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曼清楚“可以吗”三个字背后的含义，也明白她的回答对两人的关系意味着什么。
“我……”
“尹曼不喜欢吃彩椒。”在尹曼说完之前，莫赛已抢先说道。
等待许久的答案被骤然打断，柏文脾气再好此时也有些克制不住，盯着莫赛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莫赛毫不退让地直视对方，开玩笑似地说道：“你以为她是小孩子需要你哄着吃蔬菜？无论是哪种做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好像是在说彩椒，又好像不是。
举着彩椒的手指因用力而发僵，过了好一会儿，柏文才扭头柔声问尹曼：“是这样吗？”
尹曼惊讶于莫赛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眼珠子转了一圈，看向柏文，又看看莫赛。她不喜欢吃彩椒？她怎么不知道？虽然也不是特别喜欢，但也不至于不喜欢啊。她瞪大眼睛用眼神询问莫赛，后者只是定定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待……
等待，她的宣判。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今天不是很想吃彩椒。”尹曼接过柏文手中的彩椒，放进冰箱，“其实牛排不需要配菜，原味就够好吃了，你觉得呢？”手按在冰箱门上，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脚踏两船的渣女，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啊，明明她本来就打算这么回答的啊！
身心舒畅的莫赛翘起腿，两手相扣置于膝上，嘴角含笑，望向柏文的眼神中充满了来自于胜利者的挑衅。
在柏文的理智即将被怒火焚尽前，他忽然低头笑开，“确实，高级的食材还是适合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得到一致意见的尹曼松了口气。两人继续准备晚餐。
柏文知道今天不是个好时机，也就没有接着旁敲侧击，只是跟尹曼聊聊以前的趣事。
厨房偶尔传出的欢声笑语刺激着莫赛的神经。
柏文坚持要掌勺，尹曼只好陪在旁边，看到他买的粉肠已经足够惊讶，没想到他还会卤。
食材和香料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锅里。
“你居然还会烹饪。抱歉，我说话不会影响你吧？”实在是因为他的手停顿了一下，她才有此一问。
“影响啊。”没等尹曼说什么，柏文已继续说道，“会让我心情愉快，晚餐就会更好吃。”他成功看到她羞涩地垂眼抿唇，“会烹饪算个优点吗？”
莫赛将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以指托腮，不动声色地观察尹曼的反应，另一只手伸进衣袋里，将震动个不停的手机关掉。
“嗯，当然。能让人感到幸福的技能，当然算是优点。”
“哦~那我觉得自己还有许多类似的优点。”他将锅盖盖上，“比如说，我会拉大提琴。”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
“只是没去考级而已，你有喜欢的曲子吗，找机会演奏给你听。”
“大提琴曲吗？说起来，还真有那么一首，但名字我记不得了。”
“大概什么调子？”
“嗯……差不多就是，sol re xi la la re la re sol re xi la la re la re sol mi do xi xi mi xi mi……”柏文蹙起的眉间让尹曼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是不是跑调了？”
柏文将拳头抵在鼻下，遮掩浅笑，“确实有一些，我暂时还听不出来，回头送你几张光盘，兴许里面就有。”
“那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的。就当我推广古典音乐好了。”
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莫赛将视线从相谈甚欢的两人身上收回，冷着脸拿出手机——【少爷，时间到了。】
莫赛手指划动了几下，揿灭屏幕，将手机重新塞回衣兜。
晚餐总归是做好了。莫赛终于得以从沙发上离开。
柏文从厨房里拿出一只珐琅锅，锅盖掀开，异香扑鼻。
饶是莫赛都不得不承认柏文在这道菜上下了功夫，更别提坐在他对面的尹曼，已是两眼放光。
“柏文，谢谢你。”尹曼是真心感谢他，她从来没有在圣德市的超市见过卖粉肠的。不过，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莫赛，你可能吃不惯这个，但其实味道是很不错的，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把它拿远一点。”
“我喜欢啊。”莫赛夹了一些放到尹曼的餐盘里，再夹一些给自己，“蘸着醋吃就更好了。”
或许是她太过自以为是，她竟觉得他说的话意有所指。
“怎么了？”莫赛笑道，“凉了就不好吃了。”
“柏文，快坐下吧！”尹曼忙招呼柏文。
柏文刚将锅盖放回厨房，就接到一个电话。
尹曼听到他对电话那头说：“什么事……又来……史蒂芬呢……”只见他揉了揉眉心，半天才说道，“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柏文走出厨房，看了看尹曼，又看向莫赛，最后还是不得已地说道：“抱歉，诊所有急事需要处理，我得走了。”
尹曼立马站起来，“这么急？你还没吃上晚餐呢……那我给你打包一些带走吧。”
“不用，都是做给你吃的。”
顺着他的视线，尹曼看到不动如山的莫赛。她忙跑进厨房，边说，“你等等，我很快的。”
柏文解下围裙整理衣服，不多时，尹曼就分装了一盒食物给他。他穿上挂在门口的外套，接过食物盒，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气，“小尹……”
“嗯？”
“我走了。”眸中柔情似水。
高大的身躯突然靠近，温热的气息笼罩全身，额上落下个吻。
“下次见。”
门开了又关了。
尹曼转身，对上莫赛直勾勾的眼神。
“吃饭吧。”她故作轻松地说道。
两人面对面进餐，谁也没说话。
尹曼胡乱想着，如果是柏文的话，肯定会时不时地提起一些话题，莫赛的性格她还不太了解，有时候缄默不语，有时候又很有表达的**。不过，单论就餐的礼仪，莫赛是无可挑剔的，肩背挺直，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要不是他用的是她的餐具，她都要忘记这是她家了。
对视。
“笑什么？”莫赛轻声问，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不自知的性感。
尹曼心尖微颤，“我没笑。”虽然她心里笑了。
“你眼睛笑了。”
“你确定我的眼睛不是一直这样？”她眨了眨眼。
“是我看错了吗？我只是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是心情愉悦的。”
又来……
“或许是我误会了，但是……”尹曼决定还是说出口，“你是不是在撩我啊？”
莫赛的嘴唇动了动。
没等对方开口，她又继续说道，“在摩天轮，你问我你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又跟路人说你在追我，这也都算了。你为什么在见到柏文后，突发奇想的要跟我们一起吃饭。而且，我并没有不喜欢吃彩椒，你为什么那么说？如果你想要捉弄我的话……”
“不是捉弄。”莫赛露出罕见的严肃神情。他放下刀叉，用纸巾揩了揩唇角，喝了口水，正色道：“我对你说的，全部都是真心话。”
全部……？
那岂不是包括……
尹曼觉得脸颊在烧，一阵酥麻感顺着神经脉络攀爬至头顶。
“你喜欢我？”她单刀直入。
莫赛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出乎意料的直接。他脸上不显，但耳根已经烧红了。
尹曼见他支支吾吾的，心头失望，自嘲地笑了笑，“当我没问。”
“喜欢。”
“嗯？”
莫赛看她的眼神炙热而坚定，“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近你，亲近你，害怕你拒绝我，又自信你对我并不是毫无感觉。可是太快了怕你会逃走，太慢我又已经等待得足够久的了。我讨厌柏文，从酒吧第一次见到他就讨厌，因为我知道他想抢走你。”
尹曼被这番话惊得瞠目结舌。酒吧第一次见到柏文？是她走的时候吧，他们甚至没有打过照面。柏文对她有那么明显吗？他对她居然那么留意……
她自认没有那种魅力，“我很平凡。”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相信，但你的出现，赋予了我生活的意义。”
尹曼被气笑，“越说越不靠谱……”
莫赛懊丧地说，“虽然我很讨厌柏文，但不得不承认他比我会哄你开心。”
“我什么时候被他哄开心了？”说完，尹曼不自在地抿唇。
莫赛却觉眼前一亮。
“你笑什么？”尹曼被他笑得心乱如麻。
“我真是个傻瓜。”他站起来，撑着桌面，眼睛望进尹曼心里，“小尹……”
“嗯？”
他越过桌面，慢慢弯下腰，靠近令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哑声问，“我可以亲亲你吗？”没有等到拒绝的话，他大起胆子，抬起下巴在她颊边印下一个吻。近距离观察，他发现尹曼竟然毫无反应。
“怎么了？生气了吗？”莫赛紧张地问。
尹曼瞥了他一眼，后仰拉开了一点距离，“吃饱了就帮忙收拾。”她才不会告诉他，她在等他……哼——！
不像是生气，可又像是有点生气。莫赛按捺下心头的狂喜和不解，乖乖地帮她把餐具收拾到厨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