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子弹无声

清晨,昔辛顿郊外的富思特家族宅邸如往常一般静谧祥和,仿佛隔绝于病毒肆虐和暴乱频发的另一个世界。

对于佣人们来说,除了连续四个月未举行派对,无客人到访,不得请假外出外,就只剩下每天需要按时检查身体,对宅邸内外进行消毒称得上比较大的变化。

地下一层的更衣室里,数名女佣正在穿戴防护服,忽然,对讲电铃响了,佣人葛莉离得最近,摁下了接听。

“怎么还没过来?仓库都已经卸完货了!”主管说道。

“马上就好!”葛莉说着,朝众人使了个眼色。

“最好是!富思特家可不养闲人!”对方嘟嘟囔囔地关闭了通话。

女佣们听到这话,匆忙整理好防护服,一个紧追着一个走了出去。他们再隔绝于世都知道现在外头情况不妙,富思特家的大宅就像是世界末日前最后的堡垒。主管当然知道他们怕什么,所以最近时常明里暗里拿辞退人的话吓唬他们。

像大多数的成功人士那样,宅邸的主人保持着数十年如一日的良好作息习惯,早在太阳升起前就已经起床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为了保障食品的安全卫生,佣人们送来的早餐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有他最爱的蔬菜沙拉,老富思特皱着眉头吃完,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开启视频会议。

墙上巨大的屏幕显现出老康缇身穿睡衣的影像。

“早上好,富思特老哥。”

“我说康缇老弟,按照你之前说的,现在已经差不多时候了,怎么你手下那帮人还没研发好吗?”

“快了快了,过几天向帝国卫生部提交申请,走个流程就可以面市了。”

“其他的事我不管,款项必须每周结一次。”

“放心吧,合作那么多年,您还信不过我吗?”

老富思特冷哼一声,退出了视频会议。

老康缇合上电脑,放到床头柜上,一双细白的手揽上他的脖颈。

“药物研发的事,你可得抓紧!”他对躺靠在他怀里的金发女郎说道。

身材火辣的金发女郎亲了亲他的下巴,又娇又媚半带埋怨地说道:“知道了。还来不来了?”

老康缇被她撩拨得心里直发痒,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拧了拧她腰间的软肉,“这件事要是办得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金发女郎娇哼一声,更加紧密地抵进老康缇的怀里。

·

如今的梅撒帝国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各地每日都有暴乱,感染病毒的民众涌入医院,被告知没有提前预约无法看诊,只好围聚在医院门口闹事。警方既要疏散人群,又要制服暴徒,还要防止自身被感染,忙得筋疲力尽。没过几天,就陆续爆发医护人员和警察的罢工潮。

帝国国民的死亡人数每日都在递增,无处存放的尸体像垃圾一样被堆在空地上一并焚烧,滚滚黑烟冲上城市半空,和被破坏的城市设施所燃起的浓烟共同形成新的城市街景。

各地官员无不焦头烂额,希望帝国最高执政层尽快给出指引。

就在这个时候,一款抗病毒特效药剂横空出世,号称只要在病发后三天内服下,就可以遏制病毒在体内扩散并杀死病毒。研发公司是帝国著名的医药公司——康特医药有限公司。

虽然该药剂价格高昂,但没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了,更何况不断有成功治愈的案例传出。于是,每批药剂上市,都在几个小时内被抢购一空。药剂面市短短两周,就已为康特公司赚得丰厚利润。

可是三周后,情况急转而下。

起因是一名士兵为家中老母购买了特效药剂,可是服药后当晚就病情加重,送到私人诊所不到两小时即被宣告死亡。

士兵将整个历程发到网络上,愤怒地控诉该特效药剂的安全性。

事发后,康特公司第一时间做出解释,称很可能是因为士兵的母亲有其他基础疾病,强调特效药剂的安全性,并提出愿意支付费用对尸体进行检查核验。

但很快就有其他人自称使用特效药剂后病情加重。

紧接着有人指出,根据国际通行规定,新药上市按照药物的类型和病毒的毒性等,一般应当经过数个月甚至十年的临床试验,以确保药物的安全有效性。而此次的流行病毒爆发至今才过了不到半年,对比其他病毒的研发时间和试验时间,该特效药剂的上市疑点重重。

随后,有人爆出内幕消息,称帝国卫生部与康特公司长期存在利益勾兑,康特公司的新药上市确实不符合规定,但在申报材料中做了手脚,将临床试验时间填写为五年,以求通过系统核验。那个人甚至将申报材料的图片发到网上。

该图片在民众间掀起轩然大波,如果该申报材料造假,说明特效药剂的安全性未通过核验,如果该申报材料为真,说明康特公司早就针对此次的流行病毒研发药物。结合之前传出的消息,此次流行病毒实则为梅撒政府搞出来的人造病毒,一个结论浮出水面——梅撒帝国官商勾结,罔顾民众生命健康,疯狂掠夺民众财富。

又有知情人士提出,重启病毒研究项目的怀鲁研究所负责人柏文·富思特是康特公司背后的实控人富思特家族的成员,别说怀鲁研究所和卫生部,整个梅撒帝国实际都由数个国际大财团所操控,帝国的种种行为背后代表着这些大财团实控人的意志。

看到消息的老富思特气得火冒三丈,直接打电话给帝国通信部部长:“那个什么柏文·富思特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你们怎么可以放任这种谣言在网络上肆意传播?”

对方连声道歉,然后解释道:“我们通信部当然第一时间下发通知截断谣言的传播,但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黑客,连我们通信部的网络都入侵了,各社交平台删掉的言论,不到一分钟又被重新恢复,很是棘手啊。”

“你的意思是你毫无办法?”富思特极力压着火气说道。

“这个嘛,富思特先生,正所谓清者自清,更何况网民都是健忘的,等过段时间,有新的热点消息出来,自然就会忘了之前的消息。话说回来,最重要的还是康特公司药剂的安全性。如果药剂有效又便宜的话,相信可以堵住悠悠众口啊。”

老富思特冷笑一声:“很好,部长先生,我也相信,您的从政生涯马上就要到头了!”说完,不管对话那头还在连声喊着“富思特先生”,直接挂断了电话。

次日凌晨,老富思特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待听清对方说了什么,睡意顿消,立即打电话给老康缇。

原来,又有一段视频在网络上流传,视频中,柏文·富思特和康特公司研发中心的负责人相谈甚欢,最后握手似乎达成某种合作关系。简直为传言添上一把火。

“研发中心跟怀鲁研究所的很多研究员都接触过,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康缇揉着太阳穴说道。

“康缇老弟,你还不明白吗?背后肯定有人在捣鬼!”

“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当然吸引了不少好事之徒。”老康缇不以为然道。

老富思特的直觉却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

自从史蒂芬被枪杀后,后怕的柏文一直窝在怀鲁研究所未曾外出。

传闻史蒂芬是被军方杀死的,但军队负责人向他亲口否认了这一说法。卫生部和国防部共同下达命令,要求研究所尽快研制出特效药剂,史蒂芬作为曾经的研究员,还有利用价值,军队杀他不仅引火烧身,且无助于药剂的研制。

史蒂芬究竟是被谁杀死的,军方还未能追查到,柏文自己更没有能力去查。他也曾想过杀死史蒂芬的人会不会与救走尹曼的人是同一伙人,但如果对方要杀死史蒂芬,为什么不趁上回救走尹曼的时候顺手解决呢?

不管如何,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死,也不能死!待在研究所有军队保护,总比在私人住宅安全!

柏文想着,走进了洗手间,刚拉开裤链,一位身着军装的年轻士兵停在他旁边的便池前。

“富思特教授。”士兵打了声招呼。

“你好。”柏文客套而疏离地应道。

“治疗病毒感染的药剂什么时候能够研发出来呢?”

“这种事情属于高度机密,不该你来过问。”

“抱歉,我只是听说病毒变异迅速,担心研究出来的药剂不适用于最新变异的病毒罢了。”

尿到一半的柏文停了下来,正视这位年轻士兵。“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士兵的笑容陡然消失,“你们这群骗子——”

眉心中弹的柏文倒在血泊中,至死不相信自己最终竟是死在一名梅撒帝国陆军低级士兵枪下。对方甚至使用了消音器,让他的死亡显得那么悄无声息,无人问津。他甚至羡慕起在直播镜头前被射杀的史蒂芬。他这一生,都在想着要出人头地,要引人注目,可为什么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军方试图封锁柏文死亡的消息,但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柏文的死仿佛是再次的欲盖弥彰。

愤怒的声讨中,怀鲁陆军打响了推翻梅撒政府的第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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