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时暮的身体出了状况,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任思齐大概是唯一的知情人,认识不过数天,任思齐怎么会替时暮保守秘密?

年朝侧头后看,目光在拌嘴的两人身上稍作停留。隐去眼中的探究,抚上时暮后颈的碎发,试探问着,“冷吗?”

时暮微愣一下,发出疑惑的一声“嗯?”

刻意偏过头看了看年朝依旧穿着的背心,清了下嗓子,低声说:“我们去车里。”

二人进入车内时,任思齐正在帮金洛换药。

瞧着金洛已经愈合了大半的伤口,任思齐目瞪口呆,“你们家这药草功效太强了吧。”

“我还带了些呢!任医生你要吗?我可以分你点。”

任思齐立马握住金洛的手,真诚道:“感谢小金同志为医学发展作出的贡献!”

接过金洛口中说的药草,任思齐仔细观察了一番,手指长的一株干草,茎干呈暖白色,两侧均匀分布着羽毛状的绿色细叶,散着淡淡的香,好像在哪闻到过。

任思齐拽下一片叶子含入嘴中,一瞬呕出。极其的苦涩辛辣,直把任思齐呛出眼泪。

金洛震惊,“任医生,你别吃呀,奶奶说最好外用。”

不等任思齐开口,金洛又说出他那句口头禅,“……你没问我。”

任思齐揣着四株珍贵药草回到二号车,打开车门,又闻到那阵熟悉的香。任思齐嗅着香气,钻向后座,时郝见他像蛇一样扭着身,狠狠拍了一下。

香味最浓郁的地方是角落的背包。

见任思齐着迷般盯着背包,时暮拿出一袋零食给他,不料任思齐突然握住时暮的手,猛然一怔,随后拉过去嗅了一下。

气氛一下不对劲起来,任思齐对上年朝寒意彻骨的灰眸,讪讪松开时暮的手。时郝也掐他一把,“你怎么老惦记我哥这个直男?”

时暮不明所以,问他:“怎么了?”

“你手上的药香,怎么染上的?”

时暮心下了然,从背包里拿出那盒白玉。

“这么大一块?”时郝也凑过来观摩。

任思齐两眼放光,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小心接过,细细观察后,塞回时暮手中,“随身带着!”

“算你有眼光。”宝石配美人,时郝相当满意。

求知欲迸发的任思齐转头看向年朝,“年队长,久闻华东军部医疗实验室成就斐然。”说完双手合十,诚恳道:“给个使用权限吧!”

时郝轻笑一声,“逗呢?那么大个实验室你想用就……”

“好。”

任思齐对此十分感激,看着脸色怪异的时郝,心情更佳了!

时暮看着那块半个砖头大的玉石,悄悄放回背包。

三分钟后。

时暮手中多了个锃亮的番茄还有一块白玉。

队伍按着重新规划的路线驶向泰城边缘,两侧的建筑内时不时有黑影窜过,远远地盯着一行人。

直到队伍出了泰城,二级感染者们才纷纷从建筑里跳出,恐惧让他们止步,只能看着走远的装甲车发出悠长的嘶鸣。

任思齐看着车后密集的感染者,感叹道:“真像动物,还好不会再进化了。”

时暮不置可否,看着后视镜里狰狞的群落。靠回座椅凝神静坐。

队伍逐渐远离泰城,安然前进了两个小时,期间时暮不断避开任思齐透露出“你给我等着”这般信息的眼神,心想也该进入华东通信范围了。

不多时,对讲机轻响一声,原弛野忐忑不安的声音传来。

“队长,十五分钟前我们进入华东通信范围,但是,接收到的信号质量很差,不足以进行通信。”

真是一个不算好的消息,年朝伸手抚平时暮皱起的眉心。目光相视的瞬间,时暮没缘由地平静下来,拿起对讲机,“直接抵达华东基地。”

队伍迅速安静下来,就连一直活跃的金洛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严重,两辆通体漆黑的装甲车如同沉寂的野兽,轰隆驶过路面。

天色渐渐暗下去,对讲机里悄然传出金洛的声音,“我……我想上厕所。”

时郝一个脚滑踩上刹车,时暮扶着前座椅背,“停车休息。”

金洛的腿其实都快好得差不多了,看见吴枫背着金洛去解手,任思齐一下没绷住。就这多看几秒的功夫,时暮又没影儿了。

溜达半天,任思齐终于在二十米外的碎石堆后找着时暮。

“我的大祖宗啊!”

时暮正叼着颗糖在玩抓石子,见他来了,还让出几颗圆滑的给他。

实在没想到时暮还有这么小孩的爱好,任思齐手背贴手背按住时暮,“你这体温降得太快了,你都没发现吗?我作为你的保密人不配知道你的身体情况吗!”

热乎的体温传过来,时暮想说其实他也是才意识到没多久,甚至年朝更早一步察觉到。

任思齐嘴炮不停,“你做梦梦到什么了?从你醒来之后。”任思齐的手高高抬起又猛然落下,“身体状况就像这样。”

时暮如实说:“做了个噩梦。”

任思齐不知道从哪翻出个小笔记本,唰唰写下来,继而犀利问道:“每次使用朱雀之力都会身体不适对不对?”

时暮无声点头。

“你出院那天我是不是反复叮嘱过,身体不适的事情要少做,你怎么说的?你是不是都答应我了?”

时暮蹲在地上,握着把石子,缓缓点两下头。

任思齐本想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训斥一下时暮,见他这样,话反而都堵在嗓子眼儿,打不过骂不得。

他靠着石堆坐下,柔声说起来。

“朱雀之力少用,最好不要用,这是第一。其次,那块白玉是个好东西,绝不止装饰品那么简单,虽然具体功效还不清楚,但是你尽量随身带着。第三,身体不适先找我,第一时间来和我说,我现在也算是你的私人医生,我会尽力……”

“任医生。”

任思齐闻言坐直,时暮居然喊他医生!这还是那个……

“辛苦。”

眼眶忽地涌起一阵热意,这一定是所有医生都害怕的情况,无药可医,无能为力,除非能把时暮的心脏找回来,那样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只可惜,时暮根本没放在心上,如果不是为了应付时郝,也不会找上他,他打算一个人保守着秘密,独自走完最后一程,接下任务是为了什么?为了……时郝吗。

任思齐看着阴云密布的天,沉思片刻,低声留下句加油走了。

时暮松开手,沾满血的石子接连掉落,掌心的伤口早已愈合。麻木擦干掌心的血迹,站起身走向装甲车。

年朝在车上闭眼小憩,依旧坐得很端正,身上披着时暮塞给他的薄毯。

出发这些天,都没见年朝怎么合眼,时暮站在车外静静看着他,这份悸动来得太迟。

时暮轻手轻脚上了车,给自己搭上毯子,缩在另一角。年朝看着再次放到中间的背包,灰冷的眸里闪过几丝不悦。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两辆装甲车像驶入了不见光明的海底。驾驶员换成了任思齐,时郝躺在副座补觉。

时暮提前放置的背包不翼而飞,里面的吃食尽数被塞进前座背部的杂物袋。

有些幼稚、可爱的抗议。

怀里放着块玉石,年朝的薄毯盖在他身上,人也紧贴在他身侧。

两条薄毯交错,车厢十分安静。

时暮一动不动侧坐着,不可避免地从车窗的倒影上看到年朝。

他正拿着本子在画什么东西,十分认真的样子,凌厉的面部线条也显得柔和几分。

没一会儿就听任思齐说,“醒了?”

猝不及防和看过来的年朝对上视线,时暮面无表情,倒是年朝一下合上了本子。

“换我来开车吧,你歇会儿。”时郝伸了个懒腰。

“别,我才开了几个小时,有劲儿呢。”

“什么时候和好的?”

时暮这话一出,两位当事人似乎想起什么,任思齐别开脸不说话了,时郝也沉默起来。

半晌,时郝扭头问:“哥,没做噩梦吧?”

“没有。”

时郝一瞬安心,表情变化得相当自如。

对讲机刺啦一下响起来。

“距离目的地仅剩五百公里!让我们一口气干到华东……哎哟我去”

“闭嘴,大晚上的嚎什么!”

“香香姐这压制感太强了。”时郝没忍住笑出声,“哥,他们俩以前也这样吗?”

时暮思索片刻摇头,“以前大概是反过来的。”

“这还真想象不出来。”时郝接着问,“那吴枫哥以前呢?”

“吴枫没什么变化。”

“那我呢我呢?”

“……你以前话没这么多。”

任思齐笑出声,“时不郝,你怎么老喜欢自取其辱呢?”

兄弟俩自小就聚少离多,冰冷的信息来往根本代替不了贴身的陪伴,时郝也变得格外内向,时暮一度后悔曾经的决定。

眼下听着前座两人再次舌战起来,时暮面上带着笑,一下凑到年朝跟前。

本子上画着许多圆环,圆珠,还有形似圆锥的东西。

时暮没看出个所以然,也没问,只当是年朝的兴趣爱好。人情世故地说了句,“画得真不错。”

年朝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拿着本子画个不停,时暮就在旁边看,什么也没看出来,倒是不停捧场。

一直到那本笔记本被翻到最后一页,“好”“很好”“特别好”三个词翻来覆去说了大概不下二十遍。

天边泛起白光,此时距离华东基地仅剩两百公里。除去年朝和时暮,一队人里再没有人去过华东基地,众人紧张又期待着。

越靠近华东基地,空气中海盐与硫磺的气味便越发浓重,战火的热浪顺着气流卷向内陆。

直到天光大亮,队伍终于抵达华东基地外城区前哨站,重新接收到阔别许久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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