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白瑾心脏骤缩,知道顾明臻是发现她了,已然避无可避。电光火石间,白瑾的临场应变能力再次上线。

少女一张精致的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身体微微颤抖着,从廊柱后小步的挪了出来。一双潋滟的眸子里盈满了不安,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慌乱的看向顾明臻,又飞快的瞥了一眼张御史离开的方向。

“是……是本宫。”

她看上去像是想维持公主的威仪,但刚刚顾明臻那一声吓到了她,让她有些语无伦次。

“本宫只是觉得殿内有些闷,出来透透气……”

白瑾抿了抿唇,身体肉眼可见的瑟缩了一下,无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与顾明臻拉开距离。

“……”

顾明臻面无表情的看着瑟瑟发抖的白瑾。眼前的少女华服珠钗,容貌昳丽,与记忆中那位骄纵的长公主并无二致。她此刻的惊惧也不似作伪。

顾明臻脸上的冰冷稍敛,重新挂上了那副温和的假面,微微一躬身。

“原来是殿下,是臣惊扰殿下了。”但就算表面上客客气气,这个人给白瑾的感觉也只有凉薄,“方才张大人似乎有些身体不适,已经回去休息了。此处风大,殿下还是早些回殿内为好。”

他绝口不提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言语间将一切都轻描淡写的带过。

白瑾心中冷笑,面上却像是被他温和的态度安抚了一些,装的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是本宫唐突了,本宫这就回去。”

她像是不敢再多看顾明臻一眼,提着裙摆,脚步仓促的沿着来路跑走了。

直到走出很远,拐过弯,彻底的脱离了顾明臻的视线范围,白瑾才停下脚步。

她的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冷汗,眼神却瞬间就变了。

蒙混过去了。暂时。

但顾明臻的警惕性有多高她再清楚不过,这次是侥幸,下次未必还能这么顺利。而且,确认了他就是千年后的那个顾明臻,也就意味着他拥有着远超这个时代认知的力量和心智。

他的成长速度可能远比她预想的要快。

时间,真的不站在她这边。

……

回到自己的长公主府,白瑾挥退了所有的侍从,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硬碰硬是下下策。且不说为了穿越到这里,她现在的异能百不存一,就算恢复到巅峰状态,她和顾明臻动手也是不相上下——还要保证顾明臻的力量没有又上升。

武力不行,那就只能借力。

白瑾的目光渐渐的变得幽深起来。看顾明臻目前还没有明着干出什么和这个时代不符合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他回来是干什么的,但起码能确定,这个人没打算公开用自己的异能。

看这个时代的局势,三皇子白舒秦显然已经和顾明臻搭上了线,除此之外,二皇子庸碌,四皇子半残,白瑾的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另一个身影。

五皇子,白景琛。

这位五皇子在朝中存在感不高,母族也不显,虽然年纪和前面几位差不多,却很少参与朝政。在所有人眼中,他都与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无缘。

但白瑾却没有那么想。

她对白景琛了解不多,现在其实还摸不好这位是一个什么性格,但只要一点,任何一个皇子,只要不是彻底的无心权势,在皇位争夺中都不可能真正的置身事外。

而谁又敢说,这位就没有那个心思呢?

“来人。”

白瑾扬声唤道。

一名侍女应声而入。

“明日,就以本宫的名义,给五皇子府上下帖,就说本宫新得了几株罕见的莲花,听闻五殿下近日偶感不适,睡眠不安,特请他过府一赏,或许能助他宁神静气。”

“是,殿下。”侍女领命而去。

白瑾却一时的,看着窗外的夜色走了神。

白景琛……

这步棋,是成是败,总要落子才知道。

……

翌日下午,白景琛如约而至。

少年穿着身素雅的常服,身形略显单薄,脸色也带着些久病之人的苍白,但行走间却是一贯从容的态度,气质温润。

“殿下。”

“坐吧。”

白瑾挂着得体的笑容,吩咐侍女看茶。她今日打扮得并不张扬,一身浅碧色衣裙,少了几分一贯的明艳,多了几分清雅。

两人分宾主落座,寒暄了几句闲话。白景琛虽然话不多,但应对也挑不出错,嘴角则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却也让人难以接近。

侍女也卡在这个时候端上了那几株静心莲。只见那莲瓣白的晶莹,幽香淡淡,确实非凡品。白景琛看了,温和的赞道:。

“殿下府上果然多珍品,此莲清心静气,名不虚传。”

“你喜欢就好。”

白瑾抿了一口茶,心下却在盘算着怎么切入正题。几番话下来,她也有了个大概的打算。这位五皇子看似温和无害,但那份从容淡定,倒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

就在她斟酌着怎么开口的时候,白景琛却放下了茶盏,温和的看向她,主动开了口。

“殿下今日相邀,想必不单单是为了让我观赏这几株珍品莲花吧?”

他微微一笑,“殿下若有何事,不妨直言。”

白瑾心中微动。她没想到白景琛会这么直接的挑明。这份敏锐和干脆,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看来,他也不是如表面那般全然置身事外。

也好,和聪明人说话,反而省力。

她脸上的笑容淡去几分,目光扫过周围的侍女。白景琛会意,抬起手,他带来的随从便悄无声息的退至厅外,白瑾也挥退了自家的侍女。

待花厅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白瑾才重新看向白景琛,缓声道。

“五殿下倒是快人快语,那本宫也就不绕弯子了。”

“如今朝中局势,你想必也看在眼里。三殿下风头正盛,又与长宁侯过往甚密……不知你对此,有何看法?”

白景琛闻言,脸上温和的笑意未变,只是端起茶盏,用杯盖拂去了上面的浮沫,却也没喝。

“三皇兄乃父皇倚重之人,长宁侯亦是国之栋梁,他们二人能为国事多有往来,共商要务,自是朝廷之福。”

白瑾心中暗忖,果然是只狐狸,滑不溜手。她也不急,顺着他的话。

“殿下所言极是。只是这朝廷之福,最终福泽落于谁家,尚未可知。长宁侯此人心思深沉,恐非甘居人下之辈。三殿下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一边说,一边暗着观察白景琛的反应。然而对方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抬眼看了她一下,神色是恰到好处的疑惑。

“殿下似乎对长宁侯颇有微词?据我所知,他并未得罪过殿下。”

“本宫只是就事论事。”

白瑾端起茶杯,也刚好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厉色,“猛虎在侧,纵是同盟,也需手握缰绳,方得安稳。就怕有人自以为驾驭了猛虎,却不知早已身在虎口而不自知。”

这话,其实差不多就已经把她的意思说明了。

然而白景琛却是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道,“殿下忧心国事,其情可嘉。只是储位之事,关乎国本,自有父皇圣心独断。我等为人子臣者,谨守本分即可,妄加揣测,恐非臣子之道。”

他微微叹了口气,“这些朝堂风云,我实是有心无力,也不愿过多沾染。”

这意思,也就相当于拒绝了。

白瑾却不气馁,反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若白景琛真如他表现出的这般对储君之位毫无想法,此刻要么就该义正辞严的驳斥她,要么就该惶恐不安的表示不敢听这些。

但他没有,他只是用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白瑾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不会再步步紧逼,脸上重新漾开一抹浅笑。

“五殿下说的是,倒是本宫思虑不周了。这些烦心事确实不该拿来扰你清静。今日请你过来,主要还是赏花。”

又闲谈了片刻,白景琛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起身告辞。白瑾也没在说什么,亲自将他送至花厅的门口。

今日,不过是投石问路。

至少,她让他知道了,在这盘棋局上,还有她这么一个潜在的盟友。

这就够了。

……

三皇子府,书房。

烛火通明。

白舒秦正与顾明臻对坐着,正商讨着关于西郊大营人员的一些细节。有顾明臻的默许和支持,许多他此前难以插手的地方,一下子都容易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进入书房,并未看向白舒秦,而是径直走到顾明臻的身侧,低声耳语了几句。

“……”

顾明臻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自然。他面色如常,轻轻的吹了吹茶汤上的浮沫,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何事?”

白舒秦见状,随口问了一句。他如今视顾明臻为重要盟友,对其身边的事务自然也多了几分关注。

顾明臻抬眸,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笑容,轻描淡写,“无事,不过是些琐碎的消息。长公主殿下今日似乎兴致颇高,邀请了五皇子过府赏花。”

“昭阳殿下?请五弟?”

白舒秦愣了一下,他对这位皇姑姑的观感一般,但是谁叫他的父皇和这位关系好。

“她倒是好兴致。五弟那身子骨,风一吹就倒,平日里连门都少出,能赏什么花?怕是又闲着无聊,找点乐子罢了。”他全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白瑾虽然得他的父皇赏识,在朝中权势不小,但对他们这些皇子一项都没什么兴趣,再加一个透明人般的白景琛,能掀起什么风浪?

顾明臻笑了笑,并未接话,只优雅的呷了一口茶,眸色却在氤氲的茶雾中深了几分。

白瑾……

他脑海中浮现出昨夜在宫廊下,那位长公主惊慌失措的模样。

那表演堪称完美,几乎骗过了他。

几乎。

他从不相信巧合。昨夜她刚意外的撞见张御史的异常,今日便破天荒的开始主动接触那位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五皇子。

这位长公主,近来的行为可是与以往收集到的情报有些微妙的出入。虽然表面还是那个受尽宠爱,骄纵的帝女,但有些细节,却处处都透着不寻常。

她接近白景琛,是想做什么?

是真的如白舒秦所说,只是一时兴起的无聊之举?还是这位看似与世无争的长公主,也终于不甘寂寞,想要在这暗流涌动的棋局中,落下属于自己的棋子?

若真是后者,她选择白景琛,是随意为之,还是别有深意?

顾明臻放下了茶盏,神色一晃而过的阴沉。看来,这位他此前并未过多关注的长公主殿下,或许比他想象中要有趣一点。

“殿下,我们继续。”

所有的一切都在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顾明臻抬起眸,看向白舒秦,笑容依旧是温和的模样。

棋盘很大,多一枚意外的棋子,或许会让游戏更加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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