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安西娅用魔力感受了一下周围，长出一口气：“安全了。神殿比我想象的弱了不少。”

离开莱茵神殿的管辖范围后西奥多也放松下来，紧绷的眉眼都随之松懈不少。

此正因如此，他还有闲情与维安西娅聊起神殿的兴衰。

“神殿的衰败早在迟迟无法猎杀你时就已经是注定的了。”

“他们靠着猎杀魔女在平民中享有盛誉，利用魔女魔石提升实力和捕猎下一任魔女。一但这样的循环被打破，等待他们的就只剩下灭亡。”

维安西娅对神殿的情况并不感兴趣。她应付地听着，一边试图追寻坎埃尔的气息，然而结果一无所获。

“他大概率叛出神殿了。”西奥多清楚维安西娅在想些什么，推测道，“教皇那副模样大概率是被他所骗，神殿不可能再容得下他。”

“只是教皇死去，神殿内部的权利结构会迎来大清洗。不论是坎埃尔还是我们，神殿暂时都腾不出手来管。”

西奥多思忖着提议：“如果要抓他，最好趁着这个空挡。”

“只是我们不知道他的行踪，也不确定抓住他对我们是否真的会有帮助……”

越说西奥多的眉头就皱得越紧，直到一张脸凑到他的面前。

“又头疼了？”

许是他的表情让维安西娅误会了什么，她抓过他的手，开始往他的身体里注入魔力。

西奥多的思绪被中断了，怔怔看着面前的少女。

好半晌，他露出一个轻笑：“是有一点，我不知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有没有用先抓住了再说。至于行踪……”维安西娅想起一个人，这种时候，她或许能帮得上忙。

魔法师莫瓦伦，被誉为奇迹的缔造者。

曾因研究出窥探命运的魔具而遭到神殿的通缉，后不知所踪。

马车上，西奥多反刍着维安西娅对此人的介绍，颇感新鲜。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维安西娅一直是一个不善交际的形象，没想到还会有身为魔法师的朋友。

“朋友？”听到他这番感慨的维安西娅却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谁跟那家伙是朋友。”

“如果不是她龟缩在自己的结界里，我早就成功将她杀了。”

说到这，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我忘了，你都不记得了。”

“那女人是个收集癖，手上有不少宝贝。”于是她开始更详细地和西奥多聊起她们的往事

“所以……”

维安西娅指了下他腰间的配件：“制作天咒的原材料，就是她那里买的。”

确定不是抢吗？

看这结下不小梁子的口吻，西奥多对她的话深表怀疑。

“但她的能耐也不过如此，担不起那个奇迹者的名头。”

似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回忆，维安西娅冷哼一声：“如今没别的路可走，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再不济，还能从她那里掏点有用的。”

所以果然是抢的……

西奥多不出所料，突然留意到现在行驶的方向是往北边。

而茨哈城，也刚好就在北边。

于是他把珀西的托付和维安西娅说了，表示希望能在茨哈城停留一天。

维安西娅不会拒绝自己弟子这个简单的请求，本来她对抓坎埃尔一事也没有什么紧迫感。

只要西奥多回到她身边，维安西娅又会变回那个做事慢条斯理，不在乎光阴流逝的魔女。

倒是西奥多，因为想起了珀西，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我曾经应该和他关系很好。”西奥多声音沉闷，“但我现在完成他的诉求只是因为想回报他的帮助。”

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人际关系也断了个干净。

维安西娅不懂西奥多的黯然，只但她不想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想了想，给出了颇具她风格的安慰：“我们的关系曾经也很好。我们现在可以重新相处，你和他也可以。”

但是他已经……

虬结的黑色血管宣告着他的死期，兴许也预示着自己的未来。

西奥多没再开口，静静地远眺着马车外的风景。

黄昏时分，他们二人在途径的小镇落脚。

这个小镇的规模比坎达尔镇要小得多，在兽潮过后更是破败不堪。

二人找了好久，终于在一家还未重建完成的旅店里谋到了住宿的权利——旅馆女士本不愿意开放接客，但金币又会有谁不爱呢。

坏消息是，如今旅舍只腾得出一间房。

大概也算不上什么坏消息……

西奥多打量这个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沙发的简陋房间，有些啼笑皆非。

曾经的自己要靠雷雨天假装害怕才有的待遇，如今算上在自己家里那回，已经两次了。

维安西娅说有事外出了，此时房间内只有西奥多一人。

“咕叽！”

不，应该说是有着一人一魔咕噜。

“咕叽，小主人你在做什么？”不喜欢马车环境的咕叽总算舍得从维安西娅的手镯里出来了。

只是不知道它出于什么心理，这回竟然没有黏在维安西娅的身边。

“编花环。”西奥多淡淡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

这是他路上采的鲜花，模样或许比不上月光草，但颜色要艳丽得多。

今天晚上，趁着独处的机会，西奥多有些话想和维安西娅说。

对此，他有些紧张，想给自己找点什么事情做。

当回过神的时候，花环的雏形已经出现在手中了。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墨色遮蔽了天空，维安西娅仍然不见踪影。

咕叽见西奥多始终盯着门口，神情似是焦躁不安，于是一个大跳扒住了他的后背。

“咕叽，主人很强的，不用太担心她！”

它扯着衣服爬上了西奥多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脖子以示宽慰。

“不全是担心……”

西奥多欲言又止，最后拿上编好的花环准备出门找寻。

不过这份心情很快消散于少女的回归。

来到一楼的西奥多迎面撞上了维安西娅，她手臂上搭着一些布料，像是采买的粗布衣服。

“你回来了。”西奥多下意识说道，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看到少女的目光落在自己臂弯处的花环上，西奥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这个……送给你。”

维安西娅看了眼花环，又盯着他的脸。

“这一次也是以花环为借口，想要摸我的头发？”

星陨峡谷时说过的话一下子从记忆里涌出。西奥多张了张嘴，最后偏过头有些不好意思：“不……不对，应该说不全是。”

“我可以为你戴上吗？”

维安西娅看着他，默许了他的行为。

蜡烛燃起，在咕叽不满的抗议声中，西奥多将它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里，和头戴花环的维安西娅一同走进了房间。

“坐下来，西奥多。”维安西娅率先坐到了床上，示意西奥多来到她的身边，“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些什么。”

“我一直在等你向我发问。”

西奥多安静地走过去，依言坐在维安西娅的一侧，与她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好半晌，西奥多才略带艰涩地开口。

“那个时候……你把记忆魔石捏碎了。”

这是否意味着她放弃了对记忆的执着，接受了现在的他？

西奥多想这般发问，却又恐惧着问题的答案。

“它被坎埃尔加了手脚，会持续加强刻印对你的影响。”少女的声音是如此公事公办。

这不是西奥多想听到的，他不死心地再次开口：“但坎埃尔说那是唯一的记忆……”

维安西娅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她也从不会这么做，平静地说着：“我不相信他的话。”

“……”

最终是西奥多率先败下阵来，他垂目低喃，失落一丝一缕地透过躯体散发出来。

“而且就算是真的也没关系。”

西奥多倏然看向维安西娅，眼睛里是还未完全散去的失意。

“为什么……”他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的颤抖，说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

维安西娅罕见的沉默了，良久，她还是给出了那个早就想好的答案。

“我不知道。”

直视着西奥多的眼睛，她又重复了一次：“我不知道。”

“曾经在你身边的每一秒，我都在想如果你没有失忆应该怎么做。”

“然后你就会把它们强加给我。”西奥多苦笑着开口，“我总是会因此感到不适，那些行为就像全然陌生的另一个人。”

维安西娅点头，这些西奥多都曾与她说过，并希望她能放弃追寻过往的那个人。

放弃记忆就等于放弃她的西奥多。

这是维安西娅为自己找到的等式，而她决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从你身上找寻过去的影子了，只是简单地与你待在一起。”

维安西娅面露迷茫，却仍是坚持说了下去。

“但与此同时，他好像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西奥多听着维安西娅的剖白，有什么执拗的等待化了开来。

他轻声复述了自己先前的观点：“你的西奥多一直都存在着。”

“虽然‘他’一度让我很陌生，让我恐惧，感到失去了自我的控制权。”

“但当我决心放弃与你的纠葛，追寻自己的道路时，你却乔装来到了我的身边。”

西奥多忆起那段披着假身份相处的短暂时光。

“你不知道我发现了你的身份，我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西奥多轻轻摁住自己的心脏，“那一刻我无需再去纠结你又在用何种目光看待我。”

“我得以与你真实地相处。”

“结果我就发现，那样的我表现出来的与‘他’没有两样。”西奥多抿唇，最后仍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好大一个圈子啊，我笑自己。”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声音轻快，“但光有我知道是没用的，你有时候听不进去我的话。”

一起看夜色的那晚西奥多也是用这般眼神注视她，喊她导师。

维安西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西奥多牵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脏处。

一起，一伏。激烈跳动的触感让维安西娅清晰地感受到眼前之人此时并不像面上表现的这般平静。

“导师，我想再问你一次。”

“我不会再去抵触过往的记忆，而你又是否愿意接受现在的我？”

西：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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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天会整体大修一下前面的章节，补补bug改改错别字什么的，前三章可能会大改[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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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