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任真是怀念穿越前的生活,手机电脑平板轮着玩,怎样都不会觉得腻歪。
但现在不行,她每天能干的事除了准备做饭和做饭就是看书,现在还加上一个看护病人,简直无聊透顶。
“我觉得你比昨天下手重。”里昂咕哝着。
维任笑眯眯地扯紧他腰腹上的绷带,满意地听着他被勒得倒抽冷气:“要不是我问你,你是不是就一直藏着掖着不告诉我,在你肚子上被人开了个有你手掌长的口子?”
“我以为你也拿这个没办法——嘶——”
“你可以再多信任我一点,魔女无所不能。”维任笑得咬牙切齿,里昂顿时不敢多嘴了。
在冰湖事件三天之后,维任总算从圣罗兰边境搞来了新布,她这才能允许里昂换衣服。他这身闻上去应该至少穿了一周,更别提还混着血味和泥土味。
然后她才在里昂脱下黑色上衣时看到他腹部还未完全结痂的伤口。
据里昂态度良好的坦白从宽,她得知这是那位死掉的骑士长以生命为代价发动的攻击留下的。一般宗教势力都会有惩治叛徒或者异教徒的手段,神圣教也不例外。只要他们通过一定方式得到极光的认可,他们就可以在攻击上施加来自女神的诅咒——神圣教管这叫神罚。
虽然维任不知道神罚会不会折磨人的精神——里昂没说过梦话,他睡觉很安静——但它绝对可以通过折磨人的身体间接做到这一点。
维任见到里昂的伤口时,她很庆幸自己不是刚吃过饭也不是即将吃饭。骑士的源力会被动修复他身上的任何伤口,而神罚却带着腐蚀性。她看到粉嫩的新肉芽缓慢地增长,然后便如同植物一般枯萎变暗,还发出一股腐臭味。因为里昂也一直没处理的缘故,伤口周围已经开始出现发炎的迹象,甚至还会分泌出淡黄色液体,总之状况难以描述的恶心。
维任不由得开始好奇里昂的意志力究竟有多么的强。这样的痛苦无时无刻都在折磨他,而他之前居然还能正常睡觉锻炼,甚至没让她看出来他身上有伤。
但维任也很生气,她已经把里昂看做是自己人,比如二哈要是被别人踢了一脚,只要那小崽子跟她哼哼两声,她绝对会把那人的脸踩进地里。里昂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能理解他怕她知道他的伤后只能干着急,可她还是气他不坦诚。
里昂见她脸色不好,老老实实地低着头任由她摆布,跟只又乖又憨的大金毛没什么区别。
说实话,他虽然宣誓以后效忠于维任,但他还是把维任当做需要他照顾的小女孩,而不是什么能为手下操心的女主人。
但是维任见了他的伤口只是惊讶,问清楚这是怎么搞的之后,就咬破自己的指尖把血印到他的额头上。里昂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他就感到一股暖流从额头流向了腹部的伤口,接着神罚奇迹般地消失了。虽然他后来发现自己没法用源力加速恢复,但能消除神罚已经足够说明维任的能力。
而且这几天维任的表现让他相信,这孩子的自立性不是一般的强,照顾他和二哈还有她自己完全不在话下。难怪她的监护人可以放心丢下她一个人在这破地方。
不过里昂觉得他快习惯被维任当宠物养着了。因为他的伤,维任不让他随便出门,除了吃喝拉撒睡几乎什么事都不让他干。他都觉得自己腰上开始长肥肉了。
“亚索,亚索这个姓氏怎么样?”
“啊?”
见里昂一时没反应过来,维任便解释道:“你的新姓氏。”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跟你姓,”里昂摸了摸鼻子,“不是有些贵族会把自己的姓赐给家臣奴仆的吗。”
“……不,卡俄斯这个姓可能……不代表着什么好事。”维任的表情变得很古怪。
“卡俄斯”的意思是混沌之渊,她直觉这能联系到魔族的某个意义重大的东西上。
“那你还……啊抱歉,这应该是你父亲的姓。”
维任怔了怔,因为这个人对她的影响太小,存在感太稀薄,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父亲。
她有记忆时父母就都离开了,身边只有兰修斯。要不是便宜老妈给她留下了一大堆东西,维任也不会意识到她。
可她爹就不一样了,他什么都没有留给维任,连名字也无从知晓——除了卡俄斯这个姓可能是他的,不过她妈也没仔细交代。
维任沉吟了一会儿,起身回了房间,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份明显破损的泛黄信封,显然它被反复拆开过很多次。
她拿出里面的信纸,虽然内容很短,但她还是重新读了一遍。
亲爱的兰修斯,
很遗憾我以后无法陪着小家伙,这孩子就拜托你了,我相信你可以把她教导成这世上最伟大的魔女。她的名字叫维任,意思是“万物可视”,世间的一切都无法逃脱她的观测。请在她学会大禁忌术后带她去东海,渡人会带她前往彼岸。
保重,我的老朋友。
瑟伦提雅·卡俄斯
这是维任从兰修斯房间费了很大力气才翻出来的,上面也提到了大禁忌术,可她还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听上去是某种天灾级法术,但并不清楚它能干嘛。
而且这封信虽然短,包含的信息量还是很足的。
首先是她的名字,“万物可视”,维任相信这一定有着几分对她的未来预言的意思。
其次是“渡人”与“彼岸”,这两个词的发音很奇怪,“渡人”听上去像是个人名,而“彼岸”是古魔法语,还有个意思是“终焉之地”。
最后是“瑟伦提雅”这个词,在古魔法语里的意思是“极黑之剑”,维任觉得这应该就是她那便宜妈妈的名字。
忽然她想起来,那天她看见的那个男人的预言,可以跟这封信的内容对上。
……不是还有本瑟伦提雅的笔记没看吗。
维任连忙去翻书柜,但里昂在客厅叫唤起来:“大小姐,公主殿下,是不是该准备点夜宵啊?”
她翻了个白眼,一把推门走出来:“里昂,我不是说过吃夜宵对身体不好——”
但里昂的表情很不对劲,维任便收敛了神色去仔细感知。
一,二,三,三个人,三个男人正在接近这里,而且脚步慢吞吞的,似乎还在犹豫,亦或是警戒。
过了大概两分钟,屋门终于被敲响了:“请问有人在吗?”
“小心,其中两人不在我之下。”里昂严肃地小声提醒。
维任挑起了眉,先回去把二哈踢醒,然后才扬声答应:“有的,但我怎么也想不到,都这么晚了,还会有人在这边乱走。”
“非常抱歉,我们只是路过,但天色太晚,我们这里又有老人和未成年,所以想在您这里歇歇脚,不知可不可以?”
维任知道敲门的人没撒谎,的确他们的脚步一个迟钝笨重属于老人,一个磕磕绊绊属于小孩,最后一个应该也就是敲门这位,步伐矫健平稳,应该是名武士。再结合里昂说的,那位老人应该是位**师。
她立刻丢给里昂一个眼神让他躲一下,骑士便迅速起身闪进了她的房间。维任都能想象得出来他跟二哈一起蹲在门口随时准备冲出来的样子。
她整理了一下,慢慢地打开门,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只比她高半头的男孩子,长得很精致,金发绿眼,皮肤白嫩,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在皮草外套里,只露出一张小脸,像是哪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男孩正对上她,惊讶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有人在他身后按着他的肩膀开口了:“晚上好,小姑娘,你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吗?”
维任抬头,那是一个容易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人。他有着火一般的棕红色头发和宝石一般的金绿色眼睛,容貌英俊,身段高挑修长,披着一件带白色毛领的深黑大氅,里面穿着的好像是军装。
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身形完全被灰袍子罩住的老者,他的背微微伛偻着,仿佛干枯树枝的手指握着一根比他还高的木杖。尽管看不清他的脸,维任能感觉到他在十分感兴趣地打量着她。
她看不透男人和老者的实力,但那个男孩无论是念力还是源力,真的一点波动都没有,毫无疑问他是个普通人,而他看上去已经冻坏了。
维任微微抿起嘴,她总觉得这孩子是不是被绑架来这的。
男人似乎看出来她的动摇,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敲了敲男孩的肩示意他开口。男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摆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拜托了,小姐,我们又饿又冷。”
维任捏紧了门把手,还是决定做出让步,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个男人:“可以进来,但必须告诉我你们的真实身份。”
男人怔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杜修·罗曼·所罗门。”
男孩怯怯地在男人的推动下开口:“我叫洛奇……洛奇·舍费尔德·罗兰。”
“克洛诺·鲁道夫。”老者也紧跟着说道。
维任的嘴角稍稍抽了抽,但还是强行微笑起来:“小皇帝陛下,所罗门公爵,还有帝国法术学校的名誉教授,看来我的小屋真是要蓬荜生辉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