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没有回复，负责人那头显示”正在输入中”，没过一会儿宋祈就又收到一条消息：“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原来不是人机啊，她心想这么顺利的吗，宽进严出的除了婚姻，就只有传销了，这两者性质相同的点在于都很像监狱，论谁进去了都得脱一层皮。深思熟虑过后，宋祈回复了一个“好的”，手机另一头没了下文。

一百年前地球末日来临后，人类在组建了底下保护区，传说那里一比一模拟了地表环境，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民安居乐业，异种数量得到良好管控，保护区成立审判中心维护保护区的安稳。是个理想化的世界，因此素来冠以“乌托邦”的美誉。

保护区严进宽出，末日后为了提高人类的生存率，保护区设立了入居条件，为了造就稳定和谐的生存环境，生命值越高的人类越能优先获得入居机会，生命值越高意味着被感染的几率越小，生存几率大大提高。

因此从一百年前人类就陆续移居保护区，但陆续到现在，还在陆续个没完。

也有像宋祈这样曲线救国的公民通过入职保护区的公司获得移居条件，很多人挤破了头也难求一职，她已经算很幸运的了，这个工作得来的太容易，不过她没得挑。

活下去和进传销，宋祈宁愿选择后者。

当晚宋祈去了当地的鬼市，看能不能淘到一些在保护区能用上的东西。那边和隔离带不一样，物价高房租贵，杂货店老板是个接地气的中年大叔，看宋祈选了半天也没下手，大叔一边摇着蒲扇，打飞了空中的蚊子：“小妹，看上什么价格好商量。”

粘液死死抓着一个白色海螺不放，宋祈不是很能看得上这个海螺，因为上面破了一个洞，严重影响了卖相，再加上海洋末日后海产品不是很吃香，导致所有人看到海产品都心里发怵。

但是章鱼很喜欢，或许是出于寄居的本能，它一直用黏液操控着宋祈的手紧紧抓着海螺不放。周围人流来来去去，宋祈怕章鱼再做出什么奇葩的举动引起别人注意，只好勉强应下。

“这个多少钱？”

大叔瞥过来一眼：“这个送你，反正留着也卖不出去。”

左脑内部传来一些怪声，黏丝缩在右脑崎岖的表面兴奋地颤抖，听起来像是在撒娇，黏丝在兴奋时会释放电流，这让宋祈有点痛苦。她压抑住颤抖的双手装作稀松平常的样子继续挑选。

“你是想死吗？被发现了我和你都活不了。”

还是这招好使，章鱼和她一样曾经处在濒临死亡的边缘，一心只想活下去，被宋祈这么一提醒，瞬时就安分了。

为表感谢，宋祈又买了一些其他必备的生活用品，才花了不到三百。章鱼看不上那些人类用的东西，一直缠着那个海螺不让宋祈把它放进包里。

不知道是不是被章鱼习性影响，宋祈握着海螺也觉得很安心，体内的这只章鱼和她一样都没了家，宋祈平白对海螺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情节，就像流浪了很久的中年人迫切想要一个港湾。

黏丝穿破宋祈的胸口，宋祈感觉胸口的皮肤破开一个口子，黏丝钻出来后，口子又自动合上。她拢紧衣服防止被别人察觉到异常，现在她和章鱼共用一个身体，所以黏丝的一举一动宋祈也能共感。

黏丝爬进了海螺，面板被强制唤醒，被寄生后面板一分为二，宋祈无法完全掌控异变后的左脑面板，右脑的面板一直处在休眠状态，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唤醒，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检测到异物，面板扫描开启…..扫描完毕，正在获取宿主许可。”

“许可度百分之百，恭喜获得道具——安全的海螺屋，优点：宿主可以在任何地点住进海螺屋，缺点：仅限宿主使用，当海螺屋识别出有异类闯入，会开启自动绞杀模式。”

“滋滋”几声后，宋祈放下手里的电钻，用一根红线穿过打出来的洞，戴在了脖子上打了个死结。

看着爬进海螺里酣睡的粘丝，宋祈冷笑一声：“你倒是会享受。”

到了第三天，唐默又看见这张熟悉的脸，奚落的话刚到嘴边，宋祈就一屁股坐下来。

“没想到吧，我又来了。”

“才叫到一百多名，保护区每天限号，你来做什么？”

“很好吃外卖公司。”宋祈把合同往唐默的方向推了推，唐默表情瞬间凝滞，手续办的很快，这边刚办完，宋祈就被拉进了一个群聊，群聊人数大概有三百多名，有人跳出来欢迎新人加入。

唐默显然也看到了聊天页面，在宋祈发现之前缩回了头，领着手续出门的时候，唐默突然叫住她说道：“这地方年年都在招人，但每一年都有人被遣返回隔离带，至于原因我也不知道，他们好像签了什么保密协议。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

他和宋祈一样都是底层打工人，虽然平时拽的二五八万，但他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别人跳火坑，末日之下他没有那么多的善意替别人操心。点到为止就行了。

宋祈回头道了声谢，一个底层公民本来应该在那场事故中死去，没有人给她收尸，甚至没有人会发现她的尸体，从此杳无音讯。

没有人能想到一个底层公民会被一只章鱼寄生，对宋祈来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命不该绝，即使生存环境再严酷她也能负隅顽抗。

进入保护区的每个人都有一个验身的必要流程，主要是通过数字扫描生命数字值的频率判断是否是异种，动物的数字值和人类的不一样，频率也不同。

章鱼没有寄生她的左脑，左脑负责逻辑和理智，而检测生命值的其中一个环节，就是通过观测左脑的电流判断公民是否被寄生。眼下她还没有让渡左脑的掌控权，宋祈只能赌一把，表情虽然没有任何波动，但手心早就渗出了一层汗，不远处训练有素的雇佣兵手里都持着枪，一旦发现异种会当场击毙。

这些雇佣兵经历了特殊训练，像猎鹰一样能在千百个人里识别出唯一一个异种，任何异常状况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宋祈佯装镇定地走进检测室，人工智能仪器自动箍住她的脑袋，紫色光标扫描脑子里的每一寸角落。

“数值一切正常。”机械女声播报完毕，工作人员抬手示意放行，宋祈松了一口气，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等等。”

她回头，碰上一双打量她的眼睛，女人指了指她脖子上的海螺。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祈感觉那群雇佣兵似乎正在往这边靠近。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惊慌失措，宋祈表现得很镇定，把海螺转了个面，用海螺破损的那一面朝向女人：“没有寄生生物，是死的。”

女人接过海螺，在没有人看见的衣服下面，黏丝缓缓从宋祈的胸口裂缝里躲了进去。

女人脸上表情很丰富，警惕过后是疑虑，确认里面没有寄生物后女人缓了一口气。

“我们例行公事，对海产品把控很严格，请体谅。”

雇佣兵疏散开来，放出一个缺口让宋祈通过。通过这个关口，生命就会自动数字化，为了集中管理居民，也为了减少被感染的几率，每个居民的生命都必须数字化。

宋祈的身体一瞬间消失，发出“滋滋”声后又再次显影，重复了几次后才稳定下来。

在这个世界，居民的生命值平均保持在1000以上，在保护区生命数值就是资产，可以兑换一切同阶级的东西，类似于虚拟货币。

宋祈现在的生命值只有9，并且至少有一半是身体里那只章鱼的，离1000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其实并没有什么落差感，因为在隔离带时她将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穷x，到了保护区也一样。

或许是被检测仪器吓到了，章鱼黏丝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反应，应该是躲了起来。

宋祈本想试一试海螺屋，但现在试用还得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思来想去，她在109区的郊区订了一间廉价宾馆。

她唤醒面板，在搜索栏输入了“很好吃外卖公司”，跳出了一个巨大的红色logo，搜索结果显示这家公司成立不到五年，但势头很猛，同期的竞争对手被它打的落花流水，“很好吃外卖公司”收购他们之后将版图扩大，现在大街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外卖员都出自“很好吃”。

目前看来这家公司还很正规，宋祈滑到底部时跳出了一个帖子。

发布时间是三年前，也就是“很好吃”刚站稳脚跟的时期。

帖子内容是：“有人入职了“很好吃”这家外卖公司吗？外面都说这家公司是传销，我的一个朋友不信邪，入职了半年我就联系不上他了，他的名字叫***，有“很好吃”的员工认识他吗？他的家人现在在找他！如有知情人麻烦尽快联系我！”

名字是三个井号，看来是被和谐掉了。唐默曾透露过每年都有一大批“很好吃”的员工被遣返回隔离带，到底有什么猫腻？

神奇的是发帖人权重很高，但这个帖子已经发布两年了，居然只有她点开的这一个浏览量。

保不齐真是传销公司，业绩不达标的就要被遣返回隔离带，那些人是签了什么保密协议吗？居然都很默契地销声匿迹。

沉寂已久的骑手群里弹出一条消息。

刷差评的你屎到临头了：“避雷一下郊区那家医院，大家别送那里的单子，把老子当狗耍，外卖到了一直联系不上，导航还一直让我往里边走，后来还差点迷路了出不来，什么鬼地方，他妈的为了送这一单亏了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