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病友

云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鼻腔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他活下来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

他忽而动了动手指,想蹭一蹭手,但又被针头被扯动的轻微痛意劝阻。

他不太自在,总感觉…他失去意识的时候,有人摸了他的手。

他皱了皱眉,把这个无厘头的荒谬想法丢开,转而思考起了怎么应对江同家里人的盘问。

江同不会说出去他跟老师的关系,那么唯一需要解释的就是那里怎么来的大量炸药。

他看着天花板,“启动系统,云边。”

[正在启动...]

[启动成功!]

[制造者,你好!]

[检测到系统能源不足,重新陷入休眠。]

云岑:……

要不给它换个储能大的蓄能器?

他忽而有些疲倦,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又睡过去了。

*

江同伤的没有云岑重,都是一些皮外伤,在治疗舱里躺了两天就基本痊愈,云岑昏迷的四天里,他就悄摸着琢磨着那个“空之心”。

期间贺倚去看了他一次,问他春之序曲里的炸药是怎么回事。

江同垂着头,说:“不知道啊。”

贺倚又问:“那那边躺着的那个是谁?”

江同想着要给云岑遮掩,于是说:“是关系特好的网友。”他低着头,不敢跟贺倚对视,他心虚。

贺倚意味不明的“唔”了一声就离开了。

江同坐立不安,过了一会就偷摸着出门,找护士问了云岑的病房号,就过去找他。

离病房几步之遥,他正想敲门,忽然透过小窗看见本来应该离开医院的贺倚正微笑着跟云岑说话。

手里还拿着一杯水,少了一半,病床上雪白的被上有一小块湿漉漉的痕迹——就像是喂水喂到一半病人突然醒来导致水洒了一样。

江同观察着贺倚的表情,忽然心重重一跳——贺倚脸上这带点缠绵缱绻的笑容他再熟悉不过了,他每次想做掉某些人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

他当机立断,准备推开门直接把两个人的谈话搅了,谁知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强硬的捂住他的嘴,生生把他拖走了。

*

云岑抚摸着手背上凸起的针眼,垂着眼,贺倚离他很近,挡住从窗户倾泻的阳光,他一身修身的白西装,高挺的鼻梁上一副半框金丝镜,他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声音轻柔:“···您伤重,还是不要乱动的好,我抱您去另一间病房好吗?”

病房里,江同没看见的地方,千疮百孔,像是被许多钢管插过一样,仪器被洞穿,停止运行。

云岑拒绝,他仍垂着头,“不敢麻烦您,请问江同醒了吗?我能否同他见一面。”

贺倚伸直半途的手徒然收回,站起来,悦耳的声音里带两分歉意,“当然,是我忽略了,您跟江同是关系很好的网友,又经历生死,难免会记挂。我去叫他过来。”

云岑点头,“多谢。”

贺倚看着从始至终都不愿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青年,缓缓笑了。

他忽然把青年从被子里捞了起来,有力的臂膀把人不容置疑的圈在怀里,“···但是现在,您需要换一个病房,这些痕迹我会叫人处理——您并不想被人知道您拥有那些藤蔓。”

云岑没说话,他不喜欢被人抱着,更别说贺倚身上的气息很具有侵略性,他非常不喜欢。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却被贺倚抱得更紧。

握着腰肢的手滚烫,耳边似乎还能听见不属于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

他喃喃:“您的心脏跳的很快,是因为我吗?”

不知何时,他垂落在外面的手抚上了继承人的胸膛,与猩红的心脏隔着一层温热的皮肉与苍白的骨。

继承人把他放在新的病床上,右手仍握着青年纤细的腰肢,左手抬起,停留在青年的胸膛,感受着不正常的心跳。

他低声道:“当然是因为您。那么您呢?您的心脏亦是为我而跳动吗?”

青年没有回答,但继承人已经知道答案了,他接着抚上青年的眼,他赞扬他:“您的眼睛很漂亮。”

“像一个阴天,又像一个雾蒙蒙的早晨。”他声音很轻,“可这里···没有我···您不爱我。”他像是确认了什么,眼尾稍垂。

听见这话,青年终于有了点反应,微凉的指尖在继承人手背上轻点,“···爱?您爱我吗?”

继承人俯下身子,炽热的气息侵扰着几乎被他半环抱的人,“我当然爱您。”

他含情脉脉,像含了蜜糖,但甜丝丝的话语下,扒开全是剧毒。

青年笑了,手轻抚着他的胸口,轻声道,“我没能从您身上看到爱,我只看见了···**。无穷无尽的**。要把我生吞活剥,抢夺我口中的最后一口空气,要把我变得懦弱,变得孱弱,成为您锁在美丽庄园的爱宠···”

停在胸口的手突然用力,把半拢着他的人推开,灯光因此落在青年身上,光下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浅灰的宝石质感,像是一瞬间日出云散。

他弯起唇角,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噓。”

“不要说什么把心脏掏出来给我看之类的蠢话。”他轻描淡写,“十分感谢贺先生帮助我换了病房,请问现在我可以见江同了吗?”

他轻而易举的把暧昧的氛围毁的一干二净,在把继承人撩拨的浮想联翩后又无情抽身,让他一人在这里丑态百出。

贺倚磨了磨尖利的犬牙,盯着他玫瑰粉的两片唇瓣,压住冷笑,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当然。”

他转身离开,把门轻阖,又进了一个空的病房,满房的光忽然被吞噬,浓厚的阴影忽然顺着地面缠绕上了贺倚的身体,亲昵地蹭蹭他。

他想起来青年刚刚的神情,眼里闪过一丝痴迷,随即贪婪上涌。

他拍了拍阴影,看着不受控制的下半身,终于冷笑出声,嗓音幽沉,“···别着急,我们可以换个方法,等找到了原因···”他想到云岑冷静自持的样子,舌尖舔过犬牙,无端露出色|气,“···有他好受的。”

*

病房里。

云边:[制造者,您刚才的心率远高于日常,云边是否可以认为,您的确为继承人动心?]

云岑理所当然道:“当然动心啊,他长相很出色不是吗?”

云边:[但是向您示爱的许多人中,并非没有同继承人一样出色样貌的人。]

云岑没有再解释。

他在特尔兰伊斯的时候,看过许多种眼神,爱慕的、贪婪的、厌恶的、痴迷的···所以他听到贺倚说爱他的时候,一瞬间就能确定这是假的,他的眼神里有贪婪,有痴迷···和一股古怪的热切。

他看起来就像是被**操控的人偶。

他想起来他刚睁眼看到贺倚的时候,心里突然生出的那股热切,那种几乎要控制他去贴近贺倚的古怪感觉。

他也在找这个“感觉”的来源。云岑肯定的想。

*

过了大概半小时,江同垂头丧脑走进来,手里抱着一捧花,身后跟着一脸严肃的江爸。

江同郑重鞠躬,“谢谢哥。”

说完把花放床头,火速躲到江爸身后,江爸以为他不好意思了,乐呵呵说:“孩子脸皮薄,这回还要谢谢您了。您之后有什么事,我江喆给您办三回!”

江同在后面拼命给云岑做口型,“···认····识···”

江爸估计被这次自家孩子被朋友背刺搞怕了,听说云岑也是,就忍不住试探试探,“江同这次进畸变区,也是运气好,虽然被朋友骗进去了,但是也被朋友带出来了,你跟我们家不成器的是朋友,我也就不客气,厚着脸皮叫你一声小岑。”

“我听说你是药研院的研究员,年少有为,居然能跟我们家这个混球做朋友。”江爸无奈摇头,言语上捧了云岑一下。

江同在后面头摇出残影。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

云岑正色道,“江伯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江同可能在您面前不着调了一点,但他在武器制造方面很有天赋,我跟他最初就是因为讨论给7251做什么样的翅膀才认识的。”

“7251”是江同之前做的一个飞行器。

“虽然我说这话不好,但我还是想说,教育孩子不能一味的打压,尤其是在外人面前。”青年面带犹豫。

江爸心一下塞回肚子里,乐呵着点头,“好好好,我还有事,那你们聊着。”

他站起来离开了,江同立马顶替老爸的位置,坐到了床边。

他说:“哥,你刚刚就跟我们家隔壁那个老古板一样,尤其是那个‘知道不好,但还是想说’,简直一模一样!”

云岑笑,“你哪个非要做羽毛的飞行器做的怎么样了?”

江同挠头,面色古怪“没成功,飞起来三米就不动了······哥,难道你真是‘取景’?”

“取景”是他真-好朋友网友。

云岑:“不是啊,是老师。而且7251从头到尾给建议的都不是老师,是我们三个。”

他解释到:“老师忙着做实验,机械制造也不是她的专攻,但又怕你失望,就把回答你的任务给了我们三个。”

“师姐是机械制造方向,你后面大部分的设想都是师姐给的建议。”

“······”

云岑看着忽然两眼通红的江同,一时失语。他忽然反应过来,原来江同根本不知道“取景”是老师的小号。

江同声音低落,“小姑姑离开家之后,我就没给她发过消息了,做武器那个是我在网上碰到的一个厉害的人,我…我一直以为她也不要我了。”

然而事实却是他一直赌气,一直不肯去主动联系,一直…怨恨她,而她却照顾他的小脾气,纵容他。

他对着隔着许多公里的网友倾诉思念,却不肯向思念的人透露半分。

他后悔死了。

云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往好处想,至少老师知道你很想他。”他转移话题,“你看过‘空之心’没有?”

江同揉揉眼睛,摇头,“看了,不是说是金色的液体吗?”

“噢。当然不是啦。”云岑轻飘飘说,“月蚀鎏金早就被我拿走了啊。‘空之心’是我们给你的礼物。”

悲伤情绪一下丢掉九霄云外,江同震惊的指了指自己,我?

云岑“嗯”了一声,又说:“魔方形态是闭合态,过两天你来找我,我带你去废城把它打开。”

江同:“啊?这里不行吗?”

云岑想着“空之心”的大小,“在这的话,会被拘异局抓起来的。”

*

江爸离开病房,去找了贺倚。

江爸:“你让我把江同拖开,你认识小岑?”

贺倚:“没有,我只是想跟他交个朋友。”

江爸似信非信的点点头,又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小贺,你妈说让你修身养性,收收你的性子,不要随便杀人,也不要进畸变区。”

贺倚在天鹅堡的时候,有个恶习,他喜欢以交朋友的名义,把讨厌的人邀进畸变区杀掉。

贺倚无奈,“舅舅,我真的只是想跟他交朋友。而且,我杀掉的人,都是该死的人。不要把我想的太糟糕了。我不是嗜杀成性的人。”

江爸脸色严肃:“我不管你什么目的,但小贺,无论是杀好人还是坏人,当你习惯了杀人以后,习惯了它带来的快感,你离失控边缘也就近了。”

他忽然叹了口气,有些心酸,“你不能失控,你是天鹅堡的继承人,你一旦失控…”

他说不下去了。

贺倚给了这位年过半百的长辈一个拥抱,嗓音温和,“我知道的,我不会失控,舅舅,不要担心我。”我不会让自己成为格尔玛的**研究材料。

其实,也不能不算做掉吧?

ps:周一考试,考试前的游戏真好玩,明天一定好好复习(忏悔.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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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继承人(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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