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玩家666766】

【您已完成个人首杀，奖励已发放请注意查收，祝你游戏愉快】

奖励？

李妍透过被血污与汗水黏连成绺的眼睫，努力看清眼前凭空出现的、焕发着光芒的虚拟礼盒。

是金色的。

她运气还不错。

但如果真的运气不错，她又为何此刻会腰腹洞穿、被覆满绒密毛发的蛛腿钉在星渊科技实验楼第六层西侧的厕所隔间里，血流不止？

而身前这只因诡异雾气入侵而变异的倒霉蛋巨蛛蜘蛛，为何即便被系统判定死亡，那成人小臂粗细的第二对肢，仍能动弹、不断试图撑住地面站起来？

……所以，现在在自己身体里的，就是怪物的螯肢了么？

那能够注入毒素的——

真正的凶器。

“系统，”她在脑海中无声发问，“除了活下去，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还没等系统回复，她就听到走廊里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和那个熟悉的呼喊声。

“师姐！”

是楚宴。

这个她最爱的女孩的声音里满是惊恐与慌张。

下一秒，面前那扇早已被黑血浸透、岌岌可危的隔间门便被人猛的拽开。

她抬起头，对上楚宴满是血丝的双眼。

——那双眼在与她视线相接的瞬间，便不可抑制地蓄满了泪水。

“楚楚。”

李妍咳出血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安抚这个试图推开她身上巨蛛、状若疯魔的女孩。“别动……师姐疼。”

楚宴浑身一震。

她又怯又怖地愣在原地，紧紧盯着李妍的嘴唇，仿佛在等待下一个关乎生死的指令。

啊……

她这个样子……

真的好像一只小狗。

李妍想，

如果……

能永远这样看着她就好了。

但自己，

没有时间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手脚正诡异地恢复知觉，而生命力地来源正是那根贯穿身体地蛛腿。

——她大概正在与这死去的怪物融为一体。

——或许再过几秒钟，她也能像个怪物一样通过背甲上敏感的细毛，“听”到楚宴皮肤下的脉动声。

——而视线角落，系统倒计时还在不断闪烁：

【新服上线倒计时 00:01:42】

李妍深深地凝望着眼前的女孩

下定了决心。

【测试玩家666766，是否确认退出求生？】

【*警告*当前位面即将结束测试阶段，新服上线倒计时01：31，放弃求生将被当前位面锁定为“原住民”，等待系统派遣npc任务或由评价体系进行击杀估值】

李妍毫不犹豫，“确认。”

“师姐？！”楚宴盯着她，有些困惑。

李妍温柔的笑眼中沁出泪水。

她含糊不清：“系统……击杀奖励……可以送人吗？”

“师姐！”楚宴立刻明白了她的打算，整个人冲了上来，却被巨蛛的尸体挡住去路。

她用愤怒怨怼的眼神瞪着她，手指徒劳地向前拼命抓挠。

仿佛要撕开空气，将李妍牢牢攥在掌心。

李妍温柔的看着她，满脸是泪。

——下一秒，散发金色光芒的粒子在空中凝聚，化作一个小巧地、沉甸甸的银色手提箱。

遵循着重力。

向下坠落。

眼看就要砸向插在李妍体内的蛛腿。

楚宴扑过去，死死抓住了它！

系统消息在她的手碰到箱子的统一刻抵达——

【测试玩家666793，您已收到测试玩家666766赠送的道具，请及时查收。】

【新服上线倒计时00：01：00】

楚宴整张脸都在抽搐。

她再也不顾李妍的阻止，歇斯底里地扑上去，想把那巨蛛连同李妍一起拖出来。

“我不！我不要！我不准！……你不准放弃！”

“别闹……快……”

她用眼神示意楚宴去看又开始动弹的蜘蛛第二肢。“……快补刀……太疼了，别让我再受罪了……”

楚宴不停摇着头，泪如雨落，她抓紧手中的银色手提箱，用尽全身力气砸向蜘蛛头胸部与腹部连接的腹柄——！

【新服上线倒计时00：00：30】

【测试玩家666793，您已成功与A级道具「未名之匣」绑定】

“乖孩子……咳……别……别哭，别怕……”

“你不要再说话了！省些力！”

【新服上线倒计时 00:00:19】

【道具名称：未名之匣】

【介绍：可储存珍贵物品的手提箱。若你珍藏爱憎与野心，开启之时将为世界降下灾厄与希望。诞下星辰的母神曾用它吞纳世间万象，若有祂万分之一的神力，或许能不再明珠蒙尘。】

【注意：您首次储存的物品类型将决定「未名之匣」的永久收纳方向，请谨慎选择。】

“这个道具……好像是可以储物的空间神器……师姐运气……还不错吧？”

“坚持住！就快结束了……我们一起去正式服！”

【新服上线倒计时 00:00:10】

“多囤点吃的……你从小……就没吃好吃饱过……所以才这么瘦……以后师姐不……”

“胡说！你在！”

【新服上线倒计时 00:00:05】

李妍眼珠突起，眼皮上透出蛛网般交错的黑紫色毛细血管。

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却仍努力蠕动着嘴唇。

——好。

——在。

楚宴看懂了。

【新服上线倒计时 00:00:02】

手提箱从满是血汗的手掌中脱出。

“砰！”得一声撞上厕所吊顶，摔在污糟不堪得厕所地板上，敞开着摊在一边。

手掌下，几乎变成肉泥的变异蜘蛛震颤了最后一下。

彻底死寂了下去。

【新服上线倒计时00：00：00】

【测试玩家666793恭喜您存活成功，您已获得“求生者”资格，存货奖励安全屋*1，规格：3*4*3，正在为您传送中】

“师姐我们成功了！要传送了！”

楚宴整个人泡在鲜血和肉泥中，有些癫狂得又哭又笑。

她看向李妍。

但视线去被汗水和污血搅得朦胧不堪，看不清楚李妍脸。

系统紧随其后弹出的两条消息，将她脸上笑容尚彻底抹去——

【新服“雾都疫变”上线成功】

【测试玩家666793，您已于“雾都疫变”由测试服升级为正式服的关键节点中成功击杀「怪物：变异人蛛」，达成成就「新服首杀」】

“人？”

“人蛛是……”

那恶意十足的加粗关键字还未被喃喃出口就变成尖锐的愤怒咆哮。

“说清楚人蛛是什么！！！”

楚宴尖利质问着，可没有人回答她。

也没有人再给她时间。

彻骨的寒意与不可名状的无边黑暗同时出现，立刻将她吞没。

甚至。

甚至没有留给她擦干净眼睛，看李妍最后一眼的机会。

——传送开始了。

她整个人悬浮在黑暗中。

这黑暗并非虚无，而是一种有质量的实体。

冰冷、稠密，如同置身与死去母亲的羊水。

她无法流泪。

无法挣脱。

只能任由痛苦将时间撕扯得无比漫长——

今天明明应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需要赶早会的周一，师姐骑着带粉紫色防风被的小电动载她去上班，絮絮叨叨地叮嘱不断打哈欠的她，什么戴好头盔、抱紧自己得腰、不要再东倒西歪得打瞌睡了、打起精神帮她看看交警在哪里。

但她实在太困了，困得甚至没察觉到到今早的雾气，是由天空降临而下，且浓郁到诡异。

——为什么只是开个早会的功夫，整片星渊科技园区、整个世界都被灰蒙蒙的雾气笼罩？

——为什么所有媒体、自媒体都在疯狂传播“灰雾中诡异生物袭击人类”的事件？

——为什么所有终端画面都被干扰，都在滚动播放【恭喜您！您所处的位面已被选中为“测试服M-118”，请在接下来的2小时内努力活下去，以获得正式求生者资格】的画面？

黑暗中，她又想起李妍掌纹的每一寸蜿蜒。

想起今早看到的、她鬓边多生出的那根白发。

想起年幼时被她抱在怀里的温暖，和头顶上轻柔的鼾声。

她在沉默中向黑暗控诉着。

控诉她在求生路上所目睹的第一具尸体，所杀的第一个人，怎么可以是自己爱的人。

更不应是唯一一个爱她如珍宝的人。

最不应该，是她视为母亲的她。

——「母亲？」

虚空深处，某个存在捕捉到了这缕微弱如尘的思绪。

于是，黑暗开始分娩。

粘稠的虚无蠕动、隆起，最终撕裂。

——一颗、十颗、千百颗……无数庞然的眼瞳骤然睁开。

瞳孔中没有一丝温情，

只有纯粹的好奇与审视。

——它们来自比星辰更陌生的远古。

观察着培养皿中，这个因“弑母”而突变的细胞。

「嘻嘻……」

黑暗中回荡起的笑声。

那是无数视线摩擦虚空产生的、直接在她灵魂中响起的讥讽回响。

巨眼审视着她惊颤发抖的灵魂。

她也不可逃避得必须回望回去。

楚宴看到每一只瞳孔里，都倒映着同样的景象。

——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高举银色手提箱，一下一下砸向那具融合了师姐与怪物的躯体砸成烂泥。

——是她因为被李妍和系统倒计时催促着，急切又疯狂地挥舞着手臂。

——以至于她没有察觉到，她每手起箱落一次，师姐脸上的死气就多一分。

而这不断重复的景象旁，系统冰冷提示到：

【恭喜您达成新服位面隐藏成就「弑母娱神」】

……弑母。

……娱“神”？

【你苦情与悲愤交织的歌剧，为诸神带来了片刻欢愉。「小丑-希德尼娅」决定恩赐你以永恒的捉弄——】

小丑？！

一连串碎片化的信息强行灌入：

【道具提醒：收纳成功——！】

是手提箱合上的声音？收纳了什么？！

【道具「未名之匣」已成功收纳怪物*1——！】

……可以收纳怪物？！那是不是……

【道具「未名之匣」似乎发生了变化——！】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捉弄，因为我本可以……

【道具「未名之匣」成功锁定功能，激活隐藏道具名称「潘多拉手提箱」——！】

原来我们本可以……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概念污染！】

【来源：玩家666793认知模块。】

巨眼在她不存在的哀鸣中冰冷凝视。

不可名状的“神祇”在欢笑。

他们的笑声淹没了黑暗。

【你的愤怒与懊悔，是取悦「小丑-希德尼娅」的完美祭品】

【祂恩赐你的手提箱将永远只能存放*不可食用*不可交易*不失生机的厄诡之物】

【愿「混沌」与「荒唐」你同在】

虚空的黑暗与巨眼倏然褪去。

对她的折磨也稍作暂停。

——因为传送结束了。

楚宴发现自己瘫坐在一个如同集装箱内部的长方形空间里。

这就是她的安全屋。

屋内，空空荡荡。

心口，仿佛也多了一个巨大的、永远不会再被填满的空洞。

窸窸窣窣……

细微的声响从摊开的手提箱中传来。

楚宴目光呆滞地望过去——

只见师姐留给她的“珍贵道具”里，缓缓爬出了一只——

……还没有一颗拳头大的的蜘蛛？

系统提醒，如期而至。

它带着一丝戏谑的恶意：

【恭喜您收纳「怪物：幼年变异圆跳蛛」。】

【剩余收纳格：0】

【你已获得成就*2，请注意查收奖励】

天空一声巨响，牛牛前来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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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重点事件标记：

[小丑]上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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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服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