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呆在了原地，低喃道：“乔妹……她果然在灰塔！”

她的眼神骤然放出光亮，立马郑重其事地道谢：“我知道了，麻烦你了，走吧，白。”

白点了点头。

他们走得太匆忙，蛇女摇了摇头，继续忘我地弹奏起了钢琴，新生和结束，种子和虫子，她不关心，到达他们这种等级，内心那股被黑星植入的冲动已经完全能自己压制住了。

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遗忘了什么。

不重要了，蛇女轻笑了一声。

空旷的大厅，她想，得去收集更多毛茸茸的布偶，要让城堡变得热闹起来。

那样才不会孤独。

距离发射还有两天。

青蛙们跳着舞前进，江映和白一前一后走出了城门，再次进入灰蒙蒙的雾气之中，唯有绿油油的青蛙指明方向。

江映拉了拉手腕上的金线，突然反应过来，其实不需要青蛙带路，凭借金线，她也可以找到灰塔。

她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恼这几天真是没睡好，越来越不清醒。

白见她如此，立马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事，别在意。”江映回头笑了笑。

她心情不怎么好，虽然终于要找到乔妹了，激动是免不了的，只是想到乔妹不认识自己，她还是会有点难过。

思及此，江映摸出那张从未使用过的黑色卡牌。

她对着这张卡牌使用过鉴别卡，由此知道了黑色卡牌的功能，只是……

江映紧皱眉头，这样的功能……算了不管了，到时候再看吧，用不得用得上还是个问题呢。

她迅速安慰好了自己。

身后，白却试探着开口道：“如果……我想拿回那部分记忆，你觉得行吗？”

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转变，江映不清楚，只是她认真思考一番，回答道：“我说了不算，毕竟残缺种就我们两个，行不行得通还得实际干了才知道。”

“所以你为什么想拿回你的记忆了？”

白不说话了，他认为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之前也是他嚷嚷着这种的记忆我才不需要，记忆和情感就是累赘，不如以新姿态适应新世界。

现在这出倒显得打脸了。

“我……那天的事……我知道了。”

“哪天啊？”江映盯着手腕上的金线，思绪还在乔妹身上，总感觉像在被谁推着走。

泽奥尔……泽奥尔怎么会知道自己来污染区了，难不成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泽奥尔的注视之下。

白闭了闭眼睛，说：“悬崖上，我也在。”

江映恍然大悟道：“那天啊，你听到了我和他说的话，这就是你想拿回记忆的理由？”

“我也会好奇从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奇。”白为自己辩解，“这种好奇让我抓心挠肺，让我想要去探寻。”

最重要的是，面对我和他，你为什么是两副模样呢，对他，你似乎更热切一点。

你好像真的能将我和他完全分开。

可我们分明是一个人。

白阴沉沉地垂下眼睫，他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的种种行为，他想，他们应该算一个人的，那部分记忆曾经也属于他。

江映不知道他的心理戏，只是真诚给出自己的建议：“无论怎样，想做就去做。”

白低低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青蛙们欢快地呱呱呱歌唱，江映又陷入了自己思绪里，倒是默默鸟，从她的头顶飞了下来，眨巴着葡萄似的眼珠子，学着青蛙跳舞。

可惜它显然没有青蛙们灵活。

等江映注意到的时候，默默鸟已经高傲地飞回她的头顶了。

“江江！”随着一声压抑的呼唤，手腕上的金线被拽了一下，江映差点向前栽倒。

她无奈地接住扑过来的人，诧异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余禾居然比他们都先要抵达灰塔，江映极目远眺，已经能够看见灰塔的形状了，她显得有些激动。

快了，马上就要见到乔妹了。

“又……是……你，果然遇见你就没好事。”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江映惊得往后一跳，指着地上半死不活的人问余禾：“这不是红发男嘛，他怎么了？”

“不经吓呗。”余禾撇了撇嘴，“我可什么都没干。”

江映瞅着罗兰齐后衣领的银色长枪，觉着余禾口中的什么都没干不怎么可信。

“他是谁？”余禾警觉地盯着站在江映身后的白，她从未见过这个人，只觉得陌生。

“落月基地的白刃队长。”江映简单地介绍了一句，回头问白，“其他的可以说吗，她是可以信任的人。“

白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于是江映扯了扯余禾的手臂：“之前给你说过的，被我们遗忘的人，我的同桌，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他也是一位残缺种，不过失去了记忆。”

“是他啊。”余禾记忆很好，微不可察地瞥了白两眼，转而勾了勾唇，“那我们扯平了，现在我不记得你，你也不记得我。”

白：“抱歉。”

江映扶额：“真是很诡异的对话啊，你们自己意识到了吗？”

青蛙们停下了跳舞，齐齐拍掌：“亲爱的客人们，前面就是灰塔了，请自行前往，亲爱的客人们，前面就是灰塔了，请自行前往……”

“呦，好久不见啊，江江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会跳舞的青蛙，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余禾蹲下来，拍了拍青蛙的头，笑嘻嘻道。

江映嘟囔道：“是挺有趣的，不过我还是更想见识一下吃不完的蛋糕，究竟是怎么个吃不完法。”

余禾也很难用语言去描述，她绞尽脑汁形容：“就……反正你遇到就知道了，不过那也得看运气。”

江映泄气了，她运气一向不咋滴。

灰塔……灰塔啊。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拽起罗兰齐的衣领，恶狠狠威胁道：“带我们去见泽奥尔。”

“你……你不能直呼泽奥尔大人的名字……”罗兰齐暴怒的表情渐渐在余禾的注视下收了回去，他弱弱开口。

“算你们走运，我可是灰塔一层的下一任管理员……”

“别废话了，赶紧走。”余禾握住自己的长枪，收了回来，她仰望着那隐藏在雾气中的高塔，按了按砰砰直跳的心脏。

低喃道：“莫名感到激动异常呢。”

她喜欢玩游戏，最喜欢的是游戏通关的那一刻，非常有成就感。

余禾一直秉承着想要就必须得到的想法，可惜目前这股**仅仅被她用来打游戏，老班时常说要是她把打游戏的劲头放在英语上，哪还能让英语老师这么苦恼。

但那不是她的兴趣所在，余禾也提不起动力，她真觉得英语应该滚出地球。

当然，这是她的个人诉求。

江映低头检查着手环和手机等通讯工具，毫无疑问没有信号，无法联系到外界。

希望队长不要因她的肆意妄为气坏了身体。

听副队长说，队长因为妹妹的事情身体经常用酒精麻痹自己，所以身体不怎么好，基地总指挥曾断言他再这么喝下去活不过四十五岁。

然而白岸挥了挥衣袖说足够了。

活太久他也嫌烦。

江映搓了搓手，试图让自己冻僵的手指暖和一点，她由衷地祈祷着这一切是一场梦，无论是游戏亦或是其他，其实她才刚高考完，对吧？

白扯了扯高高的银色衣领，遮住了口鼻，他的头发被风吹至耳后，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他轻轻呼出一口寒气。

污染区内温度较低，而白则是由于能力影响，自身温度更是趋于极低的情况。

他稍微裹紧了黑色风衣。

三人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等罗兰齐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见到他们的表情，纳闷地在心里嘀咕。

整得跟上战场似的。

泽奥尔大人又不会吃人。

灰塔其实并不安静，至少在一层是这样的，许多地缚级以上的煞来来往往，嬉笑打闹，抛开面貌，和人也没什么区别。

罗兰齐尽职尽责地当着导游，为他们介绍着灰塔，江映没有看到他的第三只手在肩膀上跳舞，多少觉得有些不适应。

而在踏入灰塔的那一刻起，所有煞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沉沉地朝他们看来，准确来说，是在看余禾。

她是唯一的人类，自然得到的关注要多一些。

不过仅仅是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作，这里是灰塔，任何打斗都是禁止的，例外往往是为例外的煞存在。

罗兰齐得坦白，他也没办法压抑内心的那股冲动，第一眼见到余禾时，大脑深处传来一个格外清晰的指令。

杀了她！

只是没打过，没打过不丢人，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恐惧抵过了冲动，他从那女人的眼里清晰地看见了杀意。

罗兰齐很有骨气。

前提是不威胁到他的生命，某个时刻，他突然悟到了一件事，进不进化的，也得先活着才能进化吧。

“到了，从这里进去一直往上走第四层就是泽奥尔大人所在的地方了，我等级不够，上不去……”

他直言道。

“既然你们是蛇女大人带过来的，那就是泽奥尔大人的意思，没有煞会拦下你们，直接去就是了。”

罗兰奇边说边退，还观察着余禾的眼睛。

见无事发生赶紧溜之大吉了。

余禾抱着双臂，漠然地忽视来自周围的一切打量，她仍旧仰头，逐渐清晰的顶层，野兽般的直觉告诉她。

那里，藏着一切的答案。

她转头朝江映说：“你们要去找那个泽奥尔对吧，我就不去了，在灰塔周围转转，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江映回过神来，凑近她，低声道：“行，小心一点，这里终焉级归墟级不少，打不过就跑。”

“放心吧，打打杀杀的我不爱干，也不会做让自己置身险境的事情，或许我会在这里找到游戏通关的秘密。”

余禾狡黠地笑了笑，拍拍她的肩，与她错身而过，走入阴影当中。

江映将信将疑，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是灰塔背面，那里隐隐约约飘来一阵花香，花园啊，她安下了心，花园没什么危险的。

“走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