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虽说青炉峰的弟子们都是由大师兄苏长生代师收徒,却并不意味着银山长老在诸弟子心目的地位不如苏长生。

银山长老的脾性有些古怪,说好听点儿是洒脱,说不好听就是任性,行事作派,可不像个名门正派出身的规矩人,很是不拘一格。遇上这样的师父,于诸弟子而言,幸也不幸。

幸运的是,银山长老收徒不讲究出身,管他是杂役还是妖怪,合了眼缘便大手一挥,纳入门下,平素里也不怎么管束,讲究的就是一个“散养”。不幸的事,师父的脾气就跟六月天似的,好不好的,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说不得啥时候,师父看谁不顺眼了,这孩子就该倒霉了。

深谙银山长老毛病的袁招招,见师父的脸瞬时吊得八丈长,而衣身却犹若不觉地笑嘻嘻望着他,只觉着心肝乱颤,一时间紧张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银山长老目如鹰隼,一脸阴沉地盯着衣身,冷哼道:“狡言诡辩!是不是魔女,却不是你说了算!”

“老神仙,那您想怎么样呢?”

“众所周知,魔人阴险诡诈,最擅变幻,蛊惑人心。不过,再如何伪装,却改变不了魔气入骨的特征。你若真是清白,敢不敢让老夫探你根骨?”

衣身眨巴眨巴眼,不说话。

银山长老似乎看穿了她眸中之意,捋着短须道:“哼!天阙宗的招牌摆在那儿,难不成你还怀疑老夫会冤枉你?”

衣身脸一红,强辩道:“才不是咧!我只是担心,老神仙这法子会不会很痛?我最怕痛啦!”

银山长老佯怒道:“老夫岂是那等出手不知轻重之人?”

“哦?那就是不会痛啦?”衣身一脸信赖地望着银山长老,竟生生将那张老脸望出了两抹腮红。

银山长老原打着吓唬吓唬的小算盘。若能唬得衣身说真话,他就可以轻轻松松地交差了。哪承想这姑娘年纪轻轻却鬼精鬼精的,竟然不上当!非但不上当,还反过来将了他一军,委实令银山长老那张老脸挂不住啊!

他不由暗自感慨:这娃咋长滴?竟凶残如斯!

探骨不是件简单的事儿——探骨者,将真气逼做极细的线,由穴入体,循着经脉探入骨中,细细勘察;而被探者,则要经受千针穿骨的痛楚,那滋味,啧啧,真是绝了!

倘若银山长老只是想确定衣身的根骨中是否有魔气,真气探骨毫无难度。然,他被衣身那句“我最怕痛啦”给逼得下了保证,不得不细加思量。他不甘心被个小丫头一句话拿捏住,眼珠微微一动,心里便有了成算。

他运起真气,指尖上泛起微红。

突然——

关闭的房门被一把推开,一个疲惫的声音骤然响起:“师父,且慢!”

衣身循声望去,便见久违的苏长生站着门口,一手还抓着门框。他满面疲色,鬓发微散,衣衫带皱,却一脸焦灼。

“嗨,大叔,你出来啦!”衣身亮起爪子,兴高采烈地打招呼。

苏长生微微有些喘气。

自戒堂中出来,他便一路狂赶,不知惊飞了多少仙鹤,吓跑了多少灵兽。只草草换去了被鞭子抽得破破烂烂血迹斑斑的外衣,来不及整理仪容,苏长生直奔青炉峰,生怕迟了一步,衣身要遭受师父的“毒手”。

身后,掌戒长老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一骑绝尘的背影,深深怀疑苏长生是不是被掉包了——这还是那个一贯淡定沉稳的苏长生吗?他自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简略的一句话,便会引发苏长生的诸多联想——当然,他说得太简单令苏长生产生误解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银山长老在徒弟心里也的确与“和蔼可亲”挨不上边儿啊!

银山长老瞅着眉眼困顿的徒弟,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故作平静道:“既出来了,还不回去休息,来这里做甚?” 说罢,觉着不够体现师父的威严,又补充道:“哼哼,别以为出了戒堂,便无事了。过了掌戒长老那一关,还有为师的惩罚呐!”

苏长生躬身拱手道:“师父有任何惩处,徒儿自无不从。只是此事原与衣身无关,还请师父高抬贵手。”

银山长老老脸一绷,怒道:“混账!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为师不过是探骨而已,你当做什么了?”

苏长生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探骨?是为了勘察魔气吗?师父——”他急忙为衣身辩解,“徒儿愿为衣身作保,她绝非魔女!她——”

银山长老瞅着爱徒那德行,心里老酸了,抬手制止道:“是不是魔女,需要证据!你可有证据?空口白牙,却是不行的。”

“可是——”话音才起,就被衣身打断了,“大叔,探就探呗,怕啥?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老神仙说了,才算。”

“可是——”苏长生一脸不忍。探骨的确是能够快速证明衣身不是魔女的办法。然,衣身不晓得探骨术有多痛苦,可苏长生晓得啊!他怎么忍心?

衣身哪儿晓得眼前有个这么大的坑正等着自己往下跳呐!

她虽不介意自己被称为“魔女”,可若因此而牵连到苏长生,那就是大大的罪过。不说旁的,单苏长生甫一返回天阙宗就入了戒堂受罚,见天儿地挨鞭子,就晓得天阙宗的规矩多严了。倘若苏长生的名声被败坏,那还了得?大好前途岂非就此夭折?衣身敢向大魔法师祖逖的在天之灵发誓——她绝不背这个锅!

甭看这段时间以来衣身表面上不声不响,也不多问苏长生的情况,其实,她还是挺内疚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答应了银山长老的要求。

只是,她到底年纪轻没经验,哪儿能想得到探骨术的厉害哟!

于吓唬衣身,银山长老毫无心理负担。他原本就对衣身并无恶意,只是事涉爱徒,亲疏之下,自然是徒弟比衣身更重要。而先前做出那副凶恶的面目,不过是他故意为之——他担心小姑娘家家的太矫情,好说歹说万一说不通,多浪费口水呀!不若一开始就不给好脸,吓得她不得不答应!

银山长老算盘打得挺好,哪承想半途中杀出个程咬金。这令一心为苏长生打算的银山长老情何以堪哪!

衣身左边瞅瞅神情复杂的苏长生,再右边瞅瞅仿佛恼羞成怒的银山长老,心有所悟。她咕噜噜转了转眼珠,微微一笑,“老神仙,您记性可不大好啊!是不是有什么话忘记告诉我啦?”

苏长生抢先开口:“衣身,探骨术痛苦异常,只怕你受不住。”

衣身脸一垮,视线转向银山长老,也不说话,只可怜巴巴地瞅着他,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儿。

银山长老的老脸也绷不住了,狠狠瞪了一眼拆台的徒弟,叹了口气,道:“总是有几分痛的。不过,老夫出手,总胜过旁人。”他望了一眼徒弟,不满道:“长生,你还不相信为师吗?”

“徒儿不敢。”苏长生赶紧躬身。

老实说,银山长老这话是一点儿也没错。他性子虽有几分混不吝,却也分得清轻重。更何况他修为高深,已臻化神。由他施展探骨术,风险小,痛苦轻,确是不二人选。

见徒弟还是一脸忧郁,银山长老更心塞了,冲着躲在屋角当壁花的袁招招道:“去请掌戒长老。”

一听“掌戒长老”四个字,苏长生赶紧拦住,“不可!”

“嗯?”银山长老冷哼一声。

“。。。。。。徒儿以为,咱们青炉峰的事,还是不要打扰到掌戒长老为好。”苏长生说得委婉,其实在场之人——除了衣身——都心知肚明,若由掌戒长老施展探骨术,只怕衣身小命都得丢掉半条。

衣身做梦也想不到,探骨术这么痛啊!

起初,真气入体时,只觉得一股热流从皮肤渗入内里,有点痒痒,还挺有趣儿的。可下一刻,那微微的痒意便化作尖利的刺痛。仿佛有一根锋利的长针,正循着她的血脉,在身体里四下游走,乱戳一气。

衣身痛得叫都叫不出来,只能紧闭双眼浑身发颤。

她本能地想要抗拒这痛苦,却不料一只大手紧紧包住自己的手。耳畔,响起苏长生的声音:“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抗拒,要顺其自然。”

自然?自然个屁?你要不要试一试这有多痛吗?若非痛得浑身无力,衣身真心想开口骂人啊!

一刻钟后,衣身终于没能熬过去,低低呻吟一声,便昏了过去。

被袁招招带出屋外的菲菲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疯了似地拼命扑棱着翅膀,要往屋子里钻。袁招招两只手臂竟不够用,拦都拦不住啊!她急忙求救,“小黑,帮忙——”

小黑正高高踮起脚跟,扒拉着窗口往里望。

“小黑——哥——,快帮忙呀!”袁招招被菲菲的翅膀拍得发髻都坍了,头上肩上满是鸟毛,下巴上还有好几道红印子——显然,是吃了菲菲的巴掌。

小黑也担心衣身,却没菲菲这么紧张。它头也不回,视线依然落在屋里,只低喝了一句,“菲菲你再闹一下试试!若惊扰了老神仙施法,衣身可要糟糕啦!”

这句话犹如魔咒般,立时给菲菲上了定身术。

半个时辰后,银山长老收回真气。

苏长生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衣身塞进被窝,掖好被角,又细细揩去额面上的冷汗,这方转向师父。

他当然晓得衣身不是魔女,面对师父上自然坦坦荡荡。可奇怪的是,银山长老眸光微闪,神情似有纠结。显见,他自衣身体内探查到了什么。

苏长生心里一咯噔,不由生出忐忑,低声道:“师父——”

银山长老面带惊怒地瞅了瞅昏睡中的衣身,转而望向徒弟,“这姑娘多大了?”

苏长生一怔,不明白师父问这个做甚——探骨查魔气,怎么查到人家姑娘的年龄上去啦?

“你不知道?”银山长老追问。

苏长生顿了顿,方道:“大概。。。。。。十七岁了。。。。。”

他记得,两人在东海之上并肩击退蜃渊后,衣身曾说道,她离家时十二岁。历经三年后抵达东土大陆,之后又在东土大陆上四处游历,至今又过了两年多。掐指算来,应该十七了。

苏长生不由有些心神恍惚。时间过得好快啊!当年那个鲁莽又勇敢的小女孩儿,已经长成十七岁的大姑娘了。她长得越来越好,像一朵含苞欲放的鲜花,而反观自己,已然是三十二岁的“大叔”了。

唉!

“。。。。。。十七。。。。。。”银山长老斩钉截铁道:“不,她应该是二十岁。”

“二十岁?怎么会?”苏长生正想再问,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意识过来,不由张口结舌,喃喃道:“师父。。。。。。您的意思是。。。。。。意思是。。。。。。她有三年骨龄。。。。。。”

“不错!”银山长老肯定及确定地点点头,“她被人动了手脚,封印了三年骨龄。”

上海以瓢泼暴雨的方式,宣布进入梅雨季。

我为自己的乌鸦嘴而深深懊悔,同时,默默打开了除湿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