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的笑声中，檀望也偷偷勾起了嘴角，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久违的笑意映在眼底，但很快这个情绪就被他遮掩了下去：“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柳春前一秒还咧着大牙傻乐呢，下意识地问道：“不吃了吗？”

檀望“嗯”了一声转身离开，挺拔的军装没入纷飞的大雪，明明走的不快，但很快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柳春低头看着盘里的饭菜，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跟上自家望哥，李茉偷偷看了眼他，像是察觉到他的心事，端着自己的盘就坐了过去：“春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所幸柳春看起来也大大咧咧的，被李茉一打岔，就忘了前面的心事：“可以啊，叫什么都行。”

李茉笑了一下，一个坏主意脱口而出：“叫小春也行吗？”

“咳咳，”柳春握起拳头凑在唇边，假装咳了几下，“您的小春竭诚为您服务。”

语毕，两人都笑了起来。

柳春想起刚刚李茉说的话，真诚而直白，但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瘦弱的小姑娘，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看起来好瘦，食堂的饭吃得饱吗？”

“吃得饱啊。”李茉低下头舀了一口汤，打趣道“倒是春哥，你怎么吃了半天还剩这么多。”

想起刚刚自己全身心在偷听二人的对话，都没怎么吃，柳春忍不住小小心虚了一下。

宿舍

“感谢苍天，感谢大地，感谢技术的发展！”季鸢“嗖”地一下飞扑到床上，拉过被子围住自己，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暖气技术！”

“是最伟大的发明！”李茉像是听过了几千遍一样，熟练地接上季鸢的话。

季鸢从被子里露出脑袋：“对！不过基地真的很神奇，暖气居然没断。学校的早在极寒开始就被冻没了。”

余霞坐在床上，捧着一杯热水，让蒸汽围绕着她的脸颊，感到暖乎乎的：“毕竟最先进的技术都在这了。也不知道学校的同学们怎么样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缩在被子里，仰望着天花板，季鸢感到无比幸福，“她们肯定也会找到办法好好活着的。”忽然，她猛地想起什么似的，从床上一跃而起：“想妈咪了！”

即使看过千次万次，手机依旧还是处于没有信号的状态，根本联系不上外界，但李茉还是再一次拿出手机，点开了界面，又失望地关掉了：“我也是，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

李茉的父亲早已去世，这些年由妈妈带着她，她每到周末都要回去和妈妈在一起，感情格外深厚，但自从末日来临后，她已经很久没联系上妈妈了。悄悄叹了口气，她只能默默希望妈妈一切都好。

“阿姨这么好的人，会一切顺利的。”余霞放下杯子走过来抱住李茉，将头埋在李茉的锁骨处，“我们也是。”

姜依依就在李茉身侧，也转过身来搂住二人，轻轻拍了拍她们。她知道李茉和余霞都格外思念家人，她也是，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们离开基地，她们只能先保护好自己。

见三人都抱在了一起，季鸢也一下扑了过来，抱住了她们，除了太过用力让几人踉跄了一下：“如果我们出师了，能一起出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爸爸妈妈了。”

“是，”李茉不忍心打消几人的积极性，但其实她们都知道，郊区离着市区太远的距离，而且现在也无法确定父母的位置，想要在这样的末世里找全家人简直难如登天。

“叩叩”敲门声在耳旁响起，最外层的季鸢风风火火地冲到门前：“春哥！是训练的事有消息了吗？”

“对，”柳春应了一声，“明天晚上七点来训练操场集合。”顺着房门的空余，看到里面三个人还是彼此搂在一起的姿态，随口好奇地问了句：“怎么了吗？你们怎么抱在一起？”

“想妈妈了。”季鸢倚靠在门边，有点惆怅的开口。

柳春点了点头，十分感同身受：“我也想。等情况稳定一点，我就去找他们。”像是安慰她们，也像是安慰自己，喃喃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

第二天七点训练操场

檀望站在训练操场的中间，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站的笔直的军人。看到李茉几人走过来了，便朝她们点头示意：“我们今天训练一些搏斗的技巧，他们会一对一教导你们，与你们进行实战训练。”说完朝最右边的那位军人示意了一下，几人郑重地敬了个礼，转过身来向李茉等人走来。

别看李茉前面说的坚定，但此刻真面对着颇有实力的军人，他们凌厉的气场还是让李茉下意识地有些恐惧，她静了静神，开始认真地看军人的演示与讲解。

很快便到了实战环节，那名军人安慰了李茉几句：“别担心，按照刚刚我教你的来。”

语气格外温柔，但出手却格外迅猛，他一把拉过李茉的右手，猛地扣下李茉的肩膀，极致的撕裂感一下涌上李茉的肩，脑子里什么都反应不过来似的，只剩下“痛”这一个字，生理性的眼泪直接从眼眶喷涌而出。

“李茉！”低沉的声音在李茉耳边响起，李茉张着大口的呼吸，冷气被吸进了身体，更加难受，她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檀望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又一滴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

檀望心头一颤，向李茉身后的军人使了个眼色，那军人也反应过来，立刻松开了李茉。

轻轻拉过李茉的右手，检查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李茉，问道：“疼吗？”“疼。”李茉没有撒谎，也不用撒谎，毕竟那些生理性的眼泪都说明了她的疼痛。

“休息一下吧。”檀望温柔地放下李茉的手，像是心有余悸似的开口。

李茉扭动了一下右臂，感觉自己慢慢缓了过来：“没事，我可以坚持。”

檀望皱着眉权衡了一下，但还是有些担心：“确定吗？你刚刚都疼哭了。不用勉强，你们不是军人，忽然接受这样的训练强度很难接受是正常的。”

“确定，我没事。”李茉将额角的碎发塞进了耳边，坚定地转过身，看着面前有些自责的军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可以。

我能坚持，即使我流泪了，我依旧能坚持。她如是想。

这场为期两个小时的搏斗集训很快就结束了，李茉回到宿舍时，感到两个肩膀割裂般的疼痛，腿也像绑了石头一般沉重。

其余几人也没比她好到哪去，连往日格外有活力的季鸢也是肉眼可见的疲惫：“怎么明天还有课后练习，我真的能起得来吗。”用尽全力大喊了一声“愁！”

此刻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季鸢深深叹了口气，低低自语了一句“加油，季小鸢”，遂滚下了床，连滚带爬的去开门：“思思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有些诧异地问道。

沈思思被季鸢这幅行尸走肉似的模样吓了一跳，第一反应竟然是丧尸冲进了基地，还冲进了宿舍！差点心都跳出了嗓子眼，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是谁，有些无奈地开口：“这么严重的吗？”

“什么？”季鸢感觉自己已经疲惫到有些转不过脑子了，沈思思的话就像一阵风一样，过了遍脑子什么也没留下，挂在门边呆呆地看着沈思思。

沈思思看出了季鸢的状态，有些好笑又有些担心，除了差点忍不住笑出声的嘴角彰显了好笑的心态大过了担心，忍了忍才用平常的状态说道：“檀上尉让我给你们送些药。”将药递到季鸢手中，又补了句“早些休息”变转身离开。

季鸢看着沈思思离去时佝偻着背，右手捂着嘴的身影，奇怪地自言自语了句：“思思姐感冒了吗？”不过疲惫的身心状况也让她来不及细想，将药放在桌上，又扑到了床上，一秒钟之后就沉沉睡去。

本着想做医生的天性和帮助他人的高尚品德，姜依依竟然忍着身体的疼痛和正在打架的上下眼皮，坚强地走过来看药。“你真伟大。”李茉倒在床上，侧过头来看她。

姜依依骄傲地“哼”了一声，“不用太感谢我。”说完就走到李茉面前，默默帮她上药，撇了一眼旁边早已睡的天昏地暗的余霞和季鸢，有些为难地开口：“她俩怎么办？我怕给她们上药会吵醒她们。”

“上一个吧，不然她俩手估计也得废几天，长痛不如短痛啊，”李茉望着天花板放空，用最后的力气补了一句，“宝贝，还有别忘了给你自己上个药。”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姜依依笑了笑，自言自语了句：“我会忘了我自己？”

给几人上完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不困了，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雪，她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些什么，那些能使她感觉到自己有意义，感觉到快乐和充实的东西，她忽然有些期待明天的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