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红色薄雾笼罩华南基地。

一颗人类的头颅高高抛起,头盔上记录仪闪烁着红光,下一瞬便直直落入异种群中,奇形怪状的人形怪物一哄而上,片刻,只剩挂着些许皮肉的黑色头盔留在角落,隐约能看到头盔一侧红色的鸟形印记。

——

华中军事联合法庭。

时暮双手被铐至身后,冰冷的目光扫过听审席,始作俑者高高在上,胸前整齐排列的勋章讽刺至极,唯有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迈女性面露悲色,眼眶发红,看着时暮微微摇头。

只听**官严肃又带着几分不安的声音响起。

“被告人时暮,你对军事法庭的判决……有何异议?”

“没有。”

——

新纪元143年,华中基地外城区某废弃医院内。

“休眠舱已解锁,休眠气体抽离中……”机械女声逐渐消逝。

咔嗒一声轻响,休眠舱阀门自中间向两侧平缓移开,躺在里面的人迟迟没有动静。

半晌。

一只手骤然伸出,修长的指节沿着阀门边缘摸索几下,紧紧扣住,休眠舱中的人缓缓坐起。

他看起来很年轻,生了副没有人能移开眼的好面孔,皮肤白皙却少了些气色,眼眸竟是奇异的暗红,神情淡漠,透着端庄冷艳的不实感。细看起来,眼尾微微向上扬起,显出几分相悖的妖冶气质,勾人心魄,杀人无形。

身体残留的阵痛尚未消散,年轻人环顾四周,身体微微弓起,十足的戒备姿势,一张飘落在地上的纸条格外突兀,年轻人翻身跃出休眠舱,落地竟未发出一点声响。

纸张并不完整,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去楼顶,有飞机接你。”

落款处是个画得十分丑陋的生物,从头部一个突出的尖角能看出应该是个像蝴蝶的鸟。

年轻人没有犹豫,推门而出。

入目是一条目测三十米长的走廊,窗外灰蒙蒙泛着红的天久违的熟悉,两侧墙壁上血迹斑斑,高度腐烂干枯的尸体零零散散堆在地上,看起来荒废了许久。

静得只能听到些来自外界的风声,人越是身处安静的地方,越能感受到身体的动静才对,比如心跳,但此时,年轻人抬手摸上胸口,一片死寂。

“叮铃铃铃——!叮铃铃!”

离年轻人最近的医用通讯电话顷刻响起,急促尖锐的铃声简直要刺穿耳膜,忍着想砸烂的冲动,年轻人接起电话,异常稚嫩的声音传出。

“朱雀特种部队队长,久仰大名,可惜如今四军少了一只鸟……”

瞬间挂断,年轻人攥紧的拳头对着电源接口处砸上去,墙面被砸出深坑,要是再用力些,只怕整面墙都要被穿透,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芯片落入年轻人手中。

一台医用电话死去,数十台走廊里的医用电话活了过来,咒语一样的铃声久久不息,年轻人眉头紧皱,一层细汗从额间冒出,他竟直接扭身破窗而出,经年蓄长的乌发被扑面的热风吹散。

距地面二十米,年轻人在空中迅速调整,动作敏捷,落地瞬间向前翻滚一周,堪堪站稳,密密麻麻的红色准星顷刻遍布全身。

百米开外的华中军队等候已久,在年轻人破窗而出的那一刻便开始向前推进,即便大半枪械已瞄准时暮,作战营三百余人神色紧张依旧,个个如临大敌。

毕竟眼前这人能力实在过于强劲,曾一人抵一师,鏖战异种,收复万里失地,朱雀特种部队队长时暮,曾位列四军之首,不想竟一朝叛变,勾结异种,致使华南基地沦陷。人类顽强抗争百年的成果毁于一旦,至今,华南基地仍是废墟一片,了无人烟,异种横行。

八十米、七十米……

一架老旧的蝠式隐形机悄然显现在医院上空,三枚燃.烧.弹发射,落到空地上阻断掉军队前进的路线,数十枚烟雾弹随之投入人群中,一套流程下来并未造成人员伤亡,意在驱赶。

飞行员想必是驾驶高手,直直俯冲下来,悬停在距地面三米处。

尾翼舱门缓缓打开,时暮一跃而起,单膝支地落在机舱中,再压不住喉间腥气,发黑的血液不断从嘴角涌出,灰白的刑服被血液浸透,发丝也染了血,凌乱地贴在面颊上,像极了从地底爬出的艳鬼。

爬升速度稍一放缓,地面军队便立刻抓住时机,扔了枚防空导弹过来,飞机斜侧过机身堪堪躲避,隐形模式开启,也顾不得时暮,再慢一点怕是要全折在这里,迅速抬升至高空,全速向东北方飞行。

时暮踉跄着跌坐在角落,口中的血液还在不断外涌。

副座驾驶员急忙起身,往时暮身后铺了块软垫,翻出医护箱,拿着纱布就要给时暮缠嘴,见他急得手忙脚乱,时暮缓和道。

“别紧张,我没事。来支营养液就行。”

“哼,他都这么说了那就别管他,让他自己待着吧,反正吐血的不是我们。”这声音十分熟悉,相较先前的清亮如今多了几分磁性。

主位上的驾驶员设定好飞行路线便站起身,黑色连体飞行服被隆起的肌肉撑满,臂章上的玄武印记昭示了他的身份,身姿挺拔,上次见面不过到时暮胸前,如今竟比时暮还高出些。

虽是亲兄弟,但那张脸和时暮并不相像,时郝的脸颊带着肉感,脸部线条十分柔和,眼睛很圆,眼尾下垂,看起来像是很乖巧的人。

时暮看着这个萌面猛男深感无奈,一朝醒来,弟弟从暖心小天使变毒舌少年了。

兄弟俩多年未见,时暮盯着时郝看了很久,看得时郝不好意思,说道:“有什么好看的?”

时暮扭过头去,不看他了。

“也没不让你看……就是你别一直看。”

“时郝。”时暮出声,语气里有了些起伏,“我很庆幸你还活着。”

他正看着窗外,大半侧脸漏出来,再精致的面容也难掩病态,消瘦又极为苍白。

半个小时前,时郝看着他破窗坠落,随后大口吐血吐到站不起身,开飞机的手被吓得抖成筛子。

“哪一年了?”他听时暮问。

“143年。”

时暮微微点头,闭上眼睛靠在一边不动了。

“你就不好奇吗?”时郝见状打破平静,面上渐渐染上些恼怒,“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五年就醒了吗?”

时暮无动于衷,良久他说:“事在人为,没得选的事,不知道也好。”

时郝被时暮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气死,“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你……”

见时暮毫无反应,嘴边的话到底是没能说出来,时郝转身坐回驾驶位生闷气。

——

两小时后,飞机抵达华北基地。

这是五个基地中唯一一座地下城基地,也是最大的基地。最先建成,跨越百年,如今依旧坚固,五百万人在这里生活。

时郝正背着陷入昏迷的时暮朝地下电梯走,面色怪异。一个半小时前,时暮再次吐血,休眠五年的身体像是适应不了新环境,接连给时暮亮红灯。

地下电梯猛然下坠的失重感惊醒时暮,发现自己正在时郝背上,时暮顿觉别扭。

“放我下来。”

时郝不为所动,仰头吹起小曲。

时暮很是不客气,抬手锁住时郝咽喉,猛一用力,小曲中断,时郝松手去抓时暮的手,不料时暮的腿缠住他另一只手,猛地向后一跃,直接把他掀飞放倒。

时暮稳稳站住,“你哥永远是你哥。”

“……我是看你刚昏迷我才没用力,我尊老你不爱幼。”

“我大你五岁,不过我躺了五年,咱俩扯平了。谈不上尊老爱幼。”时暮无奈摆手。

“你你你…你这,你!”

时郝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反倒把时暮乐得不行,面上气色都好上一些。

“……你好些了?”

时暮保证时郝本来想说的绝对不是这句。

“嗯,接下来去哪,小时上尉?”

时郝站起身,犹豫了会说道:“我要先带你回家。”

地下电梯纵横交错,时郝输入密令后便直直抵达至军区公寓,那是套两居一室的小房子,客厅的一面墙上铺满异种图片,密集地贴着很多贴纸,一袋开了口的军粮随意地放在茶几上,小型家电一应俱全,生活痕迹浓重。

“浴室在哪边?”时暮问。

时郝指着左侧的门说:“卧室里呢,你先洗着,我给你拿身衣服去。”

水资源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相当匮乏,全靠人工合成实现自足,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每升水百元起步,比食物贵上不少,只有军区住宅水资源统一供应。

时暮褪去衣物,左膝上方有个掌心大小的朱雀印记,颜色鲜红。

那是身份的象征,四军印记在不同位置,朱雀腿部,青龙左臂,白虎脊中,玄武右胸。

只见时暮抬手摸了下心口,下一秒,两手宛若利刃扣进身体里,面无表情在左胸撕开一个血洞。

肋骨隐隐泛着黑,本该有一颗心脏跳动的胸腔,此刻空空如也。时暮松开手,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水流打在他身上,温度被调到最高,不大的空间雾气缭绕,身体部位不断被烫伤,然后复原,时暮任由水流淌过全身。

地面残留的血迹被水流冲散,为什么他没有死掉,为什么要救他,无数个为什么在脑海盘旋,红眸宛若一潭死水,了无希望。

不再去想,时暮草草擦干身体。

床头柜上摆了个相框,里面是张老旧的黑白照片,八岁的时暮穿得破破烂烂,光脚站着,脸上脏兮兮但笑得很开心。三岁的时郝趴在时暮背上,穿着一双不合脚码的鞋,比时暮要干净不少,正指着镜头的方向咧嘴笑。

兄弟俩唯一的合照。

时暮看得入神,总有些美好的回忆让人眷恋。

“不是,我人就在这儿呢,看我不比看照片强?”

闻言时暮弯了弯嘴角,也不知道这照片是被谁盘得背景都模糊掉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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