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

小黑缀着那俩偷鸟贼身后已经**天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它再度思念起衣身来:倘若那西陆妞儿在,定能珠联璧合,将偷鸟贼打得吱哇乱叫,来一场旷古烁今的英雄救美!——啊呸!就傻鸟那样儿,还“美”呢?又黑又蠢,我呸!

念及此,它又不免心生埋怨:衣身这蠢妞儿,怎么就把傻鸟儿给丢了呢?傻鸟儿也傻得厉害,怎么就给人偷了呢?这俩蠢货,真个是天生地设的一对,绝配啦!

埋怨归埋怨,它却不敢松懈,时时刻刻跟踪着那两人,从荒芜枯冷的北地一路追到四季常绿的南方,翻山越岭,趟河过川,委实辛苦。那两人也机警得很,好几次都差一点儿就发现小黑。亏得小黑反应快,身段灵敏,这方藏住踪影。

进了三川郡,肉眼可见那俩偷鸟贼仿佛轻松了一大截,便是周身的气势,似乎都大大不同。小黑轻巧地一跃跳上大树,借着浓密的枝桠遮挡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偷听到的对话中,它晓得了原委,不禁无声地冷笑:怪道!感情是快到贼窝了呢!

跳下树,它烦躁地绕树连转了十七八个圈,还是觉着心火难消,“咵嚓咵嚓”拍着树干用力磨起爪子。一时间,树皮绽裂,碎屑横飞,灰尘漫天,好不狼藉。

——怎么办?怎么办?等俩贼进了贼窝,要想再救傻鸟儿,可就难上加难了!今天都动手?不成不成!我只不过是个修为低微的小猫妖,并没有把握能打过这俩贼!万一救不回来还把自己搭进去,那我岂不是和傻鸟儿一样蠢了吗?

——可是。。。。。。可是。。。。。。没有时间了呀!衣身那傻妞儿也不晓得死到哪儿去了?**天了,连个人影也不见!哎呦喂,她该不是也出事了吧?她将傻鸟儿看得跟心肝儿宝贝眼珠子般,若非发生了什么,怎会丢下它不管?我的天呐——啊啊啊啊,好麻烦!

——傻鸟儿被关在笼子里,不叫也不跳,该不是真傻了吧?可看它吃吃喝喝倒也正常,就是俩眼珠子不会转。也不知那俩贼是不是给傻鸟儿喂了迷药?糟糕!听说人贩子拐孩子也是喂迷药,喂多了,就把孩子喂成了傻孩子!我的天呐——傻鸟儿不会真是变傻了吧?它已经够傻的。。。。。。呜呜呜,我好难呀!

无数个念头如喷涌的泉水,不停地在小黑脑子里此起彼伏,刺激得它一惊一乍。全身的毛炸得跟超大号鸡毛掸子不说,便是爪子下的那株三人围的大树,都快被它抓得光溜溜了。

眼见指甲就快磨秃了,小黑热得几要冒烟的脑瓜子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它认命地重重叹口气:不管了,先救出傻鸟儿是正经!不然,待它进了贼窝,指不定要遭什么罪呢?唐知道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落在傻鸟儿身上就拔不开眼,天生的色胚!唉,这世道,还得我旋风小黑来拯救呀!

偷鸟的两人自进了三川郡,便不再如先前那般遮遮掩掩。落在小黑眼中,便怎么看怎么都觉着是挑衅。它牙齿磨得咯吱吱,小白眼翻得险要把眼珠子都翻出去,双拳握了松,松了握,却始终无法找到近身的机会。尤其是,这两日,他们都住在相熟的客栈里——显见,那客栈也是唐家的产业,自是一丘之貉。小黑自诩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聪明过人,这一回却抓瞎。眼见俩贼愈发嚣张,小黑的耐性也越来越少了。

自俩贼的交谈中,小黑得知:过了赤川,再爬过两座山,便是唐家祖地。满打满算,至多也就两天的时间。时不我待,再拖下去可真就再没有机会了。小黑咬咬牙,爪子用力一抓,掌下岩石上立现深达寸许的裂缝。

万象山。

山下,赤川之水汤汤洋洋,席卷着赭红色的浑浊江水,以奔腾之势自西北向东南方向一泻千里。

传说,这里是上古时代的战场,曾血流漂杵,惨烈无比。而今,往昔种种已无印迹可循,唯有赤川水一如既往地奔流不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山谷间回荡。

西南侧的万象山上群峰林立,如剑如戬。密林丛生,风过卷起层层绿涛,涛声如虎啸龙吟,与赤川之水的轰鸣声相和相应。

赤川之上无渡船,仅能依靠攀索过江。铁索两端有日夜值守的守索人,而这守索人,不出意外的,自然是唐家的人。

两人选在正午时分过江——正午时分,日头直晒,可以将江面上的雾气化开。而铁索上的水汽也会蒸干许多,不会湿腻腻滑溜溜地难以把持。毕竟,就算有一不俗的身功夫,要顺顺当当地攀过这将近十里的宽阔江面,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当然,并不是不能修桥。唐家家大业大,要想修几座方便进出的桥,并非难事。是不为而非不能为也——方便了唐家人进出这里,自然也就方便了外人进出。若哪日官府看唐家不顺眼了,自然也可以踏桥而来。

于这一点,唐家人心里明白得跟透镜似的。所以,这道天堑便成为唐氏祖地的防护线之一。

三根手臂粗的铁索,以“品”字状横跨大江。尽管此刻日头正当顶,阳光强烈,却不能将江面上的水雾悉数驱散。从这头向对岸望去,不能尽见,只可窥得摇摇晃晃的铁索探入雾气中,如蛟蛇般的影子时隐时现。

两人各自给鞋底装上索爪,又戴上特制的手套,一人背着四面紧罩黑绒的鸟笼,另一人背上空空,身上却缠着麻绳。麻绳在手臂上绕了几圈,缠作环扣,而另一端则系在鸟笼上。待得一切准备周全,两人都细细检查了一遭,便一前一后攀上了铁索。

正月里的太阳终究不够猛烈,铁索既冷且滑,无论是手上还是脚下,都步步维艰。两人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挪移,攀了大半个时辰,却只过了一小半。

山中气象变化万千。方才还刺眼的阳光,此刻却被一片云朵遮蔽,光线立时弱了下来。江面上的雾气借机又聚拢起来,铁索上水汽厚重,凝结成滴,使得铁索愈发湿冷滑腻。一阵江风吹来,铁索顿时晃荡起来。奔腾的江水在此处被巨石阻碍,激起的浪头借着风力扶摇直上,飞快地舔向下方的铁索,留下一道道水瀑。

走在后面的那人想要躲过下方的浪头,动作略略急躁了些,脚下便是一滑。他登时大叫一声,紧紧攀住上面的铁索,却不料三根铁索都晃得厉害。他双足向左侧溜去,可身体却并未同时移动。整个人被拉成了斜斜的一道,压根儿站不稳,只能晃晃悠悠挂在铁索上,眼见就要坠入江中。

前面的人听到动静,立时回头,见状也是面色大变。然而,他却并未伸手去拉,反而扯紧了臂上的麻绳。一旦同伴失足落江,他便缀住麻绳,如此,便能确保鸟笼安然无恙地转移到他背上。

后面那人竭力控制身形,任凭铁索如何摇晃也紧攀不放。终于,风止了,铁索晃荡的幅度渐渐变小。凭借鞋底的索爪之力,他慢慢将身子拉直,总算逃过一劫。

小黑站躲在岸边岩石的阴影里,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两人一步一滑地挪进翻卷的雾气中。白雾迷离,遮挡住两人的身影。然,江风掠过,江水咆哮,铁索铿锵之声不绝于耳。这些声音,在两岸如泣的尖利猿啸声中,愈发显得凄寒彻骨,心生悚然。

它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然后,又咽下一口。这口唾沫,咽得有些艰难,卡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好不容易翻着白眼捂着嘴勉强忍下咳嗽,一抬眼,那两人已彻底消失在雾气中。徒留铁索左一下右一下地晃荡。

小黑磨了磨爪子,深吸一口气,拱起的后背渐渐如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

不能再等了!即便前路千难万难,可也容不得它磨叽。否则——小黑用了甩了甩头,将那些不好的想法甩出去——想那么多做甚,干就完啦!

铁索慢慢静止下来。小黑瞅准时机,脚尖轻点,如离弦之箭,自阴影中窜出,仿若飞纵即逝的黑色闪电!

然——呃,它突然“定”住了。尽管依然保持着起跳那一瞬的飞跃姿势,可它的的确确不曾一跃而出。

小黑不敢置信地扭过头,便见自己的尾巴被扯得笔直,而抓住尾巴梢的,是一只细白的手。

“嘘——”衣身微微噘嘴,做了个噤声的口型。她手下加劲,用力往后一扯,便将小黑又扯回了阴影中。

小黑只觉得脑子嗡嗡乱响,双眼瞪得溜圆,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现实。衣身瞅着它这傻不愣登的样儿,也是一惊。她扭头望了望几十步外守索人的石屋,不见任何动静,便索性一展臂,将迈不开腿的小黑拉进怀里,随即缩头蜷身,一阵小跑,飞快地躲进山石丛林之间。

小黑抽着湿哒哒的鼻头,胡子都有气无力地耷拉下来了, “你咋才来哩?我以为。。。。。。我以为。。。。。。” 它竟哽咽地说不下去。

衣身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小黑。她紧追慢追赶到这里时,正正看到那两人迈步踩上铁索。为着菲菲的安全计,她只得按捺下来。她骑着扫帚,借着山势阴影将自己遮掩住,居高临下地观察。然,一低头,正瞧见小黑躲在岩石后磨爪霍霍。

青团,是上海清明时节最应景的点心。

青团的由来何在?是否源自江浙旧俗?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青团的“青”,有两种——青苗汁或艾草汁。似乎艾草比较贵,所以市面上的青团,以青苗汁做的见多。

以往的青团,以豆沙馅儿为主。后来,有了肉松馅儿、咸蛋黄馅儿。去年,我还见过小龙虾馅儿的青团。今年,我居然吃到了榴莲馅儿的青团。当然,必须承认,榴莲馅儿挺好吃,就是怎么也吃不出青团的清香来。

槐花豆沙馅儿的青团也好吃,不过,槐花梗子没拣干净,塞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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