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小时，程序运行完毕，结果显示在不同时间空间的暴乱现场，有几个人物反复出现。结合视频和照片，可以看出这些人在现场主要充当指挥者的角色。

更令人惊诧的是，莫赛提供的程序居然自带搜索系统，比对出来的目标人物通过内置的高级搜索功能，不到十秒就能检索出其身份信息，而这些身份信息并非来自非公开的内部数据库，每条参考数据都可以链接到原始公开网页，但不是一目了然地给出身份信息，而是需要仔细阅览分析多个网页内容，将所有有用的信息关联起来，才能得出最终结果。

詹穆作为同行，清楚地知道程序背后使用了非常特殊的算法，看向莫赛的眼神已经不止欣赏了，更有崇拜。

此时，莫赛正斜支额头，靠坐在招待区的单人沙发上闭目休息，肩背却仍是笔直的，右手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细论起来，也是寻常的动作，可叫他做来偏生有种贵不可言的气质，愣是把窄小廉价的黑色沙发坐出几分高贵霸气的感觉。

当地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多。这些天他忙的跟陀螺似的，一天睡不到四个小时。昨日从富思特家的宴会出来就收到未来联盟的求助信息，得知尹曼也在这里，想也没想，修改了后面所有的行程，乘坐私人飞机飞到了世界彼端。

满脑子的待处理事项，因心中最关切的问题得以解决，连日的疲惫见缝插针地席卷而上。半睡半醒之际，感觉到有人靠近，莫赛半睁开眼，眼中的冷冽在看清来人之后瞬间消融。

尹曼双手搭在膝盖上平视着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到他：“快上楼休息吧，程序运行得很顺利。”

莫赛不参与任务的具体执行，避开讨论候在外面，无非就是以防技术上出现问题。

“你呢？”莫赛坐起身，凑近尹曼，宽大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指尖沿着缝隙探向她的掌心。

这个角度，作战区里的人不会看得到。

言语中的暗示引人遐想，肌肤的再次紧贴让尹曼顿时面红舌燥，她忍不住想起不久前在小会议室里的情形——

就在她意乱情迷之际，莫赛忽然结束了那个绵长的吻。她微微睁眼，看到他半垂的眼睑下满是欲色。潮热的鼻息再度靠近，在方才占下的领地周围打转。

尹曼眼里汪着一泉水，不敢再看他，手指因期待和紧张而蜷起，攥紧了他肩上的衣料。燥热难耐，她忍不住舔了舔唇，却被对方发现，抢先一步汲取了水份。她颤抖着闭上双眼，准备迎接他的再度进犯，却发现热气转移到她颈侧，喷洒在她耳际。

“时间不够了。”莫赛压抑着翻涌的**，在她耳边哑声说道。

尹曼懵懂地睁开眼，似是有些不解。

莫赛的拇指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目光缱绻，“程序差不多运行结束了。”运行结束的话，尹曼作为队员，理应在现场……

“五分钟后再出去吧……”他把尹曼紧紧地搂在怀中，头靠在她颈侧，从胸腔里发出深长的，意犹未尽的喟叹。

尹曼后知后觉，莫赛竟然把所有的可能都算进去了，还给她预留了休整的时间！她又羞又恼，好气又好笑，最后又不得不折服于他的细致体贴。

——

“你呢？”莫赛又问了一遍，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尹曼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红着脸说：“里面已经开始讨论作战计划了。我作为队员，肯定要参加的。”

“哦。”语气略带失望，“那你怎么出来了？不怕被发现？”

毕竟两人神色如常地从会议室出来，回到作战区的时候，面对众人好奇疑惑探究的目光，尹曼的解释是——消除了一些误会。

尹曼听出“不怕被发现”的一语双关。“不是偷偷溜出来的，打过招呼了，队长还让我跟你说‘辛苦了’，他明天还有情况跟你细说。”说罢，她又意有所指道，“现在是作战时期，应该保持严肃的作风。我们……他们要是自己发现就算了……”尹曼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说好。

“知道了。”莫赛垂着眼说道。

既乖巧听话，又带着些许幽怨，有那么一瞬间，尹曼觉得自己像个渣女，亏她之前还总说莫赛是个花花公子。

真想摸摸他的头啊。尹曼软着嗓音哄他，“等任务结束，我们有的是时间。”

抬头望着尹曼亮晶晶的目光，莫赛的心里似蒙了一层雾霾。她在奥威帝国的联系号码已经变成空号，“尹曼”的名字在某些渠道里，已成为被搜寻追击的目标。下一次任务，她又会以什么身份和面目出现在什么地方？而他却不能多问什么。

那些抓不住的，无力掌控的，是他长久以来最恐惧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从鼻腔里发出：“嗯”。

·

经数据分析，索瓦此次暴乱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先由境外人员散布谣言，煽动民众与政府的对立情绪，继而在社交平台物色纠集人员，择定时间地点聚众攻击公私财产，宣扬**言论，目的在于颠覆派里政权，将派里拉进萨利湾战乱的泥淖。

其中最核心的三名组织人员乃梅撒帝国情报部门现役人员。他们的个人照片被贴在作战区最前面的白板中间，每张照片上方都标记有序号。

詹穆在白板顶部写下——

时间：20:00

地点：爱国广场

笔头指向标记为序号①的照片。

“一号人物，费罗，男性，现年35岁，高级情报官员，曾参加萨利湾战争，疑为组织本次暴乱的最高领导者。”

笔头往右相继指向照片②和照片③。

“二号人物卡杰，男性，现年30岁，高级情报官员。曾在派里的非政府组织工作，熟悉当地语言和风土人情，主要负责煽动和组织人员。三号人物，尼娅，女性，现年28岁，去年因工作表现卓越，被提拔为高级情报官员。”

詹穆在白板下方画出爱国广场的地形图，标记主要出入口。

“明晚我们将配合本地警官抓捕这三名情报官员。信息组的成员留在这里做后勤支持，其余六人分成三个小队到现场参加抓捕活动！在场的暴乱分子很可能趁乱袭击，请各位注意个人人身安全！”

会议结束，信息组的成员轮班执勤，需要参与抓捕活动的成员则抓紧时间洗漱休息。

……

翌日，晨间锻炼过后，尹曼正在简易食堂排队取餐，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好，是尹曼没错吧？”一位联盟女成员手里拿着餐食，朝尹曼笑了笑，“我是后勤组的瑟纱。”

目光扫过对方身上的白大褂，尹曼心下了然，报以礼貌的微笑，“你好，瑟纱医生。”

“今天记得抽空过来复查。我值白班。”得到尹曼的肯定回复后，她临走前又加了一句，“对了，不要想着假装忘记哦，我会提醒你的。”

尹曼在心里暗暗叹气，她真的很不喜欢医疗场所的那股气味。取完餐后，视线在并不大的食堂逡巡一周，没有看到莫赛。她迅速吃完早饭，到楼上敲响了莫赛的房门。

临时基地房间有限，其他人都是两人住一间，但由于莫赛是编外人员，所以独占了一间房。

“请进。”屋里的人语调平静地说道。

尹曼拧开门把，看见莫赛手里正拿着小镊子，似乎在安装什么精密件。

察觉到门被推开，莫赛头也没抬，仍专注于手上的工作，等盖上安装好的物件，才看向来人，待看清是尹曼，先是眼睛一亮，尔后微微弯起唇角。

原来笑容也可以醉人，尹曼用指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走上前边问道：“忙什么呢，吃过早饭了吗？”

“嗯，吃过了。安了个定位器。”莫赛向她展示躺在他掌心的像指环，又像夹子一样的东西。

尹曼捏起来翻转着仔细观察了一圈，疑惑地看向他。

“今晚有任务对吗？”莫赛低头收拾着桌上的工具，边问道。

“谁告诉你的？”虽然在内部不是什么机密消息，但不应该有人向莫赛透露才对，因而尹曼有些好奇。

“今天二楼作战区少了很多人，跑去三楼训练场了。气氛也比昨天紧张。还不够明显吗？”莫赛盖上工具箱，望着尹曼说道。

“为什么不是白天有任务？”

莫赛笑了笑，“也有可能，但怎么也得提前演练吧？”而他们明显还没有进行演练。

“说的都对。那跟这个定位器有什么关系呢？”尹曼捏着它，抱臂问道。

莫赛从椅子上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瞬间笼罩着尹曼。他接过定位器，看着它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直直地望进尹曼的眼睛，说道：“小尹，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好吗？”表情认真严肃又带点哀伤。

尹曼立即明白，他想获得她的定位。

定位可以是一种保护，也可能是一种危险，却一定是一种窥视。

“管这么严？”尹曼半开玩笑道。

莫赛叹息着将她拥入怀中，嗓音莫名地带着隐忍的痛苦，“我不能再失去你。”

真是肉麻的情话，尹曼忍不住笑道：“没有上回那么危险，而且以当地警力为主，我们为辅，防弹衣也都准备着呢。”

莫赛知道她不明白，只能更用力地抱紧了她，像是无声的恳求。

尹曼长叹口气，退让一步道：“知道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还不快点告诉我怎么用？”

终于得到同意的莫赛闻言立即松开力道，两人间的距离稍微拉开，但他的双手仍围抱着她。

随着莫赛的动作，尹曼左边耳廓上新增了异物感。她伸手摸了摸，眼珠子转到左侧，奇道：“耳夹？”

“嗯。”莫赛整理好她耳边的黑发。

“什么材质啊？我怕我会过敏。对了，”尹曼摩挲耳廓的手停了下来，“你还不知道吧，我是过敏体质，小时候还挠破了脸，能看出来吗？”

“……非金属材质，应该不会过敏。”莫赛低头，羽毛般的吻落在她左眼下方。

她记得全部的过去，唯独忘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