第24章 第24章

“传孙国权。”莫柠双手交叉胸前,忽然睁开双眼。

“是,莫公子。”站在门外候命的大志第一时间响应,就连沈浚航都还没反应过来。

“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莫柠见沈浚航总是昏昏欲睡,遂问道。

“李寺正上书要提前致仕,得了圣上恩准。他手上的工作分摊下来,我看了一夜公文,至今尚未合眼。”

“当真要恭喜李寺正,终于脱离苦海了。”莫柠桀然一笑。

矮胖的孙国权三步并作两步,吃力地跟在大志身后,全身的赘肉都在以激烈的抖动表示抗议。大志继续守在门外,孙国权跨进房间之前,怯怯地伸长脑袋顾盼左右,生怕有奇怪的东西躲在屋里突然跑出来吓他。

“孙管家。”

“莫公子。”孙国权先应了一声,“沈大人、叶大人。”一一行礼。

“听说是你发现的尸体?”

“正是。”孙国权口唇发白,打了个冷战。

“能说说事情的经过吗?”

孙国权咽了口口水,说:“接连发生两件命案,我是夜不能寐,加上昨夜电闪雷鸣,吓人得很,我整夜都不敢闭眼睛。我躺在床榻上,从黑夜守到天亮,终于在卯时听到了点动静,是厨房里的人在准备膳食。我总算是松一口气,想着终于平安度过一夜。我起身洗漱,想起昨夜无故推辞赵毅邀酒一事,心生歉疚,就往客房去了。”孙国权双手剧烈颤抖,指着书桌旁的窗户,说:“就在那里——那扇窗前——,我看到窗户半开着,就在往屋里瞧了一眼,结果看到书生挂在横梁上,面无血色,太可怕了。我吓得跌坐在地上,魂都不见了,幸好曹先生醒来,上前扶起我来。我与他商量了一阵,决定先将此事告知老爷。老爷当机立断,要我到大理寺报官,让曹先生去找何主管看守现场。”

“房门是谁开的?尸体又是谁放下来的?”

“我不清楚。我和曹先生没有开过房门、碰过尸体,太可怕了,我根本就不敢靠近半步。”

“我知道了。”莫柠一跃而起,喃喃道:“希望不会太迟。”莫柠冲出房间,“大志,你协助孙管家把府上所有人都聚集到外室去,我要揭露凶手的真面目。”

按照莫柠的要求,乔老夫人、乔老爷、乔二夫人、乔雨萱、贾亭亭、何勇和乔家的三名房客尽数列席,众人面面相觑,静默不语地候着。乔家五口借助温婉的秋波相互传递着对彼此的关切。莫柠、丁瑶和沈浚航并肩走入外室,大志协同两名身强体壮的衙役守在门外。相互说了几句客套话,各自落席,场面再度陷入沉默。

整整一刻钟的沉默过后,乔老爷的两声轻咳打破了沉默,乔二夫人眉头轻皱,说:“沈大人,敢问召集我等前来所为何事?因何静默不语?”

“二夫人先别着急,还有两位重要人物尚待出场。”

“莫公子,你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不急不急,事情很快就会见分晓。”莫柠双手交叉胸前,怡然闭上双眼。

“简直就是胡闹。懒得搭理你们。”何勇从座位上跳起来,直往外冲,被大志和三名衙役并肩拦在门前,“这算是什么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死者含冤、生者蒙冤,这才叫没有王法。”莫柠字字铿锵,“我即将就要还死者公道、证生者清白,王法理应站在我这边。乔老爷,你意下如何?”

“既然如此,我等洗耳恭听。”

“还请诸位稍候片刻。”话音刚落,莫柠灿笑起身,转向门口,众人随着莫柠一同看向门口。

“进诚。”乔老夫人、乔二夫人和乔老爷异口同声唤了一声。

“哥——”乔雨萱和贾亭亭纷纷冲上前,兄妹三人围着抱了一阵子,乔进诚又接连去到乔老夫人、乔二夫人和乔老爷身边。

“孩子,你瘦了。”

乔进诚回到乔老夫人身边,紧挨着乔老夫人坐下,热泪在眼眶里打转,说:“奶奶,孙儿不孝,教您忧心了。”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乔老夫人紧紧握住乔进诚的手。

乔家几口上演重逢大戏,莫柠、丁瑶和沈浚航一拥而上,围住了与乔进诚同来的陆奕然。

“陆姐,你怎么来了?”沈浚航不知趣地问。

“还不是这小子吗?派了个衙役传话让我过来。”

“陆姐,你可是大人物,没有你,这案子可结不了。”莫柠谄媚地用肩膀蹭蹭陆奕然的后背,说:“陆姐,今天早上送过去的死者是自杀的吗?”

“不是。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怎么可能自杀?”陆奕然双手交叉胸前,说:“脖子上确实只有一条勒痕,但没有丝毫挣扎的痕迹,说明死前已经不省人事。不排除被下药的可能,但死者身上酒气很重,极有可能是醉酒不醒。”

“又是他杀?”沈浚航叫出了声。

在座的众人听到这句话纷纷将目光投射到陆奕然身上,大多是一脸茫然无助。

“没错,又是他杀。而且凶手就在诸位当中。”莫柠站了出来,走到大堂中间,丁瑶、沈浚航和陆奕然各自入座。

陆奕然落座后,拿出锦帕擦了擦快要干掉的汗渍,左顾右盼,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沈浚航则全程目光炯炯地盯着莫柠看,生怕漏掉一丝细节;丁瑶也全神贯注地盯着莫柠,认真程度丝毫不逊于沈浚航。

“这三件命案始于意外,却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才酿成今日的悲剧。若是没有这第三桩命案,恐怕真凶将从此逍遥法外。第一桩命案其实并不高明,与其说是谋杀,更多是像一场意外,说不定凶手连死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然而第二件、第三件命案就大不相同,是冷血残酷的蓄意谋杀。第二件案子很高明,现场没有凶手的痕迹,当然即便是有,凶手也有说得通的理由。今天凌晨发生的第三起命案,原本也该有个设计好的结局。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孙管家意外成为案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证人。凶手的计划落空了,可他并不担心,因为只要让人认定郭昌明是两起命案的凶手,他就还有机会毁灭他原先并不以为意的证据。凶手制造证据、毁灭证据的手段都很高明,故布疑阵,在我看来就是欲盖弥彰。”莫柠双手背在身后,说:“为了让大家弄清案件的来龙去脉,接下来就请允许我从第一件命案开始说起。下面即将陈述的事实或许会令人难堪,但事关重大,我先在此致歉。第一位死者巫洁,乔老爷的小妾,经大理寺首席验尸官验尸证实其怀有起码一个月的身孕,我要向乔老爷再次求证一事,请问巫洁怀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乔家五口用如出一辙的怒目直瞪着莫柠,乔鹤延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说:“不是,肯定不是我的。”

“那在座各位可清楚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乔家的三名房客相互交换眼神,也对彼此投以质疑的眼神,堂下响起一阵嘀咕议论的声音。乔二夫人手里的锦帕被扭得惨不忍睹,她浑身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手按牙椅子扶手,指关节发白,地狱的嗓音迸发出来,说:“够了,你究竟要干什么?我们乔家由不得你此般羞辱。”

“二夫人,那能否请你如实相告呢?”莫柠走到何勇近旁,说:“抑或由何主管代劳?”

“好,我说——”

“夫人,请您允许由我代劳。”何勇起身,先后向乔二夫人、乔老夫人和乔老爷鞠躬。乔二夫人就像见到残肢断臂般闭上双眼轻轻点了点头,何勇转而面向莫柠,说:“三个月前,我半夜醒来如厕,却发现屋外隐约有亮光,便轻轻开了条门缝,果真见到通往客房的小径上有人提灯。府内有人私相授受,权衡之下,我并不愿闹得众所周知,遂悄悄潜了过去,在桥头我就认清了二人,一位是巫姨娘,另一位正是郭昌明。此事事关重大,巫姨娘毕竟还是主人,我只能当做全然不知。当晚,我彻夜难眠,思来想去,翌日还是将此事如实告知了二夫人。直到后来,二夫人亲眼目睹了二人的私会,才相信我。事情确认后,考虑到老爷久病未愈、老夫人身上也不太舒服,二夫人便让我对此保持沉默。就在半个月前,事情发生了转变,郭昌明不再赴约,姨娘也形迹可疑地出入乔家。后来,二夫人命我跟踪姨娘,竟查实姨娘怀有身孕并意图喝药堕胎、瞒天过海。事已至此,为保全乔家脸面,二夫人命我暗中做了安排,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帮巫洁堕胎。可是没想到案发当天,少爷也得知此事,找了巫洁理论,却被她威胁嘲弄。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巫洁当晚就死于非命,而你们这帮庸官也帮了真凶一个大忙,冤枉少爷杀人,令真凶逍遥法外。”

“你认为真凶是谁?”

“还用说吗?难道不正是郭昌明吗?”

“既然你们一开始就认定真凶另有其人,为何不如实相告?情愿眼睁睁地看着乔少爷含冤入狱呢?”全场鸦雀无声,莫柠注意到何勇偷偷睨了乔二夫人一眼,说:“难道在你们眼里,乔家的声名竟比乔少爷的性命还紧要吗?”

“此事与二娘无关,是我自己决定的。我本就是无辜的,况且你们也没有证据,与其自乱阵脚,导致家丑外扬,倒不如忍气吞声,反正你们定不了我的罪,难道不是吗?”乔进诚眼皮耷下,说:“可是没想到,郭昌明丧心病狂,竟然杀了红儿。”

“所以那天二夫人才告诉我郭昌明和巫姨娘的关系,因为你们认定郭昌明杀了她们。”

“难道不是吗?你不会真的认为我杀了巫洁,然后别人杀了红儿吧?太荒谬了。”

“荒谬吗?真相可比这有趣多了。让我们言归正传。回到第一桩命案,如果不是凶器不翼而飞,那么这件案子真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正是因为凶器在第二起案件中出现,所以凶手不言自明,正是郭昌明。第一次见到郭昌明,我就注意到他的右手有擦伤的痕迹,可是因为没有凶器,我没有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而凶器出现之后,我们可以看到,凶器是一块粗糙不规则带有尖锐棱角的石头,那么凶手盛怒之下行凶,在双手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凶手很容易被凶器划伤,这也正是郭昌明行凶的最大证明。第二桩命案一发生,我观察到郭昌明的掌心没有出现新的伤口,旧的伤口已经结痂,没有绽裂的迹象,所以郭昌明犯下第二件凶案的可能性不大。这里要分析一下。其一,如果第二次行凶没有防护,郭昌明的手心一定会有新的、更严重的伤口;其二,即便是郭昌明吸取教训,做了防护措施,那么以第二次凶案凶手所用的力道来看,旧伤口肯定会绽裂,伤上加伤;其三,就是可能郭昌明用左手杀害红儿,这无疑是最容易推翻的假设,因为导致红儿死亡的伤口在后脑右方,说明凶手只能是站在红儿身后用右手击打红儿致死。以上推论推翻之后,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凶手另有其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手段很多,为什么偏偏凶手要选择用石头砸死红儿这般残酷冷血还麻烦的手法呢?”莫柠稍事休息,趁喝茶的间隙环顾众人。

“难不成——”丁瑶眉头轻轻皱起,说:“凶手刻意将两件命案联系起来,混肴视听,嫁祸给郭昌明。所以,凶手设计了三个人的死亡?”

“凶手运气很好,确实有点小聪明,但不至于这么神乎其技。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巫洁的死是意外,要不是她倒在池里,也不会被淹死。郭昌明盛怒之下起了杀心,却没有杀人的胆量,最多只是伤害了巫洁,他甚至随手将凶器扔在一边,因为他不认为巫洁会死。正是这个意外,还有郭昌明的掉以轻心,让真凶看到了一个大好时机,一桩真凶自认为完美的罪案浮出水面。有个难题从开始就困扰着我,那就是巫洁死后凶器究竟在哪里?乔家上下挖地三尺都没能找到,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凶器被人带到乔家外面去了,谁有机会做到呢?”

“乔进诚呀!他是唯一一个在案发时间附近出入乔家的人。”沈浚航说。

“不,不是他,因为他在案发前就离开乔家了。只有一个人能够名正言顺地出入乔家而不受到任何人的怀疑。”莫柠注意到丁瑶紧绷的五官松了下来,目光迥然,便说:“丁特使,你也想到了。”

“没错,只能是到大理寺报案的那个人了。何主管,就是你。”

第一个案子~

乔府阴霾就要结束啦~

明天迎来破案篇~

大家破解行凶手法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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