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柳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来到这岛上,已经整整一年了。

这一年里,她眼睁睁的看着一百名女孩经过层层筛选,最终只剩下如今的十几个人。她们从不曾攀谈过,却在配合中展现出惊人的默契。若非心中那份未曾熄灭的仇恨,恐怕自己也坚持不到今天。她以为自己早已被这种十年如一日的残酷生活磨灭了善良。

可今天在毒术堂,她还是... ...

上官长老那句, “杀手最忌讳的就是多管闲事。”真的白分之百正确吗?

几天后,女孩们被带到城里。今天她们将进行一次实战考核,情报传递。完成这个任务不难,但很考验队友间的契合度。

柳依和苏樱、沈柔分到了一个组。她知道这绝非巧合,而是上官长老对她数次挑衅规则的回应。

清晨的集市,热闹非凡。

苏樱扮作一个普通的樵夫,将一捆柴火放在城门洞一个固定的角落。柴火的绑扎方式有着特殊的规律,三道草绳中间一道绕了两圈,这是一个“安全”的信号。

然后由沈柔易容的老妇人,从这里经过,看似不经意的踢上了那堆柴火,嘴里还嘟囔着抱怨了几句,然后慢悠悠的重新捆好。她本应该将捆扎的方式改变成“危险勿动”的警告,可沈柔却什么也没做,直接将柴火摆好离去了。

柳依来时看到“安全”的信号,同时,她注意到城墙上贴告示的地方,多了一张新的海捕文书。文书上某个字的笔画与她接头的暗号对应,她默默记下后便向约定地点走去。

此时影阁的暗卫,早已等候多时。

她刚察觉到一丝异常,就被一群人围攻,她九死一生回到岛上。自然也少不了上官长老的惩罚。

柳依足足在床上躺了十天,方得以下地活动。这些时日里,她反复思忖着一个疑团,为何在百名女子中,苏樱与沈柔偏偏只针对她一人?

她清晰记得初入洞穴那日,上官长老命沈柔与自己比试。后来才知晓,沈柔乃是众人中功夫最末流的,而苏樱却是其中的佼佼者。若沈柔是为生存依附苏樱,理应勤学苦练才是,依附她人本就不是什么长久之事。

她凝神细想,沈柔每次考核都是堪堪及格,或是需要苏樱暗中相助方能过关。以她的天资不该如此,为何宁愿曲意依附,也不愿精进己身?

这不合常理的举动,如同迷雾笼罩在柳依心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月后,所有的“影子”都接到平生的第一个任务。

子时,目标府邸。

柳依紧贴着墙的阴影,呼吸微弱的几乎不存在。一身夜行衣完美的与建筑的阴影融为一体。她算计着巡逻护卫交替的短暂间隙,利用爪钩无声的翻入院内。

她像一片羽毛轻轻落脚在青苔上,如鬼魅般潜行至书房外。目标正在灯下阅读一封密信,她透过窗纸的微小缝隙,吹入一丝几乎无味的迷烟。等到目标的头颅缓缓垂下,她滑入室内动作快如闪电。不是用刀,而是用一根细长的银针,精准的刺入一个致命的穴位,外表几乎不留痕迹,她快速翻阅了那封密信,记以下内容,并将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离开时,她在香炉上散了一种特质的香灰,中和了迷烟最后一丝可能残留的气味。

繁华的京都酒楼内,人声鼎沸。苏樱不再是那个洞穴里挣扎求生的“影子”,而是一个满脸风尘,带着些许献媚笑容的丝绸商人,她操着一口熟练的江南口音,与一个掌管漕运的官员把酒言欢。

她的每一个动作,斟酒的角度,吃菜的习惯,甚至咳嗽的声调都经过千锤百炼。完美融入这个身份。

酒过三巡,那官员醉意朦胧,话语间透露出军粮运输路线和时间,她脸上陪笑,听入耳中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刻印般记下。

沈柔的目标人物是赌坊的常客,嗜赌却疑心极重。她扮作一个京中富少,出手阔绰,技术略显生疏,完美的扮演了一个“肥羊”的角色。

她并不急于接近目标,而先在同一张赌桌上玩了个把时辰。她有输有赢,重要的是,她一直在观察目标的一举一动。

赢钱时,右手小指会不自觉的轻敲桌面。输钱时又会下意识摸向腰间玉佩,出老千时眼神会快速扫过对面同伙。

见时机成熟,她故意输给目标一大注,然后懊悔的拍桌用恰到好处的京城口音抱怨,“邪门!莫非这骰子也认生不成?”目标得意大笑,她顺势邀请,“兄台手气这般好,不如由你做东请小弟喝一杯,也沾沾你的运气。

酒桌上,沈柔继续扮演一个输钱后有些沮丧又嘴硬的纨绔子弟,不经意间将话题引向朝廷的某项人事变动,并故意说错几个细节。目标在酒精和优越感的驱使下,忍不住纠正她,并炫耀自己“上面有人”,从而透露出关键情报。

整个过程,她用精湛的演技满足了目标的心理需求,让其心甘情愿的吐露秘密。

任务圆满落幕,岛主特设盛宴犒赏。桌上的烛光映照着满桌珍馐,女孩们经年未尝饱饭,此刻虽心怀欢喜,却不敢在面上显露分毫。

哑奴沉默地给每个女孩斟满酒碗。

岛主寥寥数语便举杯饮尽,女孩们也纷纷跟随。待他借口离席不久,阵阵眩晕便席卷而来。

房门轰然洞开,蒙面暗卫如鬼魅涌入,衣帛撕裂声与呜咽声交织,柳依在迷离中感觉被人粗暴扛起,掷进一间绮罗堆叠的寝殿。

氤氲水汽间,岛主自屏风后踱出,沐浴后的他,周身萦绕这旖旎香气。

他立于柳依身后猛的扯开她的衣领,狰狞的箭疤露在烛光下。那冰冷的指尖缓缓的拂过疤痕,引得她一阵战栗,更令人作呕的是,那人竟俯身以唇舌反复舔舐那旧伤。

久违的泪水夺眶而出。在心神即将崩溃之际,一句“嗣法师兄救我。”溢出唇间。

“还记得你的夫君,墨将军吗?”阴冷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听闻这一年,他可是战功赫赫。”那手顺着衣领滑了进去。

柳依心中一紧,墨宸你害我家人殒命,害我如此狼狈,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岛主!”一声急报打断恶行。

那人一身黑衣,面纱也是黑色的。她几步上前附耳低语。岛主面色聚变,松开了柳依,朝黑衣人颔首。

黑衣人抱拳领命,转身仔细为柳依整理好衣衫。四目相对的刹那,柳依在那双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熟悉。黑衣人却避开了她的目光。

翌日集合时,十几个女孩只剩下九个。柳依悄声问身旁的女孩,“怎么少了几个人?”

“她们... ...她们不堪受辱,碰壁的碰壁,服毒的服毒... ...”说道最后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柳依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她的一只手被一只铁钩所代替。她是那日被毒蝎蜇伤的女孩。

上官长老依旧幽幽的从院外走进来,“恭喜各位通过昨晚的测试,那也是你们在岛上最后的测试,现在的你们将是这影阁正式的 “影子”。 ”

女孩们没像以往那样松了口气,而是更加淡漠了。

这日,柳依正准备午睡,脱下外面淡若云纱的披肩,在影阁的训练下,她早已不再是以往的那副干瘪身材。双肩滑若凝脂,丰胸细腰,肥臀长腿,肌肤吹弹可破。

上次的任务里她是个妖娆美艳的舞姬,指甲上的豆蔻丹红,还没来得及洗下去。

屋顶上的瓦片悄悄移位,柳依假寐,想看看苏樱又想使什么阴损招数。自己与她并无过节,自从上岛以来,她就处处为难自己。

一小袋东西从瓦缝间被缓缓放下,待那人走远后,柳依起身打开袋子。里面竟是一件暗红色的肚兜,上面画着一对交缠的男女,媚态横生,令人观之血脉喷张,浑身发烫。

须臾,一群人拥着着上官长老,向柳依的院子走来。沈柔带头走在前面,房门猛地被推开,沈柔一把夺过柳依手中的肚兜,置于上官长老的眼前。

上官长老看了眼那肚兜,又抬头看向柳依,眼底的冷意骇人。

“柳依,这个你要作何解释,在岛上与暗卫私通可是死罪。”上官长老道。

此时的始作俑者,早已功成身退。顺着原路返回,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沈柔用挑衅的目光看向柳依。

柳依并未回他,不屑一笑,心中暗想,一个放赃物一个捉赃,还真是好分工。

她下床披上纱衣径直向苏樱的院子走去。

苏樱听闻院外吵闹,便知是柳依来问罪的,不过她又没有证据,奈何不了自己,再说了还有沈柔为自己作证。

门被一脚踢开,柳依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气势汹汹,而是淡定的来到床边。苏樱坐起身刚要说几句阴阳的话,只见一道剑光闪过,血洒当场,苏樱躺在血泊中。

所用的人都惊住了,可能连苏樱本人都没想到今日会毙命。柳依在众人的目光中,淡然转身,离开前她瞥了眼沈柔,她眼中没有任何神情,看起来比自己还淡定。

傍晚,岛主召见了她,柳依以为又会是一顿惩罚,不过她早就习惯了。没想到岛主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既然杀了苏樱,那她的任务就由你去完成吧。”

柳依起身没走几步,又听见岛主说:“扮猪吃老虎,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柳依顿了顿没言语。

这次的任务柳依失手被擒,她仔细的回忆着事情的经过,每一步都是她精心设计的,除非是内部人透露了她的行踪。

张烨坐在桌旁啜了口茶,抬头看了眼被打的浑身是血的人。

“啧啧,卿本佳人。何必这般为难自己。”

自从德明帝封他为丞相后,他对比李松仁有过之无不及,竟然在自己府中私设了监狱,他制定的私刑都极为残忍。

“这严刑拷打你可还受得住?现在的这些可都是小试牛刀。我还有更高级的刑具是你不曾见识过的。只要你说出你的上线是谁,接头暗号是什么,我不仅会放了你,还会请大夫给你医伤。”

柳依痛苦的呻吟着,俨然一个不堪折磨的普通人。实则她早已受过严苛的抗审讯训练,深谙如何在这炼狱中保持神态清明,将意识抽离身体的苦痛之外,如同旁观者般,冷静算计着每一分承受的极限。

当张烨眉宇间掠过一丝疲态时,她知道时机以致。

“我招... ...我都招... ...”她气若游丝地编织起一个真假掺半的故事。

称自己被银钱所惑,替一个早已毙命的江湖人传递消息。所述细节虚实交织,足以让对方去核实而浪费大量时间。

她甚至故意表现出对某些刑具的极度恐惧,成功诱使张烨转而采用那些耗时费力却不易致命的刑罚。

在铁链的碰撞声中,她垂首掩去眼底的冷光。这场较量,早已从皮肉的折磨,转向了意志与智慧的博弈。

她暗中用藏匿的细小铁片,尝试着解开镣铐,并记住了所谓换班的时间和牢房外的路线。

她在等待一个机会,要么被影阁灭口,这是最坏的结果。要么利用敌人核实虚假情报的松懈,以及外面同伴可能制造的混乱做最后一搏。她的眼神在痛苦的间隙依旧保持着鹰隼般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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