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给白绥之和卡恩投去询问的眼神,奈何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他,他只好求助最旁边的陈义:“现在是怎么回事?”
当然他没有说话,这种气氛也不适合冒然说话,他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像信号灯似的疯狂向陈义发送疑惑光波,还附赠夸张挑眉特效三连击。
陈义没有辜负奥利弗的信任,很自然地和这个见面不到十分钟的朋友对上了脑电波:“我也不知道啊。”
奥利弗:“刚刚是说好了今晚在天台露营吧?那现在全员站桩行为艺术是要怎样?是准备集体cos太阳能路灯呢,还是组队吸收月光修炼啊?”
陈义:“话说回来,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动啊?”是的,在白绥之说完话后他们五个人就这样沉默地站在原地,像五尊石化的雕像。
奥利弗:“不知道啊,看大家都没动我也不敢动。”
陈义恨铁不成钢:“你咋这么怂?”
奥利弗:“那你怎么不动?”
陈义:“我社恐。”
奥利弗:“……”
五个年龄加起来不到一百的年轻人,在本该最闹腾的年纪,于末日黑夜下矗立着,仿佛在做最深刻的思考,这一刻似是要穿越时空成为永恒。
实则两个半生不熟的人正在进行物理意义上的精神对话,两个全情投入牵手事业的人看似已然忘却他们身处何处,一个丧眉搭眼的人又开始低头研究自己的鞋尖。
最终还是奥利弗率先出来打破寂静:“既然都商量好了,我们要不找个地方躺下呢?”
陈义帮腔:“正好我们在天台的那块小屋顶下铺了些布条子当床,等一下我们匀一匀应该够五个人躺的。”
奥利弗:“哇!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哈哈哈哈……”
奥利弗的尬笑声中因为无一人回应而显得更加凄凉,他瞪了陈义一眼:“你忍心让我一个人这么尴尬吗?!”
陈义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不是我不捧场,实在是兄弟有个难以启齿的病症。”
奥利弗一秒被转移注意力:“什么病症?”
陈义:“尴尬症。”
奥利弗怒火中烧:“你丫的!我****。”小洋人除了对中华文化感兴趣外,对国粹也是手拿把掐。
旁边的卡恩突然开口:“奥利弗,你先跟他们过去吧,我跟他到旁边聊一下。”
白绥之意外地看着卡恩,卡恩瞟了他一下没说话。
陈义疾走几步脱离奥利弗包围圈,上前拉走顾泽:“走吧,我们去整理一下床铺。”奥利弗紧随其后,并且在背后发动了“死亡の凝视”技能。
顾泽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没好气地说:“那几块破布条也算得上是床铺。”
陈义早就习惯这个大少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他附和道:“是是是,我们这几天睡的是破烂条子。”
顾泽更气了,甩开陈义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
其实顾泽和白绥之两个人对对方并没有什么很深的芥蒂,甚至两个人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除了有一个共同的母亲外他们毫无交集,自然也谈不上对对方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但是两个人在这种情境下见面就是很别扭,很不自在,这种别扭和不自在并不是由具体的某件事引起的,就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没有人说得清为什么会这样。
白绥之顺从地被卡恩拉到天台的一处小角落,他静静地看着卡恩,听他要对自己说什么,卡恩也静静地看着白绥之,仿佛在等待什么一样,于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对方三分钟。
白绥之先败下阵来:“你要对我说什么吗?”
卡恩蹙起漂亮的眉尖:“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
白绥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回了句:“那你怎么不问我?”
卡恩从善如流地改口道:“你要对我说什么?”
白绥之语塞,我也不知道我要对你说什么啊!
看到卡恩期待的目光,白绥之压力山大,脑子飞速运转,突然灵光一现,刚刚在直升机上的时候,卡恩让他不开心的时候都要跟他说,所以现在卡恩是以为他心情不好,所以把他拉到一边征收他的不开心?
白绥之试探性地问道:“你以为我不开心吗?”
卡恩一脸的理所当然:“连奥利弗都看出来了。”奥利弗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某种计量单位。
白绥之认真感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然后诚实地说:“我没有不开心,我现在的心情很难形容,就是知道了一件很早就知道的事情,所以有些本该如此的释然?我也不知道了。”说完他耸了下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虽然他说的话很难理解,但卡恩还是很努力地去理解:“嗯……是因为顾泽吗?”
白绥之听到顾泽的名字眼睛眨了一下,然后习惯性地扯了下嘴角,这是他掩饰情绪时最常做的动作。
卡恩:“不想笑就不要笑,白绥之。”
白绥之还未勾起的唇角瞬间凝固住,形成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
他看着卡恩的眼睛,卡恩也注视着他,水蓝色的眼珠给倒影里的人增添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白绥之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卡恩眼里的自己看起来那么可怜?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的流浪狗,巴巴地盯着过路的人,乞求能够得到一点安慰。
卡恩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搭下来,搅散了里面的倒影,白绥之回过神来,笑自己顾影自怜。
卡恩:“你刚刚在想什么?”
白绥之坦然地承认道:“想我为什么在你的眼睛里看起来那么可怜。”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后面这句话没有说出来,大概是他想要保留一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吧。
卡恩没有取笑他,反而说:“那你需要安慰吗?”
白绥之惊讶他和自己心里的想法再一次不谋而和,卡恩从他的眼神得到了答案,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抱住了白绥之。
白绥之又一次落入这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里,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他下意识地将头埋进卡恩的脖颈,双手自然地搭上卡恩的后腰,高大挺拔的身躯蜷成一个脆弱的弧度,仿佛褪去利爪尖牙的幼兽,只余满心的依赖和眷恋。
卡恩抬手轻轻地拍着男人的后背,白绥之就像是一只离群的鸟在外游荡多年后,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巢。
倦鸟归巢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歇息,而是倾诉埋藏在心底里的孤独和委屈:“我爸妈生下我后就离婚了,两个人都不想要我,后来是我爸先妥协,把我捡回去了。”
寥寥几句听得卡恩心都揪了起来,他这种因为身体残缺被抛弃的,还能说是情有可原。但是居然会有人忍心抛弃这么聪明这么温柔这么善良的白绥之!简直不可原谅!
卡恩近乎有些愤怒了,白绥之没有察觉到怀里的人的情绪,继续说道:“成年后我就搬出来自己住了,其实也没什么,别人生活费只有一份,我有双份呢。”
卡恩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白绥之,不想笑就不要笑。”
白绥之蹭了一下卡恩的侧颈,卡恩瑟缩了一下,实在太痒了,但是没一会儿他又靠回来贴着白绥之的脸,白绥之注意到他的动作想起身,卡恩按住他:“没事。”
白绥之发出一声轻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卡恩颈侧,低哑的笑声掠过卡恩敏感的皮肤,在苍白的皮肤上烙下绯色的红晕。
卡恩不自然地动了动,但是身体还是保持和白绥之紧贴的状态,很认真地在履行安慰白绥之的职责:“怎么了?”
这次他倒没怀疑白绥之是在强颜欢笑,因为任何人都能感受到笑声里的愉悦和轻快。
白绥之戏谑道:“你怎么这么乖啊,卡恩同志。”
卡恩身体瞬间僵住,白绥之起身想去看他的表情,卡恩这次没有阻拦,因为他的大脑已经当机了。白绥之如愿以偿地看见了脸红成番茄的卡恩,比他想象得还要可爱。
白绥之控制不住地上手捏了捏卡恩滑腻软弹的脸,卡恩也不反抗,懵懵地看着白绥之,想不通到底是哪一环节出错,让一场真挚严肃的谈话发展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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