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郑南乐脚步不曾变动,脸色也不曾变,她漫不经心地瞧了中年男人一眼,又移开视线,不过精神力却瞬间张开,凝成一根长针,狠狠刺向中年男人额心。

中年男人惨叫一声,顺着门跌落在地,摸向怀里的手无力地倒在地上,连同怀里的木仓,以及夹着的公文包。

郑南乐上前,将上了栓的手枪小心翼翼收进公文包——她自然会用枪,但二丫不会。

她夹起公文包,看似扶着实则挟持着中年男子走出门,走到隔壁院子,敲门。

笃笃笃。

过了数分钟,门打开,露出华昌的脸。

华昌忙将木仓收到腰间,开门,“二丫,怎么是你?”

视线转动间,瞧见她手边的中年男人,连忙接过。

郑南乐将公文包递给华昌,道:“他从隔壁准备逃走,不知道怎么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我趁机将他抓了过来。对了公文包里有木仓。”

“哦。”华昌没放在心上,夹着公文包带着郑南乐与同事汇合,将中年男人交予同事后,才打开公文包查看。

发现木仓上了栓,冷汗瞬间就出来了,忙小心翼翼拿出木仓,卸下子弹才松了口气。

有心想说二丫几句,但二丫没摸过木仓,她又知道些什么?

他只能用木仓敲了敲中年斯文男子,发泄自己的后怕。

任务完成,华昌一行人回公安局,郑南乐继续待在废品收购站。

她运气不错,十七册的《数理化自学丛书》,找到了十二本,不过有几本是重复的,还找到了俄语教材,将这些书买下后,郑南乐递给看守废品的工作人员一颗巧克力。

给出巧克力的时候,郑南乐颇为不舍,因为二丫不爱吃,她一直藏着没吃,二丫走后,她看着日渐稀少的巧克力,好几天才舍得吃一块。

现在给出一块出去,有点像挖了她一块肉。

她沉默着,坚定的,将巧克力塞到对方怀里,她怕自己放到桌上,会反悔拿回去。

那工作人员瞥了郑南乐一眼,收起巧克力,道:“还有这类教材,我替你留着。”

“谢谢。”郑南乐包着回到宿舍,将这些书藏了起来。

尚未入职,先立了个大功,局里的同事瞧郑南乐,好似瞧什么金光闪闪的锦鲤——上次华昌立大了大功,据说也和她有关嘞。

在郑南乐不知道的地方,谁来带郑南乐,被一干人员挣破了头,最后还是华昌凭借与郑南乐的旧交情,成功占据师父一职。

至于谢建华,他是副局长,想争也不好意思争。

对的,谢建华转业了,上次他受伤回家,其实不是养伤,而是已经转业,不过没有对外说,顺便办了个案。

“走咯,二丫,梧桐巷有户人家老是丢衣服,咱们过去看看。”华昌将笔和纸别在胸口口袋里,朝郑南乐招呼道。

郑南乐没有拒绝二丫这个称呼,二丫将身体留给她,她也想留住二丫的痕迹,虽然自我介绍是郑南乐,但二丫被她当做了小名。

她学着华昌的动作,别了笔和纸,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这是她工作后的半个月,第一个星期专注学习枪械、军体拳、律法、警规等,第二个星期正式上岗,第一个星期的学习内容依旧要学习,不过得早起晚睡,用她自己的时间继续学习。

也是正式上岗后,郑南乐发现公安的日常挺无聊。

她本以为是抓特务,抓凶犯,抓蛛丝马迹破案,还世道朗朗清白,但事实上,公安的工作其实基层,调节邻里矛盾,替东家找小孩,替西家找鸡,像上次那种配合大厂保卫抓特务,算是难得一见的大活动。

不过,这种日子,她还是蛮喜欢的。

生活气息十足。

梧桐巷距离公安有点远,局里的自行车储备不足,两人是乘坐公交车去的,闻着熟悉的鸡鸭臭味,以及熟悉的人挤人,郑南乐脸皱成一团。

这个年代山好水好食物好,就是交通不是很好。

好怀念她的私家车。

下了车,郑南乐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感觉自己才算活了过来,华昌乐得不行,还是安慰道:“没关系,等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郑南乐面无表情,“华昌哥,不会安慰,就别安慰了。”

老是丢衣服的受害者,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齐耳短发,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中山装和手指甲也干干净净,一看平时颇为讲究,内蕴文气,是个斯文的文化人。

五官称不上惊艳,但腹有诗书,气质颇佳,便算已经上了年纪,依旧优雅动人。

瞧见当事人,郑南乐脑子里闪过猥琐男偷衣服藏起来做不可描述的意..淫.之事,当即摩拳擦掌,准备将人揪出来,让受害者揍一顿。

怎么有人能这么恶心?

“咦,囡囡,家里来客了?”一位奶奶从屋里走了出来,视线对上华昌和郑南乐,慈祥地笑着问,“是囡囡的同学么,好好好,囡囡,好好招待你同学,我去做饭,让你同学也留下来吃饭吧。”

说话间,又去自己屋子,对华昌的连连拒绝,充耳不闻。

华昌望着赵同志,为难地开口:“这?”

他们公职人员,可不兴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哈。

赵同志揉揉额心,道:“不用在意,我会劝我妈的。”

郑南乐心念一动,心头有个旁的猜测。

她放出精神力追随那位奶奶,果不其然,在奶奶房间里的某个箱子里,瞧见几件与赵同志身上款式差不多的衣服。

折叠得整整齐齐,里边还用布包着一些香料,可见装者的用心。

她收回精神力,问赵同志,“赵同志,您妈妈最近是不是记性差,忘性大?”

赵同志点头,“是,我妈上了年纪,记性是差了点。”

“您上学的时候和您妈妈住在一个房间,您的衣服都是您妈妈收拾的吧?就算你收好了,您妈妈也会重新整理一遍。”

“是这样。”赵同志有些明白了,“我去我妈妈房间里看一看。”

目送赵同志走远,华昌望向郑南乐,“你的意思是,赵同志的妈妈替赵同志将衣服收起来了?”

郑南乐点头。

“怎么看出来的?”

郑南乐叹了口气。

当然是那奶奶的那句同学啊,她和华昌风华正茂,与赵同志明显差了一辈,怎么可能是同学。

她怀疑,赵同志的妈妈很有可能得了老年痴呆。

她的记忆回到过去,彼时赵同志还是那个年轻鲜嫩的学生。

她按照往常习惯收拾孩子的衣服,妥帖仔细地收好。

这是一个妈妈,对女儿沉默不言的爱。

虽然案子是一桩乌龙,但破了案,华昌和郑南乐心情都还不错,乌龙总比遇到猥琐男好。

出了赵同志家,华昌夸道:“二丫,你真是干公安的好苗子。”

心细如发。

郑南乐笑了笑,被人夸赞还是值得高兴的。

两人穿过巷子往大路走,没走两步,一个大妈冲出来,拉着郑南乐手腕急匆匆地走,一边走一边快速道,“是公安同志?快快快,我家鸡要被邻居杀了,快帮我将我家的鸡拿回来。”

郑南乐感应到对方没练过武,是个普通人,没有反抗,听到对方的要求,也没说什么。

嗯,这也是她的职责之一。

华昌连忙跟上,在大妈的带领下,一行人冲进一间院子,院子里,一个胖墩墩的中年妇女抓着鸡,手里拎着刀,地上放着只碗,准备割鸡脖子。

“刀下留鸡!”大妈倒吸口凉气,冲过去尔康手。

那中年妇女瞧见大妈,怒道:“要我说多少遍,这是我娘家人给我带的鸡,不是你家的鸡。我儿媳妇还等着喝鸡汤下奶呢,你这一早上,尽阻我杀鸡了,烦不烦啊。”

大妈挺直腰杆,“这是公安同志,它是你娘家人带的,还是我家的,公安同志自有判断。”

她一把从中年妇女手里夺过鸡,放到郑南乐怀里。

忽然怀里多了一只脏乎乎的鸡的郑南乐:“???”

窒息。

鸡臭烘烘的,脚爪子尾巴上还沾有鸡屎,她真的好想丢了。

但不能。

她屏住呼吸,死死按住怀里的鸡,板着脸开始断案,“这只鸡都有什么特征?”

见华昌也赶到,郑南乐第一时间将大母鸡塞进华昌怀里。

她只是想让华昌也有点参与感,绝不是嫌弃鸡脏鸡臭。

中年妇女拎着刀,气势汹汹的,“你这小妹子,好不晓事,我娘家人给我带的鸡,我难道还细细观察啊?又不是自己养的,谁认得出来这只鸡是哪只鸡?”

大妈停止腰杆,“我就认得出,这是我养的鸡,它翅根下,有个地方的毛比较稀,将毛掀开,可以瞧见秃了一小块,那是我二孙子顽皮,薅秃的。”

华昌拎着鸡翅膀仔细观察,还真是。

他将这只鸡的秃处给中年妇女看了看,又还给大妈。

大妈抱着重归自家的宝贝鸡,雄赳赳气昂昂地盯着中年妇女,“现在服气了吧?这就是我家的鸡,我就说我不会认错。”

中年妇女拎着刀,不知所措,“可这确实是我娘家弟弟带给我的啊。”

郑南乐和华昌又去找中年妇女的娘家弟弟,中年妇女的娘家弟弟胆子小,瞧见公安找,也不用怎么审问,就叭叭叭地将前因后果说了。

原来他娘是给他带了一只鸡,但是他遇到小混混了,小混混将他的鸡打劫了,他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时,在巷子里碰见一只落单的鸡,他跟着鸡走了蛮久,没瞧见有人找鸡,也没瞧见鸡回家,贪婪心起,就将这只鸡抓了,送给他姐姐。

华昌和郑南乐又去找小混混,嗯,鸡不出意外,已经进了这几人的肚子里,强行让这几名混混赔了钱。

解决了这桩案子,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三点,错过午饭,两人肚子饿得咕咕叫,就近找了个国营饭店吃饭。

吃到一半,过来通知国营饭店明天没那么多肉的养殖场员工瞧见两人,连忙拉着两人,要两人帮忙找猪。

原来养殖场有几只猪从猪圈里逃了出去,逃到后山去了。

郑南乐忽然想起她刚来公安局的第一天,听到公安说要去找猪,当时那个风中凌乱。

现在,找猪这事,轮到她了?

华昌将剩余的饭菜快速往嘴里拨,一边拨一边问:“上上个星期,不是才跑了只猪,怎么又跑了,没汲取教训?咱们公安一天天的事忙得很,也不可能周周都替你们找猪吧?”

郑南乐加快吃饭速度,听到这话默默点头。

对的,公安很忙,百姓鸡毛蒜皮的事,都归他们管。

“哎,哪没汲取教训,咱们厂长特意用红砖垒高了,但这不是今早场里来个实习生,宰猪被吓到,松开按猪的手,被那只猪逃了出去。它撞断了一个猪圈的木栏,带着那个猪圈的猪都逃了。”

华昌将剩余的饭菜往嘴里一倒,望向郑南乐,见郑南乐也放下了碗筷,认命地随那工作人员去养殖场后山找猪。

养殖场共跑掉了六只大肥猪,来找猪的除了公安,还有民工队,养殖场人员,以及热情帮忙的人民群众。

瞧见熟悉的同事们,华昌郑南乐与对方对视一眼,眼底俱闪过了然。

就说,丢了六只大肥猪,养殖场怎么可能不去公安那边?

估摸着没出外勤的,都到这儿来了。

那些同事瞧见郑南乐和华昌,就是同情了。

都跑外勤了,还是没逃过抓猪。

乌泱泱的一群人,持着棍和绳子,少数人拿着土枪,冲进后山。

郑南乐和同事自发抱团在一起,寻了个方向,和其他人分开。

分开后,郑南乐直接张开精神力,寻找蛛丝马迹。

她累了,不想一整晚都耗在山里奔波,有能力不用,不作弊偷懒,那是傻子。

即便如此,六只大肥猪全部找到捆住,也到了大半夜。

到底后山大,大肥猪能跑。

将大肥猪送到养殖场,郑南乐累得不行,饶是有异能滋补,也感觉腿不是自己的。

她坐在凳子上休息,暗自琢磨,这公安非当不可吗?

不过,当她吃上杀猪饭,又觉得自己还能再扛一扛。

杀猪饭是养殖场厂长举办的,他还算够意思,肥猪找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杀了只大肥猪招待,今晚帮忙的功臣,都有份。

满满当当的几十个人,围着养殖场食堂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杀猪饭。

杀猪饭味道很不错,厂长请了国营饭店的大师傅专门掌的厨,简简单单的猪血,都做得鲜嫩得不可思议,炖的猪蹄子更是Q弹软糯,香辣入骨,好吃得恨不得将骨头都嗦干净。

郑南乐是不吃猪肠的,但在大锅菜里无意夹了一块,被这口感与味道彻底征服。

是她以前不会吃了。

猪肠处理得很干净,没有半点味道,吃在嘴里,十分有嚼劲,也不知道大师傅是怎么做的,酸辣得恰到好处,一口下去,胃口大开,吃了又吃,停不下来。

郑南乐一边吃一边想,要是每次忙累,都能有如此美食犒劳胃口,也不是不能再坚持坚持。

二丫还是走得早了些,若是晚些走,还能陪她一道尝尝这人间美味。

饿到极致,真是美味翻倍。

吃爽了归吃爽了,但并不影响放假后,郑南乐用这件事向陆广白诉苦扮可怜。

“广白,公安工作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郑南乐抱着陆广白,仰着小脸哀哀哭泣,当然,她哭得一点都不走心,清凌凌的眼睛里,一点水汽都没有,满眼都写着,受委屈了,要吃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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