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想想纪扶光

每个教室里剩下的活死人都谈不上很多——正如她之前猜测的,先发病的孩子会把后发病的咬死吃掉,于是教室里剩下的除了活死人,就是吃了一半的尸体。

现在是夏天,每间教室都开了窗,但尸体腐烂的气味混合活死人屎尿的气味也属实很难散,纪扶光一手持枪,一间一间教室地清理活死人;另一手抬高,提着花书雪的后脖领——防止她腿软倒地,也防止她吐。

虽然被提着很不舒服,不过仗着这份力,花书雪好几次要倒都没倒,甚至能腾出精力捂鼻子。现在她一层楼看下来,看得快麻木了,气味也闻惯了,便有了余裕观察。

纪扶光全神贯注地清理活死人,脸上没有表情,手里丝毫不停,一枪一个异常精准——不知道她究竟在认真个什么。

偏偏还不放开她,也不留只手捂一下鼻子,好像没有嗅觉。

而且她比纪扶光要高一些,这样拎她,纪扶光要在把手举高的同时一直发力,居然还没累,臂力惊人。

花书雪很容易受其他人影响。纪扶光现在清理活死人的状态认真且放松,像在给自家菜园锄草,连带着她也放轻松了。

还剩最后一间教室了,花书雪把纪扶光的手从自己后脖领上拆下来,却还是看得入迷。

与她年龄相近的女孩动作流畅,眼神专注——虽然不知道究竟在认真个什么——比初见时更有魅力。

像个小机器人。

一层楼清理干净,枪尾上的数字停在了298。纪扶光惊奇地发现枪管居然没有一点发热,再加上储存方式未知的子弹,这玩意都不像人类科技的产物,属实是好玩。

哦,还有,花书雪刚才把她的手拿走了,状态貌似恢复得不错。

应该是不吐了,太好了。

她可不想扛个脱水休克的人。

楼上又飞下来几具活死人,在她清理一楼的时候的同时,楼上也一直都很热闹,时不时地有活死人往下飞,再“碰”的一声落地。

高度来看是四楼飞下来的,每次都伴随着方白薇的嘶吼。

什么怪力少女,生气的时候真的不会一拳抡死花书林吗?

“你没事了啊?”纪扶光不再想楼上的方白薇,把目光转向花书雪,“据我了解……算了。你没事了那我去楼上了。你一起去吗?”

她本来想说,根据她的了解,一个普通的人类在经历了如此巨大的冲击后不该好得这么快,你有点奇怪。但这种话直接讲出来就显得她不太把别人当人,而是当个物件研究似的,说出来不大合适。

这是她跟村里人相处的经验,每次她表露出这种探究的态度时,村里的人都会骂她。次数多了,她就学会了偷摸研究,不讲出来就完事了。

“我没事,看习惯了,现在也不害怕了。”花书雪说着,眼神在却望着她两条手臂,“我想上楼去找我哥了……倒是你,你不累吗?”

纪扶光不知道这有什么累的,“走吧。”刚转身要走,她又转了回来,把别在后腰的棍子递给花书雪,“姑且让它有点用。”

楼梯上的活死人都已经被清干净了,形容可怖的尸体东倒西歪到处都是。有个别离得近的,花书雪还是不免恶心,每到这时,纪扶光便会看她——早知道就带点电解质水。花书雪要是真脱水休克了那可就麻烦了。

这一趟两人的目的是去找人,便直接忽略了二楼和三楼,来到了四五楼的交界处。

听声音,方白薇在四楼,花书林在五楼。在这种情况下分头行动,纪扶光不知道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他俩谁出的馊主意。

明明方白薇才是没枪的一方,花书林那边听起来却更紧急,刚才还有求救声,现在都没有了。

花书雪就变得很着急,“我哥好像出事了……他没声了,我先过去了。”说着就往上跑。

“你自己没问题吗?”纪扶光提高声音,问了一句。

“没问题的!”是花书雪带着回声的回答。

纪扶光便去了四楼——反正她很快就会带着方白薇上去,就分开几分钟而已,想来也不能出什么事。

……

五楼的活死人多得惊人,地上也散落着大量新死不久的尸体。

尤其是走廊距她三分之二那段,十来个活死人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想朝某扇窗户外探出身体,只是活死人没有脑子,挤得毫无章法,最后都卡住了。

不知道五楼为什么这么恐怖……花书雪大致看了看,与一楼一个教室也就十来个不同,五楼每个教室都能有四十多号活死人。还好它们没出来,不然自己就死定了。

“想想扶光……想想纪扶光……”花书雪喃喃念叨着试图自我催眠,好想起在纪扶光身边的轻松状态。很有作用,她成功鼓起勇气关上了教室的门。

关到三分之二的位置时,她过不去了。活死人就堆在这里。

她也不敢再念叨了。有活死人被她的气味吸引,转过头来,面庞就离她那么近,灰败又恶臭,有种难以形容的恐怖和恶心。

但只要她后退,活死人就不会再关注她,而是会继续往窗外挤。显然窗外的东西更有吸引力。

她正想着窗外有什么,那里传来花书林的声音,“是谁来了?是书雪吗?书雪?”

“哥,是我!”花书雪赶忙回答,“你在哪呢?我过不去。”

“你从旁边的窗户上往下看!”

“啊,你在这!”花书雪打开紧邻的窗户,终于看见了挂在那里的花书林。花书林整个人悬空,两手死死扣着窗框,已经扣出了血——就是这些血让活死人变得疯狂了起来。

但因为它们挤得实在太没有章法了,于是谁也没有啃到那血手一口。

“快点,书雪!”花书林声音急促,“救我!”

催促声很快就停了,全身悬挂的姿势太累,花书林确实没有什么力气求救了。

花书雪抡起棍子。

她们的母亲出身武术世家,精通各种武器,于是最终选择了与父亲一起开武馆为生。而她,一直是备受母亲赞誉的天才,从七岁开始,馆里就没有同龄人打得过她,而到十三岁的时候,馆里除了母亲,所有人都是她的手下败将了。

那个时候,只有妈妈和哥哥愿意陪她打。但是妈妈太强,只能指导,于是就只有哥哥,只有哥哥,无论被她打哭多少次都不会嫌弃她……其实花书林只是不服气,但她并不知道。

只要不害怕,她就挺强的。

短短五分钟后,堆在窗口的活死人全部倒地。

倒地倒是倒了,但地上没什么血迹,花书雪没在意,连忙扑向窗口,“哥!”

花书林的眼里燃起希望,手也不痛了,力气也来了。他一把握住花书雪伸过来的手腕,两只——不是手。

“咳——啊——”花书雪被自家哥哥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一拽,胸口猛地磕在了窗沿上,发出可怖的咔嚓一声。若不是腋下恰好卡在窗台上,她恐怕就一起掉下去了。

磕得太猛,她缓了半天才喘上来气,“哥,你这样我使不上劲——松开我一只手。”

“你快往上拉啊!”花书林根本不听,“我快抓不住了!”

“这个位置我使不上力。”花书雪痛苦地想要站起来,她胸口剧痛,“哥,你得抓我手。”

两人一番鸡同鸭讲,花书林根本没听,只是不停地喊着,“你快用力啊!不是很有劲吗?”。但花书雪气血上涌,两耳发嗡,什么也听不见,几乎挂在窗口昏死过去。

母亲的教导言犹在耳,她仅有的清晰意识告诉她,她肋骨骨折了,有可能手臂也脱臼了——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口浓痰,发声都困难,但她没打算放弃,“哥,我脱臼了,你别那么用力……先抓我一只手,别两只都拽着……”

花书林握住她手腕的手依旧用力,求生欲很强,没有一丝要松的意思。

“总叫我松手什么意思?”花书林冷冷道:“白养你了。”

“求你都不好使?打我的时候一身牛劲,换成救我就不行。”花书林还在说话,“就这么不想救我。你配当我妹妹吗?”

花书雪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我调整不好姿势,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说不救你啊……”

但她已经缓过来很多,也有可能是痛得麻木了,她开始缓缓发力。

肋骨确实是断了,断骨从她左侧的胸口下方扎出来,在皮肤上留下一个可怖的形状。片刻后,它像发芽一样扎出皮肤。

她全身都疼,越用力断骨扎得越出,脱臼的右臂已经没知觉了,好在人的韧带很坚韧,她就当自己没有痛觉,把自己的手臂当绳子。卓有成效,花书林已经能冒头了。

用力用到极致,她脑海里只剩下狂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全身麻木,眼前绯红一片,两耳嗡嗡作响,像被浸在温暖的血海里,她缓缓下沉,远离了她的知觉和意识。

一阵剧痛打断了她的意识下沉,她又一次磕在了窗台上。

咦,为什么。

哥哥好像在喊什么,表情很惊恐,不知道,她听不见了。

她身边好像有很多人,肩膀和手臂都好疼,腰和腿也疼,是有人在咬她……那些活死人又起来了吗……

剧痛带来的清醒还不如回光返照,失血加剧痛。花书雪的意识彻底沉入海底,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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