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他们定在第二天便由孙乾自驾出瑞阳市前往唐家，朱青今晚便决定找李姐好好聊聊。

朱青和沙雯从孙乾家出来，回到前楼，上了电梯后就决定直奔李姐家问个清楚。

两个人商量好一起去，就算没问出朱青的事，也至少能知道唐坤当时租下这个房子时的一些线索。

按了门铃，过了好一会李姐才来开了门，她穿了一件厚厚的睡衣，头上裹着毛巾，脸上敷着面膜。

“怎么了，小青？”李姐有些惊讶，她看了看朱青，又看了看在她身边一脸严肃的沙雯，考虑到朱青这么晚来敲门还是头一次，她猜到对方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朱青决定不跟她绕弯子了，开门见山地说：“李姐，我有事情想要拜托你帮忙。”

李姐温婉地笑：“这话说的，跟我还客气什么。快进来坐，坐着说。”

李姐掏出两双客用拖鞋，热情地招呼朱青和沙雯，朱青想着话可能要说很久，站在门口聊也不是那么回事，便跟沙雯一边说着“打扰了”一边往里走。

“什么事呀这么急？”

“我想跟你打听一下，上次你的那三位朋友，还有我的前任租客的事。”

李姐闻言，请她们到客厅沙发入座的动作就顿了顿，她转过头盯着朱青：“你要问……她们三人，和前租客的事？”

朱青点头：“是的。”

李姐站在客厅，她搓着手，有些局促不安地问：“小青你……今晚有点奇怪。”

朱青沉默了，她忽然觉得，这样开门见山的问，有些冒失。或许她应该套套李姐的话再来查问真相。她太着急了，他们三人晚上讨论过线索过后，都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大家都想快一些查到更多的线索，朱青此时才觉得行为冒失，她在还没有确定李姐的立场的情况下，就问出了己方的疑惑，简直就相当于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老底。

“我……奇怪吗？”

李姐微微歪头看她，由于李姐敷着面膜，朱青看不到她面膜下面的表情。

李姐过了好半晌又说：“你……不光是今晚，最近一段日子都挺奇怪的。”

朱青不敢接话了，她此时脑袋里回响着一句话“说得多错的多”，她不知道自己最近一段日子奇怪在哪，她想，可能是刚搬家过来记忆错乱的那段时间性格和现在不太一样，她想从这个出发点解释一下，可是隐约又觉得不对劲。

“小青，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你来瑞阳是干什么来了？”

朱青被问懵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饶是今晚也才从孙乾的口中得知，自己是下潜后才莫名其妙地决定留在瑞阳生活的。

“我……我不记得了。”

“那你，记不记得，咱们的老家……”

朱青觉得她话里有话，话未说完，看着自己，似乎是让自己接话。

“你是说……津菀吗？”

李姐沉默了。

朱青和沙雯互相看了看，手足无措地站在李姐家的玄关前面。

最后，李姐问道：“小青，那你也不记得你跟你家唐坤的事了吗？”

李姐的第三个问题简直是暴击，朱青愣在当场，沙雯猛地一震，她冲上去拉住李姐的衣服领子：“你说什么？”

李姐拍开沙雯的手，突然低声说道：“小青，你知道楼下转角过去有个咖啡店吗？”

朱青点头。

“你和你的朋友去咖啡店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我们到店里聊。”

李姐突然态度大变，并且伸手开始往外推她们，朱青和沙雯不解，却也无可奈何。

两个人下了楼，一前一后地走着，后面的沙雯沉默不语得让朱青害怕。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李姐会这么说。”朱青小心翼翼地对沙雯解释。

“我那时候的记忆不太真切了，我完全不记得跟唐坤这个人有交集。”

“我现在想要彻底查清这件事，就是因为我完全不记得、完全没印象、也完全不喜欢你家唐坤，我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沙雯猛地停住脚步，她面无表情，说道：“三姐，我还能信任你吗？”

得，又改回去叫三姐了，恐怕信任度也是下滑到零线之下了吧。

“我答应你，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给你一个交待。”

俩人径直来到咖啡店，天色已黑，怕喝过咖啡睡不着觉，朱青点了一杯橙汁，看着沉默不语的沙雯心里有些忐忑，尤记她曾经提过自己爱吃巧克力，便给她点了一杯热可可，想着李姐等下下来再给她点一杯咖啡。

朱青拉着沙雯选了周边无人的一个角落坐下，小心翼翼地说：“我们把孙乾叫过来吧。”

“叫他干嘛？”

“你不信我，总归信孙乾吧。”

沙雯没做声，算是默认了。

朱青给孙乾发消息，简单地把过程说了一下，孙乾很快回复。

【我马上到。】

“你说，那个李姐，她怎么突然就不让我们进屋了？”沙雯脑袋终于开始转弯了，小小声地问。

“她一定知道什么，”朱青皱眉沉思，“只是我们有点太着急了，应该先试探看看再问。”

“试探什么试探啊，你们俩就是邻居，平时来往也没有那么多，大半夜敲门进屋哐哐哐一顿找话试探，你觉得人家看不出来吗！”沙雯没好气地怼她。

倒也是。

“至少我们应该先看看她的立场。”

“你感觉她是什么立场啊？”

朱青反抛回去一个问题：“我先问你，你觉得你坤坤，是什么立场？”

沙雯想都不想：“我坤坤必须是好人。他的立场绝对正派。”

“那你感觉，他用他哥的身份证带团，又来到瑞阳定居，跟你疏远失联，是什么立场？”

沙雯不说话了，她陷入沉思，小哥端着果汁和热可可过来放下：“热，请凉一凉再喝。”

朱青道了声谢，目送小哥走远，确认他听不到，才又问道：“那你觉得，记忆错乱那时候的我，又是什么立场？”

沙雯眉头紧皱，她的脑袋更乱了，端起热可可猛地一口，噗地喷出来，她被烫的不轻。

朱青抽了好几张纸巾递给她，她抹了抹嘴，又擦了擦桌子，似笑非笑：“你自己不知道你自己的立场，你让我猜？有什么毛病？”

自从李姐那三连问后，沙雯的情绪就不稳定，朱青知道她恋爱脑，不跟她计较。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自己，我可以肯定我的立场绝对也是正派的。”

沙雯冷笑：“哼，正派。跟我坤坤一样。”

得，又冷嘲热讽她了，朱青如坐针毡，希望孙乾赶紧过来，也希望李姐是知情者，赶紧过来把整件事讲清楚，即便她不知情，讲些新的线索也是好的。

孙乾很快就到了，他换了一身休闲装，跟平时上班感觉不太一样，年轻了好几岁，就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看了看沙雯的状态，再结合朱青消息里简单的描述，也便了解了现在两个人之间尴尬的关系。

孙乾回头看了看门口，确定没有李姐的身影，先坐了下来：“你们俩什么情况，事没查成，先从内部瓦解了？”

沙雯知道他了解了情况，没好气的说：“三姐骗我。”

朱青解释得累了，只得一摊手。

孙乾说道：“我跟他们俩一起参加的旅行团，他们两个当天完全没有交集。我可以证明。”

沙雯抬眼，眼里有点光，她听进去了。

对啊，孙乾跟他们俩一起来着，坤坤失踪，三姐失忆，孙乾的记忆便是证明啊。

略一思考，眼神里的光又暗了下去：“旅行过后呢，你又没有天天跟着他们。”

孙乾也没得劝了，确实如此，他要是说他二十四小时盯着朱青，那不是真成变态跟踪狂了吗。

“那个李姐以前还说过什么？在你有记忆的时候？”

朱青回忆：“没说过什么啊，我们平时就是打打招呼，连闲话都很少说……哦对了，她经常说跟我是老乡。刚刚她的三连问里，有一个问题就是问的我们家乡。”

“津菀？”

朱青点头，随即又摇头：“我感觉我回答的，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我答错了。”

李姐的第一个问题“来瑞阳干什么来了”，朱青回答的是“不知道”。现在想想，只要不是正确地回答，就说明第一个问题就答错了。紧接着李姐才会问出第二个问题“老家”，朱青回答“津菀”，这个答案不对，因此李姐才会抛出第三个问题来跟朱青确认什么。

确认什么呢？朱青不知道，只有等李姐自己来解答她的疑问了。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沙雯不安地搅动着热可可。

“乌鸦嘴。说点好的。”

“她怎么还没到，吹个头换个衣服也用不着这么长时间吧，她不能跑了吧？”

“不至于，她可以闭口不谈，不告诉我们就得了。她房子是按揭买的，不至于就为了我们这么点事儿就跑了。再说了，我们这个事其实也跟她没有直接的关系。”

朱青劝归这么劝，可是心里也直打鼓，她低头看手表，距离从李姐家出来到现在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了，李姐不是那种会鸽人很长时间的人。

“等下她来了，我坐你们后面的桌子吧。”孙乾说完，就走过去，叫服务生过去也点了一杯果汁。

三个人且坐且等，越等越是焦虑不安。

“要不，我上去再看看？”朱青起身。

起身的一瞬间，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接起电话，朱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