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唉!禾苗!

因为季风是主力,李如云几乎每盘菜都放了香菜,别人吃得香不香季风不知道,反正季风吃的很香。

饭后,季风笑眯眯地送走了吃得满脸土色的蜀山弟子,就回厢房躺着了。

随亦和顾铭之在外边晒太阳,乐思瑶吃完饭就不见了,不知道躲在哪里数蘑菇。

季风突然有点困了,前两天一直没睡好,但是她却困越清醒,想着自己晚上需要的材料是否都齐全了。

理论上她的芥子袋里都有的。越想越清醒,睡不着了,她这才爬起来,盘着腿坐在床上,拿出芥子袋,在里面掏了掏。

“朱砂……秘银……往生烛……檀香……阴土。”她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手往里面掏出来材料。

“幽途草……”季风掏了半天,还是没找到,手一顿,一些不可置信:“?我那么大一颗幽途草呢?”

幽途草是回春谷禁林中生长的一种草药,立于阴土之上,散发冷冽香气,是联通生死之路的钥匙。

明明她记得叶延玉塞了很多阴土和幽途草给她……

……没了?不是吧?早知道就不骂叶延玉怕她吃完,天天给她塞幽途草了。

是的,幽途草不用做什么阵法的材料,只是当作是吃的话……还是很甘甜的。

居然真的会用完。

……叶延玉在哪。

季风一边小声咒骂着叶延玉“怎么不给她多塞点”,一边把芥子袋倒过来,往下抖。

灵石和灵草像山一样堆在了床上,季风在里面摸索着,好像摸到什么,凉凉的,叶子状的,掏出来一看,居然是咬了半边的薄荷。

……

她气急败坏地扔掉,继续摸索着。晚上就要用了!幽途草之前就很稀少……

……她明明记得还是剩了一些的啊?她突然看见两块大原石之间的缝隙里有什么东西微微发光,只是在大白天,不是很明显。

季风小心翼翼得移开原石。

终于找到幽途草了。

她呼下一口气,把今晚要用的材料放进另一个空着的芥子袋。

收拾完残局,美美入睡了。

季风睡过了晚饭,原因无他,随亦试图叫她起来吃饭,第一次见识到了七杀剑的凶残。

乐思瑶还在旁边嘲笑他:“我就知道。我早说了不要叫她,你不听,现在好了吧!”

随亦本来就觉得乐思瑶人说不上的怪异,但她是季风朋友,他也就没说什么。

季风睡饱了起床,已经快二更了。她美滋滋的打开房门,却被蹲在门口的紫色小猫吓了一跳。

苗抱着腿,显然是等了半天,怨念十足地看着季风。

季风先开口指责:“你吓我一跳!”

苗幽幽地说:“你今晚还做吗?”

季风:“当然。”

苗:“……可是材料这时候准备来不及了吧?”

季风骄傲仰头:“我都给你准备好啦。”接着向书房走去。

苗闻言,眼睛一亮,亦步亦趋地跟在季风身后。

到了城主府,才发现所有人都或蹲或站,无所事事地等着她。

季风是真的有点愧疚了,但她不说。

她说:“你们在等我吗?好爱我。”

没错,这就是精神引导法。只要一直这么说,变成皇帝享朋友的福是迟早的事。

乐思瑶:……

顾铭之倒是被季风逗笑了,附和道:“对呀。”

季风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往下讲,而是扬了扬手上的芥子袋,说:“我来画阵。”

季风立于书房之中,众人在不远处为她护法。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乐思瑶看见季风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她唤出七杀,乐思瑶一直都觉得七杀是把邪剑,红得发黑,剑身上还有血沟,哪有正经仙剑是这样的呢?

乐思瑶刚认识季风的时候,季风用的就是七杀了,所以并不知道这把剑从何而来。

七杀剑的血沟里混着朱砂和秘银,在七杀肃杀的衬托下,竟有些像血迹。七杀随季风的心意而动,于是“血”成了墨水,地面成了“纸”。

阵图繁复,符文古老,李如云躲在稍远的地方,并不看得懂。

半晌,阵成,季风睁开眼,脸色却轻松得一切如常。

她向门口望去,看了看天色。

是时候了。

季风用灵力将往生烛放到书桌上,那里正是城主死去的地方。

除了往生烛,屋子里没有丝毫光亮。

阵图在烛光下泛着幽微的、不似人间所有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檀香、阴土与幽途草混合的奇异气味,吸入肺中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季风清空内心所有的杂念,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又富有韵律,一呼一吸间,她的灵台一片空明。

当她再次睁眼时,那双原本总是灵动的的眸子已染上了一种非人的、纯粹的银辉,仿佛倒映着另一个世界的月光,显得那么不近人情。

她的手指轻抚自己的眉心,又剑指书桌上的往生烛和地上的阴土,轻吟道:“往生为引,冥土为凭。照彻三光,影现九幽。过往游魂,暂留形踪。”

往生烛的火焰由火红变成苍白。顾铭之和随亦对视一眼,按下自己颤抖不安的本命剑。

季风双手结印,十指翻飞如蝶,速度快得只能看见残影。每一个手印的成型,都引动周围的气流为之旋转,书桌上的烛火猛烈摇曳,颜色由白转幽绿。世界突然陷入了仿佛静止的黑暗之中——除了烛火照亮的那一小寸方地,

她口中诵念的,是传承自远古的咒语 ,每一个音节都古老而艰涩,蕴含着沟通阴阳的法则力量。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将,七魄来临……”

咒文在寂静中回荡,声音并不大,却仿佛能穿透现世的壁垒,直接响彻在生与死的边界。随着咒文推进,地面的引魂阵开始发着银光,那些朱砂符文竟如同活了一般,宛如一只只血色的蝌蚪,在地面上缓缓游动。

突然,季风停止了复杂的咒文,用尽全部的精神力与灵力,对着那虚无的黑暗,清晰地、缓慢地、一字一顿地呼唤出那个名字:

“林——以——禾——”

……

“那你哥到底叫什么名字?”季风看着坐在门口的苗,认真问道。

甚至云城里的人,都不知道城主的真名。面对心怀感激的人的询问,城主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不重要。

苗抿了下嘴,眼里闪过一丝什么,季风没有捕捉到。

她轻声说:“禾。”

她对季风说,哥哥当时认为自己的名字并不好听,便放弃了自己的原本的名字,以阿公的姓为姓,又对照着苗的名,躲在屋中,想了好几天,终于想到了。

“林——以——禾——”

名字唤出的瞬间,书房内仿佛时间凝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连烛火都停止了跳动,定格在一种诡异的姿态。

众人大气不敢出。

阵法中央,空间如同季风投入晏水的石子一样开始扭曲。一点微弱的、蓝色的光粒凭空出现,像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苗屏住了呼吸。

那光点逐渐吸收着来自阵法和季风的力量,慢慢壮大,拉伸,变形……

先是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散发着微光的人形轮廓,接着,五官开始隐约浮现——这是季风第一次真正的看见林以禾,城主吃过的苦不少,但他有着坚毅的眉眼。

他紧闭着双眼,身形透明,仿佛由最稀薄的烟雾构成,随时都会消散。彻骨的寒意从这魂影上散发出来,四周的墙上甚至凝结出了一层白霜。

随亦和顾铭之早就把本命年收起来了,七杀却似乎毫不受影响。

如同它的主人一般。

“……”苗捂着嘴,咽下自己想喊的那两个字,她转头望去。隔着窗,李姨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她靠在栏杆上,泣不成声。

转回头时,却见季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朝着她点了点头。

于是林以苗不再痛苦地克制,她失声道:“哥哥——”

魂影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没有焦点,充满了茫然与疲惫的眸子。他“看”向林以苗,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发出,唯有一段微弱的精神意念,直接传递到了众人的脑海之中,带着来自黄泉彼岸的冰冷与空旷。

“……喵喵?”

“哥哥!”林以苗不由自主地向林以禾走去,想拥抱他,手却穿过了虚无。

林以禾的魂影被她打散,林以苗惊慌失措,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般看向了季风。季风的脸在此时倒显得格外不近人情,她并不说话。

还好,林以禾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就在眼前,却触摸不到。她的大脑在疯狂地组织语言,想问“你在那边还好吗”,想说“哥哥我好想你”,可所有的句子在脑海里互相冲撞、粉碎,最后只剩下了一片震耳欲聋的空白。

看着孩子呆楞的样子,李如云走上了前,喊道:“少爷。”

这一声却像风筝线,彻底让林以禾清醒。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四周,有些不可置信:“……我这是在,阳间?”

“没错。你在阳间,虽然我很想你们好好叙旧,但是显魂有时间限制——我现在还不想早死。”季风急促地说道,开门见山地问林以禾。

“谁杀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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