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颢晨情定盐官城 钱弘倧成婚吴越府

第 六 回

章颢晨情定盐官城

钱弘倧成婚吴越府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何日更重游。

转眼又到了钱唐府满城飘香的季节,城里城外都弥漫着桂花的甜香。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钱弘倧一早就去盛府送节礼,还替钱芷兰约盛悦芳两日后去海盐县盐官镇看钱江潮。

晚上吴越王府内,灯火通明,大家齐聚一堂,一起吃月饼,赏明月。钱弘倧对钱芷兰说:“兰儿,两日后我和你芳姐姐去看大潮,你也一起去吧!”

“啊?!”钱芷兰转头看向马氏。

马氏说:“去吧,这一段时间你辛苦了,跟你二哥出去好好地玩玩儿,也好和你芳姐姐作个伴。”

八月十七这天一大早,钱弘倧和钱芷兰就骑着马一起去接盛悦芳。因两个姑娘都嫌马车里太闷,觉得还是骑马自由,就不约而同地着了男装。两人都头戴幞头,身穿男式的圆领长袍,脚登长靴,骑在马上,看起来英姿飒爽。

三人三骑到了城门口,看见章颢晨早已骑着马等在那里。原来章颢晨把书送出后,久等不见钱芷兰回话,又见不着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着急,就想了个主意,怂恿钱弘倧约两位姑娘出来看潮。

四人结伴同行,沿着钱塘江一路往东。章颢晨第一次见钱芷兰穿男装,觉得跟平日里着女装大不一样,头发包在幞头里,显得眉眼更精致,便时不时看向她,并驱马靠近想找机会和她说话。

钱芷兰装作没发现书中小字,在城门口看到章颢晨时就和以前一样称呼“章大哥”,可看到章颢晨骑在马上时不时扭头看自己,还驱马靠过来,心中害羞,更不知如何应对。一路上,钱芷兰就尽量避着章颢晨,和盛悦芳跑在前面;途中休息时,也紧紧跟着盛悦芳,不敢单独面对章颢晨。

因为带着两位姑娘,钱弘倧他们不敢骑太快,一路歇歇停停,看看江景。到九堡时已快中午了,看见路旁有人搭了个凉棚,里面摆了两张桌子与几张凳子,不停地向路人吆喝着卖茶卖糕点。钱弘倧就提议,下马喝喝茶,休憩一下。

四人走进凉棚一落座,店家就提着茶过来问道:“客官,想喝点什么?吃点什么?小店有西湖龙井、苏州碧螺春、天目青顶,糕点有荷花酥、栗子糕、桂花糕、绿豆糕……”

“茶要天目青顶,糕点每样都来一点尝尝。”钱弘倧说。

四人吹着江风喝着茶,很是惬意。盛悦芳看着江边大片的荒地奇怪地问:“这么好的田地为何荒着?”

“你之前住东都,因而不知道,这里在没有修建海塘之前,常有海潮不时倒灌进地里,这种含盐太多的盐碱地是种不出粮食的。”钱弘倧说。

“自从武肃王修筑了钱塘江海塘,海水就不再倒灌,到如今已经有三十多年了,经过雨水不断冲洗,再过几年应该可以试着种粮了。”章颢晨一边说一边看向钱芷兰,只见她不敢看自己,也不说话,只顾低头喝茶,杯子都快空了。章颢晨连忙拿起茶壶给她续茶。钱芷兰见章颢晨给自己续杯,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四人休息好又上马启程,跑了快一天的路程才到盐官镇。

此时,整个盐官镇人声鼎沸,为了看明日的大潮,一下子涌进来很多外地游客。客房和明日观潮的包间都是章颢晨前几天派人前来预订好的。不然,当日是订不到好房间的。

骑了一日马,四人都累了,两个姑娘进了房间就没再出来。钱芷兰因怕见章颢晨,连晚餐也推说太累,跟盛悦芳在房里解决,晚上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早早睡了。

第二日,四人早起吃了早餐,就相伴到盐官镇四处走走。没想到又碰到了胡云,他跟他的三四个好友也来观潮。

胡云见到钱芷兰,喜不自胜,连忙上前搭讪,然后随钱弘倧他们一起在街上同游。

章颢晨见胡云老找钱芷兰说话,心生不喜,就对胡云他们说:“各位公子,我们在别处还有事,暂别了。”

胡云看了看钱芷兰,说:“要不我们下午同去观潮吧!人多热闹!而且我们订了观潮位置最好最大的包厢。”

章颢晨立马拒绝道:“不必了,两位姑娘喜欢清净,且人多也不方便。”

胡云无奈,只得作罢!

钱弘倧四人告别胡云一行,寻了个餐馆吃了中饭。就来到江边,找到之前预订好的专门为观潮而建的四层高楼。

楼前大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惊涛阁”三个大字。四人走进一楼大厅,见墙上挂着前人诗句。正对大门的是刘禹锡的《浪淘沙》:八月涛声吼地来,头高数丈触山回。须臾却入海门去,卷起沙堆似雪堆。大厅里还有李白、孟浩然等大诗人的诗作。

为了满足不同客户的观潮需求,二楼以上被隔成了大小不一的包间,包间的名字就用大厅里挂着的诗句上的字来命名。

四人来到顶楼,章颢晨把钱弘倧和盛悦芳带到“涛字间”外说到:“大包间没有了,就要了两个小包间。你们这间,我带芷兰妹妹去隔壁。”说完就要请钱芷兰到隔壁的“海字间”去。

“啊!为什么要分开啊?!”两位姑娘同时说。

“这是小包间。窗户太小,四个人站一起看潮太挤了。”章颢晨一边推开门一边说。钱弘倧也走进去看了看包间。“嗯!窗户是小了点!”钱弘倧又把章颢晨拉到窗边说,“你打的好算盘,可不准欺负我妹妹!”章颢晨对钱弘倧保证道:“你放心,我怎么可能欺负兰妹妹,就想跟她说几句话。你只管顾好你未婚妻就行了。”

钱弘倧和章颢晨出来,看见钱芷兰正拉着盛悦芳说:“芳姐姐,我们两个一间吧!”章颢晨马上说道:“好啊!不过你二哥有事要和你芳姐姐说,我们先让他们说会儿话。”说完拉着钱芷兰进了包间,还不忘关上了门。

门外盛悦芳见了说:“你怎么让他把兰妹妹拉走了?”

钱弘倧把盛悦芳拉到另一间说:“没事,他们从小玩到大的,就说几句话。”

钱芷兰见章颢晨关上了门,怕跟他说话,就赶紧来到窗口,故意看着窗外,也不看章颢晨,也不跟他说话。章颢晨见她如此害羞,不像往日落落大方,知道她一定看到了那行小字,一时也不敢逼着她回应。

章颢晨慢慢走到窗边,从怀里拿出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递给钱芷兰说:“刚刚在路边看到有你喜欢的糖炒栗子,我去买了点,你趁热吃吧!”

钱芷兰低着头“嗯”了一声,却没有伸手接。章颢晨就打开纸包,剥了一个塞到她手里。钱芷兰把栗子捏在手里,觉得更难为情,就塞进嘴里。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兰妹妹……”章颢晨刚想开口说。

“啊!潮来了!”窗外传来了喊叫声。两人赶紧看向窗边,只见宽阔的钱塘江江面平静无波,江面越往东越宽,因为楼高,可以看到海天相接处,以及江口外的小岛。原来刚刚那声喊叫只是有人恶作剧。两人看了一会儿窗外。

章颢晨又去桌上倒了杯茶递给钱芷兰说:“渴吗?先喝杯茶吧!”“不渴,我二哥什么时候谈好啊?”钱芷兰轻声问。“他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单独在一起,就算三天三夜也聊不完吧!”章颢晨笑着说道。“啊!”钱芷兰瞪了章颢晨一眼,又赶紧转头看向窗外。

章颢晨正想鼓起勇气表明心意,突然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闷雷声。两人朝窗外一看,远处出现了一条白线,随着白线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响,似雷声隆隆,又似万马奔腾。初时的白线到了近处就成了翻腾的巨龙,不停向前。十几丈高的浪头上,竟立着飘扬的彩旗,原来是勇敢的弄潮儿。他们站立在小舟上,紧紧抓住帆绳。突然,一个后浪打来,彩旗不见了。

“啊!”看的人忍不住惊呼。惊呼声还未落,彩旗又重新飘扬在高高的浪头上了。潮水汹涌而过,堤岸边激起巨浪。泡沫般的潮水涌上路面,路边的看客纷纷逃窜。

潮涌不过瞬间,却在人心间久久翻腾。

“你喜欢吗?”章颢晨轻声问。不等钱芷兰回答,章颢晨又说道:“你若喜欢,我愿陪你走遍华夏,看遍山川大泽。”

钱芷兰自是欢喜,可叫她答应却又羞于出口,仍是红着脸低着头。章颢晨见她如此害羞就说:“兰儿,我心悦于你,你若愿意接受我的心意,就点点头吧!”说完就深深地望着她。

钱芷兰终于点了点头。章颢晨见了,高兴地一把抱住她,欣喜若狂地说:“啊!我太高兴了,真想要大声告诉所有人!”“不行!”钱芷兰终于开口了。两人相拥着,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回行路上,两人一脸的甜蜜,时不时地相视而笑。盛悦芳也看出了端倪,不时取笑钱芷兰。

章颢晨一到家,立马就叫父母去吴越王府提亲。他妈妈也取笑他,平日做事看着很稳重,这一有了心上人,才方显少年心性,如此急不可耐!可提亲哪能这么随意呢!

因为这两个孩子都是双方家里人一起看着长大的,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只是钱弘佐说,家里只有钱芷兰一个女孩子,两位母亲舍不得,想再留个二三年,等满了十八再嫁。章颢晨自然满口答应,说愿意等。

义庄终于建成了,章颢晨和钱芷兰经常去看望庄里的难民。钱芷兰还给他们找了点适合他们的手工活做做。让他们能存点钱,日子也就有了盼头。

转眼到了年末,到了钱弘倧成亲的日子。一大早,章颢晨陪着钱弘倧骑着高头大马,领着长长的迎亲队伍去盛府迎亲。

新娘子一大早就起来了,只敢吃了一点点小馒头,就着华服,画浓妆,还拿扇子遮面。新郎来了,过了拦门礼,念了催妆诗;最后新郎新娘拜别父母,上了花轿。

吴越王府大门口,站着很多人,他们翘首以盼,等着看新娘子。伴着欢快的礼乐声,新郎新娘进了门,拜了堂,送入洞房;之后念了却扇诗,喝了合卺酒,剪了夫妻双方的头发,缠在一起,交给新娘子收好。这样才算礼成。

钱芷兰怕盛悦芳饿着,早准备好吃的东西在新房内等着了。等礼成,新郎出去宴宾客,钱芷兰在新房内陪着盛悦芳说话。两人都为彼此成了一家人而感到高兴。

过了年,仰氏生下了钱弘佐次子钱玮。新生儿的到来总是让人欣喜。钱芷兰和盛悦芳每日都去仰氏屋内看望小家伙。看着他一天一个样,胖胖的小脸肉嘟嘟的,手臂长得像藕节,总是举着拳头往自己嘴里送。大家都喜欢抢着抱他。仰氏开玩笑说,盛悦芳这么喜欢孩子赶紧自己生一个吧。钱弘佐的长子钱璋平日里最喜欢跟娘娘玩,所以一看着钱芷兰抱弟弟,就往她身上挤,也要抱抱,惹得大家都笑了。钱弘佐虽忙于政务,也每天尽量早点回来陪陪妻子,抱抱孩子。

一日,章颢晨约钱弘倧、钱芷兰、盛悦芳上山打猎。到了山下,章颢晨说:“就这样乱打没意思。要不我们分成两组比试比试?”钱弘倧被激起了兴致,大声说:“好!怎么比?只比猎物的数量,还是比谁打的猎物凶猛?”

“都比!五只兔子抵一只野猪或两只鹿子;两只野猪抵一只老虎。怎么样?”章颢晨说。

“行!我们一队选一座山头,免得误伤。申时在此会合。”钱弘倧说。

四人分左右两路。钱芷兰跟着章颢晨往左边上山,章颢晨时时顾着钱芷兰,不停地和她说话,问她这个那个。两人半天什么猎物也没打到。钱芷兰着急地说:“哎呀!你光顾着和我说话,猎物都跑光了!”

“猎物哪有你重要!”章颢晨笑着说。

“你再乱说,我不理你了!”钱芷兰瞪了他一眼。

“现在就不理我了,那怎么行!”章颢晨边护着钱芷兰边说,“山路越来越陡,你行不行?要不我们共乘一骑?”

“谁要跟你共乘一匹马!”钱芷兰的脸又红了。

这时突然变了天,眼看就要下大雨了。还好,钱塘府附近的山头,章颢晨经常来,知道山腰处有座猎户修建的小屋,可以避避雨。

两人找到了小木屋,把马拴在屋檐下,走进屋里一看,倒也干净。章颢晨用手帕把小木凳擦了擦,叫钱芷兰坐。

钱芷兰望着屋外的大雨,担心地说:“我二哥二嫂不会淋雨吧?三月天,一下雨,天还是有点冷的!”说完还抱了抱手臂。

“放心吧,这样的小屋,猎户为了方便,每座山上基本都有修建的。你冷吗?我去找点木材。”章颢晨说。

“外面下着雨,你别去,我不冷。”钱芷兰说。

“放心,我有好东西,门口随意捡点就好了。”章颢晨说完,在门口随便捡了点湿木头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铁罐。

只见他把湿木头架好,从铁罐里倒了点黑乎乎的液体,一点火湿木头就烧着了。

钱芷兰奇怪地问:“这是什么?好奇怪!”

“这是从福州带回来的,据说是通过海运从大食运过来的。这东西一着火,水都灭不掉。我平日放一点在马背上,用起来挺方便的。”章颢晨解释说。

两人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章颢晨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钱芷兰,说道:“明日三月初九,是你十六岁生辰,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因不想夹在我妈妈给你准备的生辰礼中,故今日亲自给你。”

钱芷兰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支整块玉石刻成的白玉簪,它玉质透润,簪子头上刻成一朵玉兰花,顶上中间带点黄色,刚好刻成花蕊,让这支簪子即清纯又带点俏皮,似浑然天成。

“我帮你插上试试?”章颢晨说。

“嗯!”钱芷兰递过簪子低下头。

章颢晨给钱芷兰插上簪子,看了又看,很满意。

“好看吗?”钱芷兰问。

“好看,不过人更好看!”章颢晨望着满脸娇羞的未婚妻,说完这句就再不敢说别的了。

一场大雨,让打猎成了泡影。雨停后两队人都空手而归,相互取笑了一番。不过却没有人感到遗憾,因为有情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是甜蜜的。

下回预告:

第 七 回

抗洪灾钱弘佐殒命

养外室李浩民贪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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