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

就在古南海的剑快要将小和尚的脑袋劈成两半的时候，一把赤红色的剑挡在了小和尚的身前，那本该消失不见得涂山玉，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你……”古南海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可是涂山玉根本不给他机会，赤霄宝剑乃是神剑，削铁如泥，砍下古南海这种废物的脑袋错错有余。

“小和尚，别睁眼。”

小和尚没看见涂山玉是怎么砍下古南海的脑袋的，但是那迸溅的鲜血将小和尚烫了一下，他的脸上衣襟上，绽开了朵朵漂亮的红梅花，像是火一样滚烫。

小和尚没睁开眼睛。

而涂山玉也没打算放过这些修士。

涂山玉是剑灵，只要她想，她就能吞噬古南海所有的灵力，化为己用。

就是这样想着，涂山玉也就这样做了。

古南海的尸体当着其他的修士的面，被涂山玉吸干了灵力，血肉逐渐萎缩消散，变成一副骷髅架子，然后化成一堆烟土。

“你你你……涂山玉，你杀了顾师兄……你这个魔头……”

“涂山玉，你会遭报应的！”

涂山玉身体四周燃起红莲业火，冷艳眉眼满是冷漠的杀意，她立在那里，红衣簌簌，惊心动魄。

“倘若世间真有报应，罗青言万死！古南海万死！尔等，万死！”

涂山玉冷笑：“还不跑？是在等死吗？”

那些修士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听见涂山玉这样说，这才想起来要逃跑，连忙就要跑。

涂山玉看着眨眼间已经跑出去百米的修士，只见她微微抬手，“万剑，召来！”那原本被修士握在手里的灵剑，忽然像是被控制一样，脱手而出，排队一样停在半空中，剑身轰鸣，就连他们的主人都触碰不得。

“怎么会这样！”

“涂山玉，你用了什么妖法，为什么我的本命灵剑不受控制了！”

“诛！”涂山玉懒得回答，只见她手掌微动，那群灵剑扎进了自己主人的丹田内，然后狠狠地抽了出来。

那群修士终于永远闭上了嘴。

一如古南海同样的死法。

做完这一切，涂山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盈起来了，虽然灵力不多，但总不会是那种随时枯竭的状态了。

古南海还算有点用处。

涂山玉又将目光放在了盘腿坐在地上、不断的诵读着往生经的小和尚身上，小和尚身体在颤抖，死死地闭着眼睛，眼角似乎还有泪痕。

这是哭了？

涂山玉将一块手帕递到了小和尚身前：“擦擦吧？”

小和尚这才睁开眼睛，仰头去看涂山玉，涂山玉神色依旧清冷，小和尚心里却罩上了一层浓浓的忧伤。

涂山玉有些疑惑：“怎么了？”

而小和尚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忽然抱住了涂山玉的大腿，开始哭了起来。

涂山玉没说话，但是她能感受到小和尚心中悲伤，她很久没接触过这么浓烈的感情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干脆就不说话了。

小和尚嚎啕大哭：“这群人，把明月施主给杀了！全都杀了，我保护不了她们，她们都死了，呜呜……”

“我想救他们，可是我打不过这些人，我还差点……还差点连累你……对不起……对不起，呜呜……”

涂山玉将手放在了小和尚的背上拍了拍：“是我连累你们了，对不住。”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离开，就不会出事，却不曾想，古南海比她想的还要残忍……

是她之错，她之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和尚这才接过那块手帕，默默地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和鲜血，他请求道：“你能……你能陪我回去吗……”

涂山玉知道小和尚说的是哪里，是明家。

“好。”

……

涂山玉带着小和尚回来的时候，整个府邸全是鲜血，横尸遍野，丫鬟仆人倒了一片，大门紧锁，因为人都死干净了，外面的人也不曾不进来，所以尸体没人发现，都没有人收敛。

小和尚呆呆地站在那里，快要碎掉一样。

明月被明老爷护在身子底下，可是依旧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明明昨天晚上，明老爷还特地让人做了斋饭，在饭桌上千恩万谢，明月更是敬酒，和他们说说笑笑。

就这么一夜。

什么都没有了。

涂山玉不忍的扭过头去。

当年她的父母就是这样死去的，无能为力，命运不公，涂山玉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一样刺痛，就连呼吸都是冰冷的。

小和尚红着眼睛说：“我想救他们……”

救他们，怎么救呢？

仙人死去，尚且能够追魂。

这凡人死去，是要入冥府的，冥府超脱三界之外，又怎么救呢？

“不，我能救他们。”小和尚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他神色忽然坚定起来，他认真地说，“我一定能救他们！”

涂山玉没听明白小和尚的意思：“小和尚，你别做傻事。”

涂山玉走到小和尚的面前，想要搞清楚小小和尚的话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她就愣住了。

雪白的佛光由里到外散发，像是一团云雾，软绵绵的，光芒圣洁皎白。

是什么东西？

等等，那是……

只见小和尚身前的玉佛吊坠竟然绽放出足以照彻天地的光芒，世界都好像安静了下来，这时候一个身着红色袈裟的幻影浮现在小和尚的身上，下一秒，一声梵语荡起灵力波澜：“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整个明府，瞬间被佛光照耀！

无一丝一毫的遗漏，光洒在他们的身上，缓缓的治愈了他们的身体。

“这是……度法……”涂山玉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和尚，眼中情绪复杂至极。

所谓度法，就是以命换命。

这小和尚竟如此不怕死！

那鲜血消散，本该死去的人们竟然又恢复了生机。他们站起身来，似乎忘记了刚才发生什么事，纷纷挠着头，窃窃私语起来。

小和尚见此，露出开心的笑容，却站都站不稳了。

“施主，我们走吧。”

涂山玉：“好。”

涂山玉带着无妄悄无声息离开了，找了一个安静没人的地方，这才把人放下了。

小和尚的眼睛依旧澄澈，他手里紧紧握着那枚玉坠，露出开心的笑容：“这玉坠是贫僧师傅留给贫僧的，说是神物，幸好可以用……”

小和尚开心，涂山玉却心里发紧，小和尚身上的光缓缓的消散，他的生机也在一点一点的断绝。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死。”涂山玉的声音在发颤。

不仅会死，就连转世投胎的资格都没有了。

小和尚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他攥着涂山玉的衣袖，“我不怕死，我只怕我救不了他们……”

那满是裂痕的心脏，发出悲鸣声音，吵的涂山玉整个人都快炸起来了。她眼圈发红，一时间，竟然也开始陷入迷茫之中。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能挽救。

涂山玉逼着自己平静下来，理智逐渐回归，可是却只能接受一个残忍的现实。

小和尚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深深地望向涂山玉，满是愧疚：“真对不起，我还想着陪你去不夜川呢……可惜……不能了……”

对，不夜川。

世人都说，不夜川乃是神诞生之地，是天道的居所，那里有功法万千，有神迹临世，定然会有办法的。

涂山玉看着身体越来越透明的小和尚，忽然划破了指尖，将自己的心头血逼了出来，一颗血珠被涂山玉凝结在指尖。

涂山玉脸色白的不像话，声音似乎含着无尽悲凉苦楚，她道：“我乃神剑赤霄之剑灵，我便是神，神会救世人，也会救你。”

此法能帮小和尚延长寿命，虽然只有一年，但是没关系。

只要人活着，就总会有办法。

“你……”小和尚一怔。

“小和尚，我带着你，咱们一起去不夜川，我会救你。”

说着，那枚血珠被打进小和尚的身体里面，那本该油尽灯枯的小和尚，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而涂山玉身躯消散，变回了原型，落在了小和尚的怀里。

佛说，世人皆苦。

可为什么我只看见仙者，以万物为刍狗。

倘若天道好轮回，为什么五洲之上，白骨森森无人收殓？为什么凡人命如草芥，只配被人践踏凌辱……为什么，她们再怎么努力，也逃不脱死亡的命运。

明明，他们只是想要活着罢了。

就是因为，他们不是主角吗？

涂山玉想不明白。

她要天道，给她一个答案。

——

涂山玉灵力枯竭，而小和尚就这样背着涂山玉，一路北上，往不夜川去。

他们走过平坦开阔的原野，走过悬崖和瀑布，走过皲裂的大地，穿过茂密的森林，从清晨的第一缕眼光，走到黄昏日落，他们踏过千山万水，看见无数世态炎凉。

他们是这么渺小。

“施主，你还活着吗？”

这话他问过好多次了，可是涂山玉一直昏睡着。

“废话。”

涂山玉声音没什么起伏，可是这句话却让小和尚开心的厉害：“施主，你醒了！”

“嗯。”涂山玉回答。

这时，小和尚正好停在了一处山坡上，天边的晚霞如血，落日的余晖洒在整个山坡上，将天地都盖住了，是一片梦幻一样的暖色。

小和尚坐在山坡上，远处有山有花有水。

不多时，涂山玉也变成了人形，坐在了小和尚的身边。

“施主，从不夜川回来施主可有什么打算？”

涂山玉毫不犹豫道：“报仇。”

小和尚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那施主报仇的时候带上贫僧吧，若是他们不知悔改，施主只管下手，到时候我来渡他们。”

涂山玉笑了。

小和尚见此，接着问：“其实贫僧刚刚是想问，报完仇，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就比如，贫僧以后想要做一个能够拯救苍生，渡尽众生苦厄的人。”

“那你想要成佛吗？”

小和尚疑惑：“我为什么要成佛？”

“自然为了能享受香火供奉，为苍生诵读经书，被万人敬仰，再不用像如今一样东躲西藏，被人追杀。”

小和尚一脸严肃：“那贫僧不想成佛。”

涂山玉来了兴趣：“哦？”

“天天待在寺庙里，会影响贫僧救人的。”

涂山玉笑了起来。

还真是个傻得没边的和尚。

“施主还没告诉我，以后施主想要干什么呢？”

涂山玉：“我不知道。”

她无家可归，也没什么朋友。

报完仇，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要是真到那时候……

剑断人亡倒也不错。

小和尚一脸失落：“那好吧。”

两个人没在说话，看着远处的晚霞，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暖洋洋的。

过了多久，小和尚轻声问：“还不知施主名讳？”

“涂山玉。”涂山玉问道，“你呢？”

“贫僧法号悯生，自小被老和尚收养，不曾有过寺庙，愿望是渡尽苍生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