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小就知道,我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会假装微笑、假装哭泣。
我从没有感受到过悲喜。
一件事情如果没有利益可图,那完成它是极为无趣且无用的。
然而,在做人和做丧尸的时间里,我都不可避免地做了很多此类事情。
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夏屿。
在和他结婚第二年,我就清晰地认识到了,和桐黎的这个赌约,是我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对于我这个天生情感淡薄的利益个体来讲,无私地爱上一个人,是极其困难的。
爱情,多么愚蠢的一种东西。
它来源于信息素、荷尔蒙甚至脑中的幻想。
可它除了浪费时间,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我自始至终信奉着,自私者才得享永恒。
金钱、名利我应有尽有,夏屿另辟蹊径,就喜欢拿着些无趣的小物件来逗我开心。
他错了。
笑容是最不值钱的。
笑一笑、说几句好话,就能轻而易举骗取一个人的全部信任。
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买卖。
这一招在过去屡试不爽。
但买卖也会有谈崩的时候。
夏屿好像已经习惯了我的伪装。
有时候,他会让我不要笑,就静静地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脸。
我讨厌那个眼神。
它会给我一种被完全剥开表皮的错觉。
弟弟。
他会侵略地看着我。
伏特加真是神奇的信息素。
它能迷醉我,能充当兴奋剂,能让我在某个瞬间突然感受到一种喷涌的情感。
这情感捉摸不透,可能只是肤浅的**,或是可笑的怜悯。
不过,仅此一瞬而已了。
夏屿是阴晴不定的。
一开始,我以为,我会将他培养成一颗冷漠但虚伪的种子。
但他太直白,哪怕很小就接受了我的教诲,却还是没有学成个样子,隔段时间就会撕下阳光的外表,露出阴郁的骨髓。
我知道,丧尸几乎永存于世。
而人类,再长寿,也不过在世界上匆匆待几万天。
夏屿遮掩着,不肯让我看见他冒出的白发。
可他遮掩不住光阴的逝去,遮掩不住生命的流逝。
一如既往地上完班,我被叫走,去见了一口刻着“夏屿”的棺材。
世间万物的联络真是神奇。
从哥哥领弟弟的成绩单,到未亡人领丈夫的棺材。
棺材沉甸甸地入了土。
我还是微笑着。
但这场景好像不应该笑。
我又观察着葬礼上人们的表情,微微动了动嘴角,学着他们的神情,痛哭出声。
夏屿死了。
他给我留下一大笔钱,和一封遗书。
他真是了解我,却又不了解我。
一封遗书,六百来个字。
我自动跳过了那些诉说钟情的句子。
好在他知道我不爱看,只写了短短两句。
但接下来的,我也不太爱看。
夏屿真是多管闲事,死了也操心。
他让我少笑少哭少演,让我别去找其他的Alpha完成赌约,要一辈子给他守贞。
他错了。
这几十年,让我彻底认清了自己。
冷漠无情是不会被所谓的爱感化的。
我不会再去妄图完成赌约。
少笑吗?
他想得太好了。
我已经把伪装刻入骨髓了。
改不了,也不必改。
再也不见,夏屿。
你的下辈子不会再有哥哥。
而我将永久地拥有这片孤独和权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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