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在浑身骨骼碎裂的情况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翻飞出来的血肉重新严丝合缝地贴上了她的骨头，呼吸逐渐均匀，微弱的心跳声在她听来如此猛烈，血肉以极快的速度归位！

豹猫嘶吼了一声，警惕地后退。

豹猫是只猎猫，她的碧绿色眼睛记下了无数个人死亡时的惨状，她喜欢欣赏猎物慢慢流干鲜血，没有哪一只猎物会活着逃出她的眼睛。

但今天她看见了，高大的阴影覆盖住她的身体，对方像是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豹猫还来不及逃走，就感到一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她庞大的身躯在此时看来犹如一只被遏制住的小鸡仔。

宋祈重新戴上口罩，感受到手掌在逐渐发力。

她幻视自己正在掐一个女人的脖子，脉搏跳动的幅度和鼓点在她手心里越来越小，豹猫从一开始的挣扎，到全身肌肉开始松弛，确认豹猫断气之后，宋祈随手扔掉她，捡起地上的铁索，这一次她的目标是李斯禾。

一阵风卷起她额前的头发，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高空飞来一架直升机。

蒋南加固好笼子后，抬头看去。

“不像是我们的人。”

李斯禾应道：“是她的同伙。”

“她？”

李斯禾脱下风衣，露出衣服下面的皮衣：“一个.....对手，豹猫有危险了。”

铁索的爪牙如天罗地网般扑了过来，李斯禾闪身错过，再差一毫厘一秒钟，铁爪就会精准无误的钩住她的锁骨。

对方的目标很明确，要想拿到笼子里的异种就得先攻击她这个军师，李斯禾反手抓住铁索，趁对方收回时顺势来到对方身前。

她掏出枪，身体冲破了一面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墙后留了一滩血迹还有豹猫的尸体，人却不见踪影，李斯禾皱眉，快速的给手枪上膛。

身后传来树叶踩踏声，李斯禾转身对着声音的源头开出了第一枪，与之同时，冰凉的刀刃插进了她的肩膀，枪子穿过宋祈的胸口，在身后的树干上留下了一个深洞。

二人距离很近，宋祈忍着痛并不着急把刀拔出来，而是绕了个弯扣住李斯禾的锁骨，刀面刮过锁骨带出筋膜，宋祈往深了插，直到刀尖在锁骨的上方扎出对穿。

李斯禾摁住宋祈的背，枪对准她每个五脏六腑，枪枪如体，枪枪避开要害，连续二十几声的枪响，从宋祈背后穿出的子弹直接将一棵树拦腰折断！

宋祈在折磨她，她也不舍得让宋祈那么轻易的死。

倒下来的树将二人砸倒。

墙后是未开发的山林，冬日树叶凋落，二人以紧抱着对方的姿势用武器攻击对方的身体，李斯禾缠住宋祈的双腿，不给她站起来的机会。

她将宋祈摁在地上，后背紧紧贴在一块废弃的铁板上，子弹在短程距离时产生的攻击力无法穿透障碍物，这样能保证每一发子弹都在宋祈体内炸开。

溅起的血染红了李斯禾的眉毛，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人这么酣畅淋漓的打过了，随着无数发枪子穿透宋祈的身体，铁板也哐哐作响。李斯禾杀红了眼，手臂青筋暴起，最后一枪她对准了宋祈的脑袋。

枪子脱离枪口的那一刻，宋祈睁开了眼睛，反身将李斯禾禁锢住，抓住李斯禾的手腕，三两下就挑断了手筋，在军校时模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向脑海。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口一边流血一边愈合，也顾不得直升机降下的云梯离她越来越近。

口罩掉了下来，李斯禾看清了她的脸，手枪在没有任何辅佐的条件下，板机自动扣了下去。

一声枪响惊散林鸟，李斯禾意识飘到了很远，也没看清那一枪有没有打中。

在关键时刻，宋祈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了起来，没一会儿她离地面越来越远，直到李斯禾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小点，她拿起刀刺向面前的陌生男人。

“哎哎哎，别别别，我是来救你的！”

男人作投降状，听到这句话后宋祈恢复了一丝理智，刀尖停留在离男人的眼球只有一毫米的地方。

宋祈喘着粗气，头脑好似要炸开，耳鸣声持续的往耳道深处肆虐，红血丝在眼睛里爆开，她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只嗜血的野兽。

“滚开。”

说罢她一掌拉开机门就要往下跳，男人大惊失色，立即拦住她的腰腹部将她拉了回来，他没有给宋祈挣扎的机会，立即打了一针镇定剂。

“笼子我们已经帮你拿到了，你先睡一会儿，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宋祈眉峰拧起，连睁眼的动作都极为沉重，眼前的画面稍纵即逝，直到手里的军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时，男人明显松了口气。

“嗨，新人。”女孩放下耳机回头挥手，回应她的只有宋祈均匀的呼吸声：“啊，怎么睡着了。”

“ptsd创伤应激症状，费了我五支镇定剂，回去一定要报销！啧啧啧，看着斯斯文文的打起架来这么不要命。”

.....

她掉入了无边际的黑暗中，宋祈的头脑还未清醒就率先感知到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整个人漂浮在一片黑暗中，这里宛如宇宙黑洞，她什么也看不见。

这里是潜意识的世界？

她掉入了自己的潜意识？

她伸出手摸到了一面玻璃，前后左右都被玻璃包围令她无法施展。玻璃很硬，似乎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用刀子去凿也纹丝不动，后坐力从刀拖上反弹回来，让宋祈手腕酸痛无比。

“宋祈，不要挣扎。”

头顶上空传来一道女声，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宋祈迟疑了一两秒，反应过来这是她自己的声音，她的意识在和她说话！

“放我出去。”她冷静地开口道。

“宋祈，我是你的意识，很抱歉，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见面，几个小时前我观测到你的右脑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终于等到了这个和你交谈的机会。”

几个小时前，难道指的是她和那个女人交手的时候？当时为了杀死对方，宋祈采取了在意识中自杀的举动，莫非她这一无心之举让右脑有了复苏的机会？

“你不是我，你的说话风格和我不同，你是什么东西。”

“意识”沉重的说道：“我预料到你会对我产生怀疑，宋祈，意识无法直接开口，我只能借用面板这个媒介和你传话，过程中会出现乱码，但请你相信我没有恶意。”

这个理由勉强让人信服。

意识说道：“准确的来说，我是残存在你右脑中的意识，我出现的目的是想要提醒你，在未来不管使用什么方法，都要尽全力唤醒右脑，我会在你的身体深处和面板协同，为你争取更多时间。但你要记住，神启即将来临，他们都在等你。”

什么任务？谁在等她？

“宋祈，我的时间不多了，期待下一次和你的见面。”

“喂！”

回应宋祈的是一片寂静，意识开始坍塌，现实中的宋祈瞪大了眼睛，输液管里的营养液以缓慢的速度流入身体，体温已经回暖，动态心电图仪上的心电幅度回归正常值。

她回来了。

“醒啦？”

说话的是一对西装革履的陌生男女，也是她闭眼前最后见到的人。宋祈试图动手拔出军刀，手腕处却连一点力都使不上。察觉到宋祈的警觉，陌生女人将男人推到一旁。

似乎是怕吓到她，女人换了个语气，态度友好到近乎谄媚，说道：“你受了很严重的伤，虽然你身体里的那位朋友已经帮你修复完成了，但你的身体还需要一个恢复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鸣玉，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男人举手：“还有我！”

宋祈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样子这里是医院，她的记忆暂时回到昏迷前，李斯禾的那发子弹即将穿过她的脑袋时，一个东西吸住了她的身体，是那架一直盘桓在空中的直升机救了她，还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这些人又是谁？

宋祈沉默，潜意识里有些抗拒。

“啊噢，看来我们的新同事还没办法接受现实。”

许鸣玉拉过小板凳，坐下解释道：“恭喜你，入职考核通过了！”

“入职....考核？”

“是的，我们是很好吃外卖公司，考核每个员工是我们的必要流程，主要考核员工的体能要求、适应能力、觉醒天赋是否能够胜任我们的工作，从你来到保护区的那一刻起，我们全程通过天眼系统观察你的动向，针对你在废弃医院里的表现，和你与审判中心交手的过程，我们做出了全面评估，恭喜你，以十比十的票数通过考核！”

什么什么啊？什么觉醒天赋什么考核什么评估？送外卖这种基本的活还需要搞得这么专业吗？

一言不发的把她抓来这里，又莫名其妙说一堆她听不懂的话，该不会是要割她腰子吧？

“等等，我有问题.....”

许鸣玉真诚的点头：“你说”

“这里是医院，我没猜错吧”

“是的”

“你们是很好吃外卖公司的员工，也没错吧？”

“是的”

“我想我的工作也是送外卖，没错吧？”

“是的”

“所以这是一个正式入职后的员工培训吗？没有发送邀请函也没有进行面板告知，你们不会是个披皮的黑心公司吧！”

此时三人所在楼层位于28楼，时而可见悬浮列车和传送舱擦着窗沿飞过，一颗硕大的红色明珠高悬在城市上空，倒三角的建筑托举着明珠。男人指往明珠的方向：“这是我们公司总部，不过你现在身负重伤，对我们产生怀疑我很理解。我来为你介绍一下吧。”

“很好吃外卖公司表面上看只是一家外卖公司，但实际上是由成百上千的异种组成的民营组织，我叫陆闻筝，和你一样也是一个异种。外卖员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从我们建立之日那天起，就藏在保护区里和人类共同生存，这样说你应该能理解的比较清楚，刚刚和你交手的三人和我们存在竞争关系。”

“竞争关系？”

“没错。”陆闻筝释放面板，红色的全息投影在房间内展开，他操作一通后，面板投下一段视频的开头，视频被按下了暂停键，似乎是从哪里拷贝下来的，画质已经有些模糊，但宋祈还是辨认出了视频里的三个身影。

站在最中间的长发女人宋祈再熟悉不过，她在这个女人身上栽了两次跟头。

站在长发女人旁边的短发女人看样子是辅助手，豹猫慵懒的坐在短发女人的肩上，对镜头挑衅的笑。地面上散落了不明生物的尸体，三人似乎刚结束完一场战斗，正收拾残局。

“这是我们记录下来的，关于审判中心对我们实施抓捕的视频。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和审判中心角逐，你知道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对每个员工开展考核的原因。”

宋祈说道：“你们需要更多有觉醒天赋的异种扩大势力，以便能和审判中心坐在同一个牌桌上，我猜你们一直都在苟且偷生，你们把审判中心当对手，但审判中心只拿你们当猎物。”

“呃...这...话糙理不糙，虽然你的嘴比刀子还毒，但说的确实没错！所以，我们需要你，其实我们今天的主要目标是那个爬山虎女孩，但你的表现太突出了，我不得不注意到，因此总部同意后，我把你们两个一起带回来了。”

“觉醒天赋又是什么？”

徐鸣玉向宋祈投去赞许的目光，她作出解释：

“每个异种被感染后会有不同的表现，有些人类的大脑芯片无法和感染源融合，随时会崩坏，不仅饱受感染的困扰，还要面临身体机能每况愈下的局面。一部分人和感染源融合的很好，不仅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反而在被感染后，芯片的数据在极端崩坏的情况下完成从0到1的开发。”

许鸣玉和宋祈对视：“你听说过“疯子和天才仅在一念之间”这句话吗？”

“觉醒就处于那一念之间，每个异种的芯片都会崩坏，毫无规律可言，因此结果的好坏无法预测。”

“这种开发人类的□□之躯往往无法承受，所以我们公司内部的很多员工需要定期注射抑制器，你很幸运，觉醒天赋极强，并且和感染源的融合度是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那百分之一，是因为你的右脑在开发过程中发生错误，陷入了休眠状态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