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石小灰醒得很早。
客栈里静悄悄的，她走下楼梯时，看见姜秋来已经换上了工作服，架起油锅，准备出摊。
“秋来姐姐，今天不去集市卖绿萝吗？”石小灰很是惊诧。
“去，但是得晚一点。”姜秋来将馒头片好码齐，“饿了吗？咱们先炸两片吃了？”
“我还好，昨天吃得太好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石小灰懂事地过来帮忙，“可是秋来姐姐，你不是很想尽快凑齐十根金条吗？”
“是啊。”姜秋来挤出一个鬼脸。
“那为什么，我们今天还要出摊呢？”
“小灰，”姜秋来转过正脸看她，温声细语地说，“我来自一个非常文明，非常讲社会公德的世界。”
“啊？”
“在我们那里，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尽量做到。”姜秋来拿了厨师帽和围裙，给石小灰穿戴上，“昨天，我和客人们说了，今天七点出摊营业，不能食言，手伤没事了吧？你也要来帮我哦。”
“哦。”石小灰见姜秋来执意要卖馒头片，便也没说什么了。
其实，她是很想回到集市，让抛弃自己的父母好好瞧上一瞧。
她石小灰虽然命贱，但已经找到了新的依靠，认识了一个非常有钱的姐姐。
不过，现在她还得听姐姐的话，帮姐姐完成要做的事情。
石小灰虽然不理解姜秋来之前的世界是怎样的文明懂法守秩序，但是姐姐这样善良的人品性格，听她的话，总不会吃亏的。
“对了，秋来姐姐，”石小灰推开大门，帮着姜秋来把油锅抬到客栈门口的摊位上，“咱们昨天吃了咖喱饭，还有饺子之类的，多好吃呀，又有味道，又有卖相，咱们为什么不卖那些，只卖这单调的炸馒头片呐？”
“因为馒头片不需要调味料，”姜秋来挤出苦笑，“小麦可以种植，调味料可就那么些，不够用的。”
“哦，”石小灰若有所思，极目远眺，已经有了奔着油香而来的客人，“秋来姐姐，你知道吗？我曾经听说，在那月之城里，有一位很厉害的厨师姐姐，她平日在月之城唯一的食铺锦华饭店当大厨，不亲自下手只教导学徒的那种，还给秦樾生帮主做一日三餐。”
姜秋来顺口说：“是么？那咱们有钱了就去尝尝！”
石小灰认真地摇摇头，“不不不，姐姐，我是想说，那位厨师姐姐一定有一座巨大的仓库，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和调味料，说不定还有稳定的进货来源……”
“你说的很对，”姜秋来不住点头，“等交完十根金条的房贷，咱们就去那月之城看看！”
石小灰咧嘴一笑，从油锅里捞出第一片炸得金黄香脆的馒头片。
洪苍山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客栈老板娘，就是这幅场景。
冉冉升起的朝阳下，一阵浓郁而美妙的油炸食品香气荡开了迷漫的灰雾，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穿着白色的厨师工作服，站在油锅前相视而笑，眼中盛满了清澈的喜悦。
*
好不容易把堆满案牍的工作处理完，秦樾生才腾出空来摸进院子里的玻璃花房。
花房建了好些年头了，还是当年，父亲秦铁隽为了哄母亲岳月开心而修建的。
他和母亲一样，喜欢弄些花儿草儿，虽然也被父亲呵斥过，但到底是从了他的每年许下的生日愿望，把末世里能搜集到的珍稀花草高价买来，种在花房里。
后来父母相继去世，他不得不挑起大梁，这花房便来得少了，直到最近诸事顺宜，才来得频繁一些。
这段时间里，他让人把玻璃花房好好修葺了一番。
挑高，往纵深里拉长，将院子里的假山岩石和浅绿池塘也一并囊括进去，打造出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来。
秦樾生弯下腰，脚下发力，一跃而起，跳到假山上的一处凹槽，仰面斜靠在一片杂草和藤蔓交织的温暖清香处，有一点别样的安全感。
最近，这一处成了他发呆的新场所。
从前，他都是去荒原西的客栈，在蒙满灰尘的沙发上，一坐就是一夜。
直到那一天，他睁开眼，发现所有物件都变得鲜活了起来，一个女孩突然出现在客栈里。
想到此处，秦樾生愤懑不平咬下下嘴唇，骂了句妈的！
他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被一个小姑娘占了秘密领地。
偏偏他的身体，还对这长得不错的小丫头产生了异常的反应。
有意思，秦樾生气极反笑。
想不通的干脆不去想它，比起荒原西的神秘客栈，眼下有更多要事压在他心头。
比如外星舰队何时进攻，比如五大帮派中是否暗藏内鬼。
秦樾生有些疲惫地抬起头，目光穿过透明的花房穹顶，看见澄黄的太阳悬浮于月之城的北面，黑色的寒鸦从荒原西飞来，低低掠过残破城市的上空，在玻璃花房的顶端盘旋片刻，留下几声呕哑嘲哳的叫声和几片羽毛。
“大哥，大哥。”脚步声由近及远，一瘦一胖两个声音，披风一荡一荡，是白飞羽，身后跟着洪苍山，拖了个巨大的口袋。
秦樾生轻轻跃下，拍着身上的灰尘，说：“怎么了？”
“您昨儿让我去荒原西客栈老板娘那里买的馒头片。”洪苍山憨笑，将放在脚下的口袋往前拱了拱。
白飞羽横他一眼，向秦樾生告状：“我看这洪苍山吃饱了撑的，买了这么一口袋。”
洪苍山笑了：“我也觉得。”
白飞羽嘴上不饶人：“你买这么多，谁吃得完？你是不是喜欢那客栈老板娘啊，这么照顾她生意？“
洪苍山连连摆手：”帮主要我照看蔡小姐，我心里哪敢装着别人……”他话说一半，抬头看秦樾生，对方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盯着地上的口袋。
“……再说，那小食摊的生意好得很，要不是我早早去排队，别说三个，一个都买不到！”
“生意这么好？”秦樾生唇角一勾，眼神依然冷淡，“洪苍山，那你说说，买了这么多，你有什么打算？”
白飞羽冷笑：“他能有什么打算！”
“行了，”秦樾生拨了下白飞羽的脑袋，“听听别人的想法，没有坏处。”
“那我斗胆说了哈，”洪苍山瞥了眼锯嘴葫芦样的白飞羽，“这馒头片不贵，三贝壳两大块，实在是平民也能吃得起的美食，咱们月升帮向来不缺钱，但是养了这么多兄弟，也不是人人都能吃上些正儿八经的食物，我想着，咱们干脆笼络一下军心，给各地各分支的月升帮弟兄们都送上两片黄金油炸馒头片，权当作早餐，又营养，又美味，不比发营养液强？”
“唔，有点道理，”秦樾生顿了顿，“这事儿交给你办，统计一下月升帮的人数和客栈小食铺每日能供应的数量，记得签好协议，对了，那老板娘是不是还欠我们房契？”
洪苍山点点头：“正是如此！”
秦樾生搓了下手：“给她打个折扣吧。”
洪苍山得令，喜滋滋地拎着口袋下去了。
“大哥，我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白飞羽跟在秦樾生屁股后面，支支吾吾地。
“想说就说，哪来那么多瞻前顾后。”秦樾生叹口气。
“我就觉得奇怪啊，末世里粮食比金子还贵，这客栈老板娘怎么弄到的面和油？怎么能以这样低廉的价格卖出去？没有成本的吗？”白飞羽挠了挠头。
可能她真的没有成本吧，秦樾生在心中低笑，脸上依然不动声色，“小白，盯紧一点。”
白飞羽应声走出花房。
望着天边向北而飞的寒鸦，秦樾生若有所思，拉紧了身上的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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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小花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