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人鱼族是个传承久远的种族。无论是在远古神话还是近代传说中,总能发现他们的影子。

在古老的东方神话□□之外居住着神奇的鲛人。据说,在上古时代,鲛人曾与人鱼族同出一源。

古书《搜神记》中有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传说中,鲛人这种鱼尾人身的神秘生物,擅织鲛绡,可入水不湿,寸绡千金。并且,鲛人姿容奇秀,坠泪成珠。故而,古人诗以咏之,“沧海月明珠有泪”。

又传说鲛人油膏,燃之可万年不息。因此,有帝王陵寝,燃以鲛膏为长明灯,为帝王照亮登天御极的道路。

鲛人族有一门远亲,叫“陵鱼”。据《山海经》记载:“陵鱼人面,手足,鱼身,在海中”。虽生有鱼身,可因着陵鱼还多了两只脚,所以可自由往来于海洋和陆地之间。只是,近万年来,已经少有听闻陵鱼的消息,不知是不是这一族仗着有手有脚已经藏匿于陆地上的人族中了。

此外,在东海以东,有种类似人鱼的妖,名为“矶姬”。矶姬的下半身为鱼形,远看颇类鲛人,可近看却能吓死个人儿——此妖头生二角,角状若鹿,面相凶恶,阔口利齿,体长力巨,总爱藏匿在狂风暴雨中偷袭过往的船只,嗜杀吮血,是相当可怕的海妖。

因着矶姬长相凶恶丑陋,恶毒残忍,无论是东方的鲛人抑或西方的人鱼,都一口否认这家伙与其有任何亲戚关系。尤其是人鱼,尽管她们也会袭击船只撕扯人类,可手段却高明多了——以美妙的歌声迷惑水手,然后静候神魂颠倒的水手送上门来,不比那凶残酷烈的矶姬文雅得多?

在广袤的西方海域,人鱼族以家族而群聚。相较于他们的东方远亲,人鱼族并不会纺绩织绡,也没有坠泪成珠的能耐,而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性情与鲛人截然不同,脾气可大多了。

他们在海底修建城堡,占据地盘,生平最爱两件事——唱歌和打架。

唱歌的目的,一半是为了戏弄那些没有毅力的人类,一半为了获取食物——海鱼吃多了,偶尔换个口味调剂一下,也是不错滴!而打架的目的,则是为了霸占更多的地盘。

因着家族群居,人鱼族一打起架来,便开启了群殴模式,且,不讲武德——不但对敌方不讲武德,对自己人也不大讲武德。否则,年岁最小的美沫儿就不会被她那一干逃之夭夭的亲戚给丢下啦!

由于人鱼族强悍的战斗力,不但使得他们成为海中一霸,就是人类,也得敬而远之。所以,在四大精灵族之一的水精灵族灭绝数百年之后,人鱼族依然可以在海洋中逍遥自在。

人鱼族没有文字,一切全靠唱歌传递,就连人鱼族的历史,也是在一辈辈的咏唱中传承下来。而在阿尔黛家族的史歌中,家族历史辉煌,在先祖的带领下,战绩卓著,打败了可怕的海兽,驱逐了其他家族的人鱼,终于成为这片海域的无冕之王。

因此,在美沫儿的心灵中,从小就埋下了远大的志向——要把邻近海域的缇塔家族赶走,将阿尔黛家族的领地不断扩大。

作为人鱼族六家族之一的阿尔黛家族,在这片海域已经生活了数千年。

相较其它人鱼家族,阿尔黛家族可谓人丁——啊不,鱼丁繁盛。作为家族中的小字辈,美沫儿总喜欢跟在兄弟姐妹们的身后,看他们如何诱惑戏弄丑态百出的人类,看他们如何追逐纷纷坠落海中的猎物,心下羡慕不已。只是,因着她还小,总跟不上大人们的节奏,往往只能在一边干看着眼馋。

一直以来,美沫儿都以为人类很孱弱,不堪一击。所以,当她被衣身逮住时,除了惊讶,并无恐惧——只当是自己一着不慎大意了。

后来,她还从衣身手里讹到了一条超级美味的烤鱼——虽说人鱼族平素时食生肉,可那是因为海里没法点火。美沫儿的舌头功能很正常,自然分辨得出烤鱼的滋味胜过生肉千百倍。因此,她还起了要把衣身绑架回家的念头,想要衣身做专职烤鱼的奴仆。

可哪承想,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个其貌不扬的人族小姑娘,居然一句就叫破了她的来历,怎不令美沫儿陡生寒意?

这一刻,美沫儿突然想起就在不久前,这个小姑娘还猜出了她的年龄。

这些都是人鱼族密不外传的秘密,这个人类怎么可能晓得?

念及此,她不由望向自己的尾巴。

细细的金环并不十分显眼,在人鱼光彩夺目的尾鳍上,只是毫不出众的点缀。然而,这是人鱼年龄的标记——一环代表十年。

现今,美沫儿五十五岁了,她的尾鳍上依次排列着五道金环。如果不是眼力足够好的话,要从这条美丽绚烂的大尾巴上分辨出五道金环来,并不大容易。

可是,这个人类,她不但眼力好,知道的也很多。这令美沫儿大为困惑。

“喂?发什么呆呢?”衣身唤醒了陷入呆滞中的小人鱼,“你还没回答我呢——阿尔黛家的小人鱼,原谅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我我。。。。。。我不知道——”美沫儿木然道,“你你你。。。。。。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想要什么好处?”衣身突然怪笑一声。阴森森的笑声传入美沫儿耳中,顿时吓得她一哆嗦。

“实话告诉你,我是个魔法师!”衣身蹲;得膝酸脚软,只得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小人鱼,“魔法师!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我。。。。。。我知道。。。。。。一点点。。。。。。”美沫儿可怜巴巴地回答。

“我法力强大,无所不能,对付你这等小家伙,丝毫不费力气。”衣身高昂着下巴,目不斜视,威风凛凛。只是,她手中的魔法杖一动不动地指着美沫儿,令小人鱼丝毫不敢动弹——须知,她可是衣身施法轰炸礁石逼散众人鱼的亲历者啊!那一幕发生距今才过去了一个小时,美沫儿的记性好得很,绝不敢装糊涂。

“是是。。。。。。您很厉害。。。。。。很强大。。。。。。”为了表示敬畏,美沫儿连“您”都用上了。

“所以,我想收个人鱼当奴仆,你觉得怎么样啊?”衣身斜睨了小人鱼一眼,然,出人意料地,便看到小人鱼白眼一翻,当即晕了过去。

“啊?这就吓晕了?”衣身难以置信地连声啧啧,“这么不顶用啊?”

她戳了戳小人鱼,小人鱼却如一条死鱼般,一动不动。

“啊哟喂,阿尔黛家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一句话就能被吓晕——当年那个能征善战的家族怎么变成这样了?真叫人失望!”衣身惋惜地连连摇头。

日落时分,美沫儿终于醒来过来。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母亲怀里,当即放声大哭。

“哇——妈妈——我刚才做了个噩梦——好可怕呀——”美沫儿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有个吃鱼怪,要吃掉美沫儿,呜呜——还要——还要强迫美沫儿当她的奴仆——呜呜呜,好可怕呀。。。。。。”

吃一堑长一智的衣身早有准备,两只耳朵塞上了棉球。就连猫头鹰菲菲,也在头上绑了一条厚厚的围巾,将耳朵护得严严实实。

而面露尴尬的,只有阿尔黛家的几条人鱼——美沫儿的妈妈、姐姐和两个表兄。

作为母系社会模式的人鱼族,无论是族中长老还是一家之主,都是雌性人鱼。雌性人鱼担负着维持家庭、抚育幼崽的重责,有不少小人鱼,都只晓得妈妈,而从未见过父亲。

美沫儿家就是如此。

除了母亲和姐姐,她还有两个哥哥。不过,大哥已经被母亲撵出去独立生活了,二哥则整天东游西荡,是个妥妥的浪荡子。美沫儿不喜欢跟着二哥玩,而与姨妈家的两位表哥关系不错。这两位表哥只比美沫儿大十多岁,还不到成年独立的时候。但作为家族中的大孩子,已经可以成群结队地外出猎食了。

以往,他们总是兴高采烈地出发,得意洋洋地返回。可这一次,却选错了目标——对象太辣手!

本着“打不过就逃之夭夭”的原则,两个表兄大尾巴一摆,一气窜出好十几英里外去,这才回过神来。然,待得他们一碰面,这方惶惶然地发现,小表妹不见啦!

夭寿啊!

这可咋整?

没奈何,两位表兄只好急急忙忙地去寻美沫儿的母亲,一五一十地将原委叙说了一遭。

就在衣身在细细思量该怎么解决这条吓晕过去的小人鱼时,美沫儿的家人终于紧赶慢赶地寻到了这里。

而待得美沫儿苏醒过来时,双方已经谈好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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