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茉又翻开几个尸体，仔细辨认起来，干净的面庞混着布满青纹的面庞，血肉模糊在一起，有的也难以分辨了，足见当时情况的惨烈。她透过风雪向那保安亭里那人望去，视线相对，彼此都在打量对方。但在这个距离下，李茉已然看清那人的脸，眼下乌青，神色颇显疲惫却不失坚毅，右手紧握腰间的手枪，一身军装格外笔挺。

李茉在那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保安亭。季鸢看着李茉目标明确地走过去，不由担心起来，转头对余霞和依依道：“我跟过去看看。你们先在这等着。”说完便小跑过去，赶到李茉身侧，低声问：“什么情况？”“这儿应该被丧尸袭击过，”李茉转头看向那大门那边空旷到仿佛没有人的情况，补充道，“不过我猜已经解决了。”

几句话之间，二人已走至玻璃窗前，李茉抬手敲了敲玻璃窗，示意那人开窗讲话。那人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判断二人的状况，不过很快便给予了回应，除了手依旧紧握着腰间那枪。不过李茉觉得没什么，末日之下是该谨慎些，但李茉猜测谨慎之外还有警告，“你好，我们是隔壁S大大二的学生，S大可能即将沦陷，我们希望能得到S军的庇护。”

“你们中有人被丧尸咬伤吗？或者伤口接触过丧尸血液。”那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更远处的二人，反问道。余霞身体弱，蜷缩在棉袄里，佝偻着身体，远远看去像是受过伤的。

“没有。”李茉坚定回答，“一旦被丧尸咬伤，短时间内就会变异吧，否则不会这么快沦陷。”她随即补充道，“我们可以配合你们做身体检查。”

那人估算了一下时间，初步判断李茉等人确实没有被感染，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简单说明了外面的情况。李茉听不清电话里说了什么，只好耐心等待，好在不一会儿电话就挂了，那人也给了李茉一个准确的答复：“请稍等一下，马上会有士兵来带你们进去。”

季鸢高兴地笑了起来，转头向余霞二人跑去：“他们同意收留我们了！”姜依依看到季鸢的表情便猜到了结果，此刻已然放心不少，不管外面在动荡，至少在军区，有热武器压阵，安全还是能够保障的。

很快，几辆军用车开出了军区的大门，五个身着军装的人走了出来，为首的那个看着十分年轻，估摸着不过也才二十**，一双锋利有神的眼睛扫过了李茉等人，最后看向李茉：“外面天气寒冷，先跟我们进去吧。”他向侧后方那位士兵看了一眼，那个士兵心领神会，走上前来，似乎怕吓着李茉等人，笑呵呵说道，“我叫柳春，欢迎来到S区，你们先跟我上那辆车吧，我们进去再说。”

“多谢。”李茉转头看向余霞，见她面色有些惨白，心想她多半还是发烧了，有些担心起来，上前轻轻搀扶着她跟在柳春身后。

车上，开着的空调让几人的体温迅速升温，姜依依坐的离余霞很近，感觉到她正在发抖，连忙伸出手探向余霞的额头，不正常的热传到了姜依依的手心，她透过后内视镜看向柳春，还没等她来得及开口询问，柳春便主动开口了：“放心吧，我们这里有专业的医生。你的朋友应该只是发烧吧，到时候让医生给她挂个水应该就没事了。”

他不像刚刚那个领头的军官，气势格外锐利，反而透露出活泼友善的感觉，或者说，希望给李茉等人留下这样的印象。

“我刚刚看到军区大门前躺着许多尸体，”李茉装作不经意地开口，“这里是郊区，人烟稀少，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丧尸？”

“很正常，S大也在郊区，但也沦陷了。”谈及这个话题，柳春一改之前略带着点吊儿郎当的态度，“人一旦被丧尸咬伤，两三分钟之内病毒就会迅速蔓延，传播速度太快了。连我们这种地方都会受到丧尸潮攻击，那只能证明市区早已控制不住了。”

季鸢是个直性子的人，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可能啊，我们昨天看推博新闻，明明还在跟往常一样讲点有的没的。”说完这句话，她察觉到不对。

缩在棉袄里的余霞似乎也愣了一下，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乌黑的眼神看向下方，面无表情地开口：“所以，这两天我们都联系不上在市区的父母。不是因为异常天气导致网络设施瘫痪，而是因为他们不想让我们联系上，甚至还在新闻里粉饰太平，对吗？”她从棉袄里抬起头，带着不屑和嘲讽反问道。

车里安静了几秒，柳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在第一波丧尸来袭时就已经意识到不对，他们是军区的人，却从头到尾都没收到半点信息。那天七八个丧尸游荡到军区大门，毫不知情的士兵出去查看情况，几乎在顷刻之间就成为他们的同类。其他的士兵面对这忽如起来的意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些眼神涣散、面有青纹的人究竟还算不算活着，或者说还有没有救。

直到檀望带着柳春等人匆忙赶到现场，檀望朝着那个已经变为丧尸的士兵眉心开了一枪，开枪的声音穿过惨叫声，别的士兵也惊醒过来，这场S军区丧尸的悲剧才在这里终结。或许并没有，柳春记得那天成堆的尸体，其中不乏昔日的同伴，还有柳春最好的朋友，他和柳春同一年入伍，在那天死在了柳春的枪下，柳春犹记得他最后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在那一秒他并不是个丧尸，而是在第一次见柳春时笑着介绍自己的直交好友。

一滴眼泪从柳春眼角滑落，他匆忙扭过头去遮了一下，但微微颤抖的声音依旧暴露了自己的心事：“快到了，一会儿沈少尉会带你们去你们的宿舍，一路赶过来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李茉察觉到了柳春的变化，她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但直面如今这种情形，也能猜到几分，却不好多说什么：“好的，谢谢。”

几人下车，车外的风雪依旧，裹挟着冰雪的风如同凌厉的刀子划在几人脸上，一个身着笔挺军装的女将站在宿舍楼门口，她看向几人的目光格外温和，看到她们下车连忙迎上来：“你们好，我是沈思思。外面风大，快跟我进来吧。”她领着几人走到一个宿舍内，军区的宿舍格外干净整洁，很符合李茉等人之前对军队的刻板印象。

“那你们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了。”沈思思轻轻帮几人带上门。

世界仿佛又安静稳定下来，几人好像又在102宿舍一样，没有丧尸没有极寒，他们还只是普通念书的大学生。

发高烧的余霞倒在床上，在安全的环境里很快就沉沉睡去。李茉走过来摸了摸余霞的额头，还是高温不退，姜依依走到李茉旁边，低声询问情况。李茉抿着唇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姜依依：“你们先休息，我出去问问有没有什么退烧药。”季鸢给余霞裹好被子，又把自己床上的被子抱过来盖在余霞身上。

李茉刚打开门，正巧碰上准备敲门的上尉，是在军区大门带头的那人，李茉走出来轻轻关上门：“您好，有什么事吗？”一盒药递到李茉面前，檀望身上还沾着刚从外面进来的风雪，透露着寒气：“我是檀望，上尉军衔，暂时负责这里的事情。你的朋友好像是发烧了，先吃点退烧药，如果不行，通知沈少尉，让她带你们去医务室。”

李茉低头看向退烧药，感激地接过来：“谢谢。”檀望没再多说什么，见李茉接过药，便转身准备离开了，却被李茉叫住：“檀上尉，军区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照顾好自己。”檀望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李茉，留下五个字就走了，独留李茉一个人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自嘲地笑了笑，也是，军队怎么会让她们几个来投靠的大学生干活呢，不过李茉已经决定要做些什么，她一向不是愿意白白占人便宜的人，更何况在这样的末世，即使是军区，也并不好过，大门口那些成堆的尸体就是证明。

好在余霞喝下退烧药，又沉沉睡了一夜，终于见了好转，几人也放心下来。

食堂里，正吃着饭的李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连忙举起手笑着招呼道：“柳少尉！”柳春听到叫声看过来，见到李茉等人正在吃饭，笑着走过来：“你们好啊，”放下饭盒坐到李茉旁边，询问起来：“怎么样？还适应吗？”

“适应，”在军区里有士兵守着，比在寒风暴雪里直面丧尸不知幸福了多少倍，季鸢抢着开口，甜甜地道，“谢谢军区可以收留我们！不然我们就该喂丧尸去了！”

本来是想直接写雪堡的，但在写着写着发现直接写雪堡不符合逻辑，所以决定更改一下，先写军区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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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