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放在表面的直接狠毒，收敛起恶意的章慎反而给人以更不测的威胁，像是深渊择人而噬的凶兽，蛰伏只等待着下一个一击毙命的时机。
所有人都知道章慎是蓄意的，但他此时这副样子狼狈又可怜，竟连原书行也没能出声嘲讽。
好狡诈啊，原书行想。
怎么都开始装起可怜了，这也是章慎新觉醒的能力吗。
难道章慎的能力是可怜到爆炸？
原书行试图给所有人的能力瞎编胡诌地看图写话。
在场唯有雁沉毫无触动，表情漠然。
装可怜和央求？雁教授期末周看多了这种表情，该挂的还是得挂科，跪下来哭都没用。
再退一步，这装得还没有原书行好。
雁沉冷酷无情地讽刺，双手抱胸，“别装了，再慢一点伤口就愈合好了。”
章慎不能骂回去，硬生生地把怒火往回憋，胸口一阵闷痛。
他摆不出原书行那种委屈的表情，只能借着低头，怨恨地在心里骂原书行和雁沉：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章慎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暗自狠狠咬牙。
他一开始明明已经锁定了原书行，但就在原书行突然将手放到他身上的一瞬间，章慎感觉精神恍惚，一霎那失去意识的掌控，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玻璃就已经炸开了。
章慎刚从意识空白中恢复过来，根本来不及躲避。
但是除了此外，他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原书行动了手，他甚至不知道原书行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那一瞬间意识彻底的的断裂混沌，他不愿承认……他甚至感到了恐惧，感觉很短暂，但是一种比死亡更加错乱危险的精神泯灭。
这真的是一个人能够掌握的力量吗？
章慎低头掩饰情绪，听见原书行正笑着和雁沉说话，那种语气和往常一样的令人恼火，但章慎却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拥有这么诡异的能力的……还是原书行本人吗？
啊，不过，章慎面无表情地想，他自己不也获得了一种同样诡异的、不应该属于人类的能力，这个能力毫无留情地摧毁了他的事业和至今为止的人生。
考虑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家都变成怪物了，又能如何呢？
“队长，出什么事了吗？”
爆炸的声音引起了异能事件处理队其他人的警戒注意，不过因为东宿也在里面，他们没有闯入，只是隔着会客室的门询问。
东宿应了他们一句，拧开门。
“先换个房间吧。”东宿朝原书行和雁沉点点头，冷淡地回头扫了一眼章慎，“我稍后会让人与你联系赔偿事项。”
章慎坐着轮椅，无法从满地的碎玻璃上通过，只能在原地等待着清扫，无数的碎片将他切割成扭曲的、不完整的模样。
原书行礼貌地问章慎：“章董还有资金能赔偿吗？需不需要我替你垫付？一点小事，不用客气。”
章慎生硬地拒绝：“不需要。”
原书行本来也没真打算帮他赔，说完这句话也懒得再与他纠缠，亲亲密密地过来揽雁沉。
“阿沉，你不太舒服吗？”他低声问。
雁沉情绪不太对劲，说话的声音比起平常也低了几分，原书行刚才不方便问，现在担忧地摸了摸他的脸。
有些烫，但没有到发烧的温度。
雁沉从下车就有点头晕，但只以为是刚睡醒的原因，但随着时间推移却没有消退，反而愈来愈显，但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雁沉摇头：“没事，只是有点晕。”
原书行找东宿倒了杯水，看着雁沉抿了一口，捏了捏他的手低声安慰：“你坐着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好。”
雁沉：“嗯。”
足足厚达十公分的资料文件被放在东宿桌面上。
章慎眼睁睁看着原书行语速轻快，洋洋洒洒地将智丰从创业以来的所有公开或非公开的所有商业投资和研发项目核心逐一点出，尤其着重强调了智丰近年涉嫌规避法律漏洞与造假嫌疑的非法商业行为。
这份资料是原书行在雁沉睡觉的时候临时弄出来的，原书行表示如果东宿后续有需要他还可以提交一个更详细的修订版。
东宿算是见识到了原总裁超乎人力的办公能力。
他有些羡慕，即使是有模板，东宿每次行动报告还是写得很艰难。
在介绍完背景之后，原书行接着讲上午异变与爆炸的场景，他跳过了自己与异种交手的部分，只详细描述了异种从废墟里出现的场景。
“你家员工生命力好顽强！”说到这里，原书行朝章慎竖起一个大拇指，发自内心地夸赞，“难怪业绩这么好。”
章慎面色越听越阴沉，本来就苍白的面色甚至有些泛青了。
东宿有些担心章慎硬生生被原书行气死，关上录音笔，朝原书行微微颔首，接过了话，“感谢原先生的配合。”
原书行微笑点头，“应该的。”
东宿接下来要和原书行的对话不需要章慎在场，他按下通讯设备，走进一个身穿白褂的高挑女性，戴着口罩，只露出了她的眼睛。
东宿没有征询章慎的意见，微微示意，“涂医生，将章慎先生带去休息室，顺便再检查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是，队长。”涂医生朝东宿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抬手推过章慎的轮椅，在经过雁沉时微微顿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很快继续推着章慎离开。
她在看雁沉吗？
原书行注意到涂医生细微的停顿，多看了她一眼，紧接着目光转到雁沉身上。
此时雁沉靠在椅背上恹恹地撑着脸，感觉到原书行的注视才略略抬了一下眼，用眼神打了一个问号。
原书行有些担忧他的状况，刚想开口，被推着轮椅上的章慎恰好经过他身边，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诅咒般地在他耳边留下一句阴森的呢喃，“你也会付出代价的……像我一样。”
原书行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