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5

沈间点了一把火，将老人和小宝都烧了。

骨灰被风吹散，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沈间记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隐约知道自己又失去了理智。

她突然觉得有点绝望。

如果最后都会变成怪物，那这些努力又算什么？

只是为了多感受一会儿恐惧和悲伤么？

沈间最后看了一眼老人和小宝消散的地方，才颤颤巍巍站起身，捡起地上沾满血的骨翼，转身离开。

……

沈间找到杨小月的时候，她正安静地躺在五十层的露台上。

身上的骨头几乎都碎了，肋骨插进了肺里，嘴角不停的涌出鲜血，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血人一样。

但她还有呼吸，也没有变异！

一股莫名的希望涌上心头。

沈间颤抖着手点开背包，将一支绿色药剂拿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扎进了杨小月的心脏。

这是在楼顶杀死的那只021实验体得到的治疗药剂。

可活死人，肉白骨。

却又唯独不能治疗感染。

治疗药剂很快起了作用，杨小月身上的骨骼细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修复，只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恢复得和正常人一样了。

面色红润，呼吸平稳，只是还没醒过来。

沈间疲惫地在她身边坐下，将骨翼插在地上，抱着膝盖闭目养神，却不小心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杨小月正在试图给她做人工呼吸。

沈间大惊失色，下意识踹出了一脚。

杨小月没有防备，猛地飞出了五米远，坐在地上的时候还一脸懵逼。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要干什么来着？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瞬间有些安静。

沈间有些尴尬，走过去，伸手要拉她起来，“没事吧？”

“没事？”杨小月一下子打开沈间的手，“你刚才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呼吸和心跳都快没了，要不是老娘一直帮你做心肺复苏，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知道么？好家伙，睁开眼睛也不知道仔细看看，飞起就是一脚……”

沈间沉默不语。

没敢说就是看清是她才踹的，不然就不是单单飞出去五米这么简单了，起步断八根肋骨，镶进墙里。

至于除了心肺复苏之外，杨小月有没有做什么其他急救措施，沈间也没敢问，她怕自己无法承受这个答案。

两人没有多耽搁，稍微休整一番就下楼了。

天快黑了，她们得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楼顶发生的事。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努力活下去。

……

下楼的过程比上楼的时候顺利多了。

杨小月也没再死死扒住沈间的胳膊不放，遇到怪物不仅没有被吓得尖叫，还能拿出武器反击。

虽然攻击力约等于零，但还是让沈间十分欣慰。

好像看见一个孩子，一瞬间长大了很多。

天黑之前，两人找了一个干净的房间住了下来。

吃完晚餐，沈间又花时间研究了一下淋浴间的水箱，发现这东西竟然是太阳能的，并且还可以使用。

她当即将水箱里的水换了一遍，烧了点热水，准备冲个澡。

热水从头浇到脚，沈间感觉全身上下都得到了放松，仿佛重新活了过来一样。

冲掉了浑身的血迹，沈间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竟然都愈合了，连大腿上那个深可见骨的贯穿伤都恢复如初了。

并且她被那只怪物咬了那么多口都没有感染的迹象。

她还算是人类么？

不好深想这个问题，沈间换上了从物资箱里找出来的新衣服，走出了淋浴间。

只是她刚走出淋浴间，就被杨小月拉住了的胳膊。

“我也要洗。”

沈间倒是无所谓，背包里水多的是，“去吧。”说着，她就要回床上。

杨小月却不肯放开她，用期望的眼神看着她，“浴室立马太黑了，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沈见冷笑一下，把手电筒塞到了她怀里，“你要学会克服。”

杨小月委屈地捧着手电在浴室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爱干净的心战胜了恐惧，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淋浴室。

只不过她进去后没有关浴室的门。

回到床上，沈间拿出了博士的笔记本，又拿出了一支在房间里找到的笔芯，将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开始记录。

001号实验体，博士。

008号实验体，贪婪。

021号实验体，无相。

048类实验体，匍匐者。

081类实验体，畸变。

099类实验体，寄生者。

这是她迄今为止遇到的所有高阶实验体。

这些怪物的强弱也许和它们的编号有关，编号越靠前能力越恐怖。而那些被冠以特定编号的怪物又比只定义类别的怪物强。

如果根据名字来推测，那么那些只定义类别的怪物也许是由有特定编号的怪物感染而来。

比如她最开始遇到的081类实验体畸变，只定义了类别，类别里面又囊括了很多的分支，光是这几天，她就见到了很多被划进这个编号，长相各异的怪物。

就暂且称那些初始怪物为母体吧。

当初感染她的那只怪物的编号是001，排在第一位。

001号实验体，博士。

它就是这类实验体的母体，而自己是它唯一一个感染体。

毕竟它是在她眼皮底下变异成怪物的，又是在她的见证下死亡的。

死亡的怪物将不再具备感染能力。

这个001一定拥有不低的智慧，所以它在临死前给自己找了一个接班者。

但在感染后她又打了两针基因药剂，所以未来如果她变成怪物，将是无法想象的灾难。

基因药剂就像是一头潜伏在她身体里的野兽，如果她没办法驯服，最终她就会被吞噬。

她必须找到办法压制。

也许找到这个博士的实验室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可惜笔记本上并没有记录，博士自己似乎也不知道研制基因药剂的那二十年他自己身处何方，也不曾离开过哪里。

只知道所有人都叫它，地下城。

杨小月很快就洗完了澡，并且迅速钻进了沈间的被窝。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沈间的表情，见她没有赶自己，又往她身边挪了挪，最后竟然拉过她的胳膊放到了自己身上。

沈间瞬间皱紧了眉头，“你真的不觉得咱俩的关系有点暧昧了么？”

杨小月疯狂摇头，“我现在一闭上眼睛不是怪物就是尸体，只有你能给我安全感。”

沈间沉默片刻，犹豫是不是要告诉她，最恐怖的怪物其实就在她身边。

……

第二天一早，沈间就带着杨小月离开房间去猎杀怪物。

回来后，她将收集到的物资一股脑放进了杨小月的背包里。

嘱咐道：“这层的怪物几乎被我杀干净了，呆在应该比其他地方安全。这些物资省着点吃的话足够你坚持半年，半年后你如果还没学会怎么活下去，那我也帮不了你。”

杨小月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怎么突然这么说？你该不会要丢下我自己跑路了吧？”

沈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杨小月不依不饶地缠着她，不让她走，“为什么啊？”

沈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因为我救不了你，也不想看你死在我面前。我已经看过太多人在我面前死掉了，被活着吃掉内脏，上一秒还在朝我挥手，下一秒却直接被碾碎，变成一滩烂泥，粘在地上扣都扣不下来！我快疯了！”

她背负不起别人的生命，连她自己都得拼尽全力才能活下来，最后还可能变成一个怪物。

临走前，沈间最后看了一眼杨小月。

“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别跟着我。留在这里，你才能活得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