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子相认

公海船上,一间不大不小但布置还算豪华的房间里,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端坐于此,手中茶杯时不时拿起又放下,面上只有满满的哀伤。

慕容水仙,慕容家历史上唯一一位女家主,天香国色,能力非凡,自与刑堂堂主高傲成婚后,便将慕容家的势力尽数送与高家,后退出慕辰的舞台。

后来高家生变,高傲不知所踪,五岁的墨言被当成棋子留在逆风,十年如一日,接受着残酷的训练。

高傲深知逆风的严酷,若水仙还在世,断然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子去做一个卑微的夜卫,夜卫的命,甚至不如主人的茶杯。

慕辰副帮主的儿子,本该是一个天之骄子,像慕辰的王子一样高高在上,而他却在逆风卑微如尘埃,而这一切,都是他敬仰的父亲给他的。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高傲不敢去想,墨言见到他会是何等情形。按理来说,他如今仍是慕辰的在逃通缉犯,而墨言作为逆风夜主,应将他捉拿回慕辰,听候教父发落。

如他所料,这艘船上的人,身手平平,根本挡不住逆风有史以来第一个七星夜卫。而墨言,心细如丝,洞察力惊人,又怎会不知冥冥中有人在引导他,向一个未知的方向前进。

什方茶事,这个熟悉的名字再一次在墨言脑海中浮现,结合种种线索,他几乎可以断定,那天隐约看见的身影,和自己昏迷后意识模糊的感触,几乎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父亲,慕辰高高在上的刑堂堂主——高傲。

从身份上说,他是傅残阳的夜卫,一路跟随,应尽保护之职。古岳谦身为慕辰中人,晨海仲裁者,亦有足够能力保护残阳,他既想收他为徒,断不会让他有任何危险。

理清了思路,墨言缓缓推开那道门,映入眼帘的是久违的身影,尽管多年未见,但他再熟悉不过,高傲比曾经多了些许沧桑,但仍然如往日般伟岸。

顺手带了门,习惯性的观察四周,确保无任何闲杂人等存在后,他屈下沉重的双膝,行了大礼,头抵地面,响声干脆。

“不孝子墨言,见过,父亲…。”墨言一字一顿道。

高傲心里又是一揪,赶忙起身过去扶他。

“言儿。”

他本想说,你受苦了,是爸对不起你,等等等等,但这些发自心底的话到了如今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温暖的呼唤。

墨言顺力起身,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父亲愿意认他,已经是对他莫大的恩赐,碍于教父的命令,他又不好对父亲动手,尽管以他的身手,就算再来十个高傲也绝非敌手。

“爸,慕辰的人正在找你……。”

“我知道。爸还需要一点时间,言儿,再等等,爸一定回慕辰,接我们高家的少爷回家。”

墨言心里一惊,回家,家吗,这对他,似乎是个很遥远的名词。五岁以后,他的家支离破碎,取而代之的是逆风暗无天日的生活,曾经高傲也对他说过一样的话,等他成为了最厉害的夜卫,他一定会带他回家。小小的墨言一直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可到后来他摘下了七星的头衔,成为了逆风最强大的夜卫,却也没能等到父亲。渐渐的,他开始不再抱有希望,直到那次屠家的任务,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越发纠结。

“爸,墨言...,只希望,您能安好,从不奢求什么,墨言也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

满足?也算得上是满足吧,毕竟在少爷身边,比在逆风训练时好的多的多。

高傲心中又是五味杂陈,为了墨言,他已经将行踪暴露的彻彻底底,此刻傅天恐怕一心只想将他带回慕辰,甚至不惜要墨言来执行任务,让他进退两难。

时间不早,海神号也渐渐靠岸,说明残阳那边的谈话也即将结束,恒诚犹豫再三仍是出面,及时打断了他们父子二人温馨的场面。

“金爷,船已靠岸,再不走,恐怕…。”

高傲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如今仍是逃犯身份,这一点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改变,这也叫意味着他们永远无法真正站在一起,回到了陆地,墨言也察觉了什么似的,率先开口。

“爸……,您要走了吗,墨言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您。”

“对不起,言儿,爸还有一些未做完的事。有朝一日,爸一定会接你回家。”

又是同样的承诺,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已是墨言活下去的精神支柱。随着高傲匆匆离开,墨言也回头去找残阳,此时残阳更像是受了气无处发泄一般,看得出来他们的谈话并不是十分顺利。

“墨言哥。”

残阳低头,带有恭敬意味的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

“古岳谦..,老师,他还想收我为徒,不过,我婉拒了。他告诉我说,他就是晨海的仲裁者,若我拜他为师,他会给红血会灰暗世界的许可。”

尽管早有预料,得到这样的答案仍让墨言一惊,仲裁者的身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看来他还不知道残阳慕辰少主的身份,否则怎么可能夸下海口,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下犯上。

“残阳,作为一帮之主,红血会的会长,你不该只为自己考虑。”

残阳抬头,眼中的自信又黯然消失。

“我知道,墨言哥,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但我会努力,努力成为红血会兄弟的依靠。”另一句话被他憋在心里,他也会努力成为墨言哥的依靠,他想变强,强到可以保护他所珍视的所有人,不需要借助慕辰的力量。

墨言这样一个通透的人,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聂祁身死,聂昊失踪,聂海帮仍有不少势力,还有许多事有待清查,时候不早,回去休息吧,明天照常上课。”

残阳一时语塞,他答应了墨言的认主,就代表着墨言不再需要接受西堂的惩罚,他们也成为了正式的主仆关系,他怕墨言会像其他夜卫那样轻贱自己,他们之间再不是兄弟关系,而是更严明的主仆,而如今看来事情并没有向糟糕的方向发展,不禁让他松了口气。

“墨言哥,你也是,早点回来。”

残阳小声嘀咕后就转身离开,他也忘了,只要他一句话,墨言的行踪他就能握在手中,但他不愿意,不愿意以一个主人的身份去命令、限制他的墨言哥,但他不知道,就是这样想保护他的心思,反而在无形之中伤害了他。

墨言出了海神号,胃病又在此刻袭来,剧烈的疼痛一下子布满全身,他急忙摸索了几个药片塞进嘴里,缓了好一会才压下不适,接下来他还要去见他的师父,逆风的夜尊,云飞扬。到底该如何交代关于高傲的事,他不知道,也不想去想这些复杂的事情。

于他而言,做不做慕辰的王子,做不做高家的少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高傲愿意承认他,承认他墨言姓高,这就够了。他和傅天,只能是君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墨言将他的前半生都奉献给了慕辰,而后半生,他只想陪伴高傲,这个认可他的父亲。不为别的,就凭高傲不计前嫌,能迎娶已有身孕的慕容水仙,只这一点,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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