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披头散发的鬼影随着猛烈的风进飘到了房间，再眨眼就来到了白影的床边，及腰的长发被大风吹起，露出一张惨白的人脸。
说是人脸，倒不如说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
他就像是一副骷髅架子，然后披上了一层皱巴巴的人皮，双眼突出，翻出来大片的眼白，仿佛眼珠子马上就要掉下来一样。
乌青的脸上还挂着一个扭曲狰狞的笑容，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
柳玉卿。
涂山玉倒是没有想到方才还一副光风霁月的温润模样，不过才过了一个时辰就变成了索命的恶鬼。
柳玉卿伸出他那个干巴巴的手，看着白影的眼神就像是看一盘鲜美的肉一样，眼看着就要抚上白影美艳的脸庞，喉咙里面发出来“桀桀”的得意笑声。
涂山玉暗自冷笑：“就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腌臜东西也敢碰我！”
说着，涂山玉就要拿回身体的主导权，势必要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弄得稀碎！
“阿弥陀佛，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一个和尚不知道何时来到了窗外，透过窗户看着柳玉卿。
柳玉卿的手顿在空中，正好给了和尚动手的机会。说着，一记罗汉掌打了过去。
罗汉掌伤了柳玉卿的手，佛光照过，柳玉卿的手像是烧着了一样，“撕拉”一声冒起了烟。
柳玉卿被逼的后退，怒火滔天：“臭和尚，此事与你梵音寺无关，孤劝你赶紧滚出不闻地，若是不然，孤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孤？
他自称孤。涂山玉瞬间感觉这一切不简单了。
无妄踏着步生莲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悲悯的笑容：“怕是不行，出家人怎么能见死不救？况且你身后这位姑娘不止你很感兴趣，和尚也很好奇，所以恕和尚我不能让给你！”
柳玉卿觉得这和尚属实不知好歹：“你可知孤乃何人！”
无妄面不改色地说：“万鬼之王，柳玉卿。”
柳玉卿：“既然知道孤是谁，你竟然还敢拦我！”
无妄一脸的遗憾：“这名头要在千年前，怕是如雷贯耳，只可惜这……”剩下的不不言而喻，“施主，和尚不才，正好想和鼎鼎有名的鬼王切磋一下。”
柳玉卿气结，毕竟梵音寺的和尚难缠无比，他本来不想招惹，可是偏偏这个臭和尚不知死活的凑了上来，那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既然如此，死和尚，孤今日就拿你的命……唔……”
柳玉卿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纤纤玉手就好不留情毫地捅穿了柳玉卿的胸膛。
柳玉卿不可置信地垂下头，看着自己被贯穿的胸口，下一秒，那只手又兵不血刃地抽了出去。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
涂山玉的手依旧干净，但还是因为心理上的洁癖，慢悠悠地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一块手帕，擦了擦手指，然后就随手将手帕丢在了地上。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柳玉卿笑了，“桀桀”的笑意震耳欲聋。
“太吵了。”
涂山玉很不喜欢，然后毫不留情地打了过去，柳玉卿直接散架，落在地上，变成一具骷髅架子。
“你……”柳玉卿甚至来不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无妄抿了抿唇：“他似乎有话没说完。”
涂山玉：“哦，可是我不想听。”
无妄：“……”
无妄：“竟然不知道施主如此厉害，虽然那只是个分身，施主竟然能一击毙命，实乃女中豪杰。”
“少拍马屁。”
无妄沉默了一下，这才道：“姑娘似乎与刚才在林子里面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
涂山玉挑了挑眉头：“少装蒜，无妄，既然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敢对我动手，这就算了，事后还敢拿我探路。无妄，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涂山玉说着撩起衣袍坐下了塌上，明明就是一个再简陋不过的床榻，却偏生的被涂山玉坐出了九重天宫宝座的样子，神情冷峻。
要是平常人看见涂山玉如此模样，怕是已经被吓破胆子跪地求饶，可是偏偏无妄不是平常人。不仅不害怕惶恐，竟然直接凑了过去，四处打量着涂山玉。
“和尚自问世以来还没有自己看不透的人，见到陛下难免好奇，这才冒犯了陛下，至于探路，那实在是陛下冤枉和尚了，当时陛下见到这宅子欢喜得很，和尚可是拦都拦不住！”
“到底是拦不住，还是拿本座试水，你我心里都明白。”
无妄见被识破了也不尴尬，反而夸奖涂山玉：“陛下好生厉害。”
说着，竟然直接坐到了涂山玉旁边。
涂山玉不喜欢别人离自己太近，皱着眉头呵斥：“你离这么近做什么？”
无妄攥着涂山玉的衣服，厚着脸皮笑：“这衣服是浮光锦，听说是北海鲛人所织，千年才得来一匹。可谓是无价之宝！”
“还有这簪子，这玉佩，简直就是极品！”
涂山玉额头青筋直跳，忍着怒火：“所以呢？”
“陛下还缺男宠吗？”
“……”涂山玉，“无妄！”
无妄叹气：“陛下不知，和尚我穷的都快吃土了，一身衣服洗的发白，还吃了上顿没下顿。最主要的是，和尚隐居多年，没见过陛下真人，早听闻以魔入道，简直就是奇迹！”
涂山玉终于忍不住了：“滚！”
无妄一脸伤感的摇了摇头：“陛下怎么如此凶？还没有在密林的时候那模样傻的可爱！”
涂山玉脸一黑。
作为朝月帝君，这简直就是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被这和尚一提及，涂山玉心里面不由得起了杀心。
既然这和尚如此的不识抬举，正好酆都鬼王又在不闻山，两个人偏偏都招惹了自己。
自己先杀无妄，然后栽赃嫁祸到柳玉卿身上，再杀柳玉卿，可谓是双赢，完美。
于是涂山玉笑了，看着眼前对自己一脸好奇的和尚，缓缓地抬起了手。
无妄面不改色握住了涂山玉的手，依旧笑意盈盈。
毕竟是活了几千年的人了，涂山玉又完全不遮拦对自己的杀意，无妄想不知道都难。
无妄叹了一口气：“陛下，咱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的，你怎么还要杀我？好生让和尚伤心啊……”
涂山玉冷笑地抽出自己的手：“本座想要杀人，从来不用理由。要怪就怪你偏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无妄故作惊讶地说：“可是因为陛下神魂不稳故而分裂出了两个人格的事情？”
涂山玉：“恭喜你，又离死亡进了一步。”说着，一掌打了过去。
两个人你来我往，涂山玉更是招招致命，一掌掀翻了房间的屋顶，无妄也不敢落下风，一记罗汉掌打过，直接拆了房间的墙。
无妄看见冷漠的涂山玉：“陛下，你如此心狠手辣，你身体的那位姑娘可知道？”
涂山玉：“与你何干！”
无妄咧嘴一笑：“当然和我有关，那位姑娘天真无邪，而且还欠了我一个人情，如今陛下要杀我，那位姑娘怎么说也该为和尚求个情？何况，和尚真的很是喜欢那位姑娘。”
涂山玉仿佛被触动了逆鳞一般：“就凭你，也配！”
涂山玉就算再看不上白影，白影也是她的人，就凭他一个和尚，也敢觊觎，简直就是找死！
涂山玉一掌直接打了过去，无妄一掌接下，两道力量撞击在一起，直接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间弄得直接炸开了。
不过眨眼就将整个房间弄得七零八落，成了一片废墟。
两个人落下废墟之上，一东一西，遥遥相望，目光碰撞，暗流涌动。像是蛰伏的猛兽，不断地试探，只要对方轻举妄动，下一秒就会翻身而起，杀人灭口。
“嘭嘭！”
那是敲锣打鼓的声音。
大晚上的怎么会有这种声音，似乎还有咿咿呀呀唢呐声，期期艾艾的丧乐在这一片杂草丛生的宅子里面回荡，诡异至极。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停止了私人恩怨，一致对外。
无妄解释道：“阿弥陀佛，夜半子时，百鬼夜行，万鬼之王，撼天动地。”
这是世人对酆都鬼王的评价。
涂山玉勾了勾唇角：“是吗，那本座可是要好好见识一下这位鬼王的真正实力了。”
无妄：“和尚愿意奉陪。”
大理石铺就得路被踩碎，院墙被撞塌。无数的身着丧服的白衣鬼打着白灯笼缓缓而来，数位面目狰狞的青衣罗刹鬼手持兵刃，嘴里竟然还在咀嚼着不知名的尸体，随着走动，肉屑和鲜血洒了一地。
涂山玉浮在空中，红衣飒爽：“和尚，听说你们出家人不造杀孽？”
和尚一本正经地说：“阿弥陀佛，杀身成仁，不算破戒。”
说着，手里面便出现了一根金晃晃的禅杖，然后勾着唇角和涂山玉开玩笑，“陛下，不如我们比一场，看看谁杀得恶鬼多？”
涂山玉瞬间来了斗志，一口应下：“可以。”
说着，两个人不再等着恶鬼自己慢慢走来，而是冲到了恶鬼群里面。
一白一红两抹身影，白影在百鬼里面纠缠，时而金光大盛，时而金莲怒放，遍地生花。涂山玉大袖一挥，红莲业火燃遍院墙，百鬼化为尘土，只留下刺耳的尖叫一声。
鬼是一波一波来的，被杀的速度完全超过了赶来的速度，再加上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这一场柳玉卿认为的猎杀在他们眼里反而就像是一场不入流的游戏。
涂山玉勾唇一笑，看了无妄一眼，经过刚刚一战，竟然还多出来一丝欣赏，涂山玉道：“妖僧。”
无妄咧嘴一笑：“魔头。”
不得不说，妖僧，魔头，倒是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涂山玉没有心情继续陪着柳玉卿玩下去了：“柳玉卿，你要是真不怕死，本座今日就灭了你的不闻地，将你打的魂飞魄散，连骨头渣都不剩！”
无妄也道：“这位施主脾气可凶得很，怕是你招惹不起，和尚劝你惜命。阿弥陀佛，施主，赶紧出来吧。”
涂山玉瞪了一眼无妄。
无妄：“陛下不必谢我。”
涂山玉：“……”这和尚好不要脸。
躲在暗处的柳玉卿也知道自己今日惹到了硬茬子，却又不敢轻易出来，他害怕涂山玉和无妄真的就将自己宰了。
柳玉卿想要活着。
他还不能死，更不能交出伽蓝珠，……只差一点他就成功了。
柳玉卿咬咬牙，划破掌心，滴在了伽蓝珠上面。
整个宅子竟然亮了起来，天空之上还笼罩着一层透明的薄膜，周围的东西瞬间破碎，变成了一片片漂浮的碎片，像是一个奇怪诡异的梦一样。
随着碎片沙化，一团刺眼的白光逼得涂山玉和无妄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涂山玉和无妄已经回到了宅子的外面。此时不闻地天光大亮，没了雾气的密林是一片生机盎然。
而面前的宅门禁闭，周围一片的荒芜。
像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涂山玉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无妄摇了摇头：“阿弥陀佛，和尚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无妄看见了一位上山砍柴的老人，便走过去问了问：“阿弥陀佛，施主，和尚可否问问这家宅子是怎么回事？”
老人一脸疑惑地看着无妄所说的地方：“什么宅子，这里哪来的宅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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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伽蓝（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