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空默默地靠在墙边，身上的伤还没处理。

不过也只是些皮外伤，挨一挨也就好了。

真正让她沉默的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再次面对向秋。

她知道这场冲突的发生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刚才与陈孝贤一行人的冲突中就看得出来她根本不成熟，还是个需要向秋照顾的小孩。

也难怪大人们每当遇到事情都是第一时间找向秋商讨，而不是找她，在他们的眼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独立行事的人。

成长的愤慨和焦虑同时在心底纠缠，让她现在十分拧巴。

向秋一回头就可以看见像小鹌鹑一样跟在她后面的凌空，不由得哑然一笑，伸手摸着她的脑袋道：“怎么了？打架打赢了还不开心吗？”

凌空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之后又哭丧着脸道：“秋姐......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怎么会呢？”向秋是手越揉越起劲儿，凌空本就乱糟糟的长发更加被揉成一团炸毛，“这场战斗迟早都要打的，只是时机的问题。”

凌空知道这只是向秋安慰她的话，即使两个佣兵团之间必然要发生战斗，也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比如在荒郊野外套麻袋打一顿，不会伤及平民，也不会让林昭扬的父母背井离乡。

可她就忍不下那一口气，导致这场冲突在最不当的事件发生了。

“而且有我在你怕什么，无论你犯下多大的事儿我都能帮你摆平。”

向秋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凌空的内心却愈发地不安。

可是......万一我不想再被你保护了呢......

当然，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

林昭扬在找到父母说出向秋的提议时，没想到爸妈居然一口就答应了，导致本来准备一大段劝词的他顿时话都不会说了。

“小林......”母亲望着眼前这个面色憔悴的孩子，心疼与愧疚在眼底流转，化作泪水溢出眼眶。她抑制不住地呜咽出声，胸口的剧痛让她说不出一句话。

父亲抚着母亲的背，长叹一声替她继续说道：“是我们太不关心你了，我们没想到你在基地外居然受着这样的委屈。”

“要是我们知道你在联合基地这么受陈孝贤的欺负，我们即使受他们家的庇护也过得不自在。”

林昭扬怔怔望着他的父母，在外漂泊数年的委屈忽然一齐涌上心头。

他终于压抑不住心底的酸意，眼泪终究还是落了出来。

他的泪水汹涌般淌出，几乎要把这十年的份儿全部宣泄出来。

向秋和凌空吃完晚饭喂好狗子，正准备出门买水洗澡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来告知的林昭扬。

双眼红肿的他又理所当然地招了凌空一阵嘲笑。

“你们打算去干嘛啊？”林昭扬皱着眉头问道。

“买水，”向秋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我们的全部的水系晶核都被那个陈孝贤给干废了，已经没有水可以用了。”

听了这话林昭扬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毕竟向秋是因为他才和那个傻大个儿起冲突的。

幸好向秋在采购时预先留了三百万，其中一百万给林昭扬的父母，另外两百万以备不时之需，比如现在。

整个买水的过程相当尴尬，她们一走进基地就引来频频驻目。

毕竟进入基地的第一天就打残了当地的地头蛇，众人都离她远远地不敢靠近。

向秋在售卖处的柜台敲了好久的桌子也迟迟不见有人出来营业，直到眼看她发火作势要砸掉柜台才有一个男人战战兢兢地出来招待。

经过将近一个钟头的费劲交流，向秋在走出晶核交易所时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然而就在她们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忽然一颗石子飞出，林昭扬条件反射正要出手护住二人，然而眼睛一闭一睁石子便没了踪影。

只有向秋一脸躁郁的往身后一看，就看见一个男孩还保持着扔出的动作站在大路中央。

这时路旁的人群里一个大嫂冲出来，牵起小男孩的手就试图要将他拉走。

她眼神惶恐地望着向秋一行人，生怕招惹上她们一点。

“对......对不起，是我没有看管好他......”

“才不是，这群人明明是大坏蛋！她们打了陈叔叔，她们就是大坏蛋！！！”

这对母子说的是马来语，在向秋听来就是一连串的叽里咕噜。不过她并没有心思欺负小朋友，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就打算走。

可林昭扬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拳头攥得紧紧地，手背爆出蓝紫色的血脉和青筋。

他急促的呼吸着，鼻翼一张一翕重重吐息着粗气。

愤慨、委屈、憎恶、愧疚一齐涌上心头，就像一盆污水从他身上趟过，什么都没留下除了满鼻子的恶臭。

凌空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伸手就将他拉走了。

她们的身后，那个男孩还在嘈杂着：“陈叔叔那么好一直在帮助大家，明明就是那群人恩将仇报......”

三人沉默地走在大街上，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林昭扬终于按耐不住，出声问道：“你们......你们就没有一点埋怨我的吗？我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前方的两人站定回头望向了他，凌空的左脸上贴着一块巨大的狗皮膏药，敷在打斗留下的淤青上。

“麻烦？”她撇嘴不屑笑道，“这种程度也就只能算作麻烦了，更大的事儿我们都遇到过，这点根本就不算啥。”

“更何况你已经是我们的队友了，无论什么情况我们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林昭扬定定地站了许久，第一次有种内心被充满着的感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上去紧紧抱住了俩人，头深深埋在两人的脖颈处之间。

他感受到他的背上也盖上了两只温热的臂膀，一只大一只小。

三人走出了基地后，向秋转头向林昭扬问道：“你爸妈确定好的目的地吗？”

“......没有，他们俩也没有别的亲戚或人脉了，可能会去联合基地吧。”

向秋听了这话摩挲了下下巴，同意道：“可以，正好我在联合基地也有些人脉，可以帮忙照顾一下。”

说完又转头问道：“你还有什么要办的事么？”

“......没有了。”

“你不想把那个陈孝贤再打一顿？我们可以帮你。”

“哈......不用了，”林昭扬轻笑道，“他今天也够惨的，遇上了你这个活阎王。”

“所以气消了？”向秋看着他笑道。

“没什么消不消的，只是觉得这样子没有意义，我还有很多别的要紧事。”

“说得好，”向秋拍手称赞道，“那么给你一个小奖励，五阶丧尸晶核。”

说完手腕一翻，一颗淡紫色鹅暖石大小的晶石出现在她的手心里。

“精神系的，对你很有帮助。”

“哈？你还真把我当小孩了，我可是你的长辈。”林昭扬对向秋这副说话语气十分不满，嘴里嘟嘟囔囔地拿起了晶核。

“喂喂喂那我的呢！？”凌空在一旁不满地叫嚷道，“我可是没少出力的噢！”

“放心吧，十三阶的晶核给你留着呢。”说完向秋左手一抛，

一颗紫色与粉色交相辉映的晶石再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正正落在凌空的手心里。

俩人先后吸收完了手上的晶核，向秋又给狗子喂了颗五阶晶核，完事后期待问道：“怎么样，升阶了吗？”

凌空刚要说话就被向秋打断：“没问你。”

废话，凌空刚升上十阶不过一个月，还想再升阶得有个一年半载呢。

她最期待的就是林昭扬的变化，可当她看向对方时却见他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再来一颗吧。”

一颗后。

“......唔......感觉快要松动了？”

三颗后。

“emmmmm......感觉要突破了？”

七颗后。

“......我突破道三阶了......”

向秋看着已经瘪了一大半的麻袋，精神系晶核早就用完了，后面还补了好几颗杂系晶核才把这人勉强堆上三阶。

按道理五阶以下都是很容易突破的，光是二阶升三阶都这么费劲基本就可以确认这人天赋奇差了。

就连狗子吸了一颗精神系晶核和几颗杂系晶核就轻松突破六阶了，这林昭扬属实是狗都不如啊。

向秋崩溃地吐出这四个字，也顺理成章地挨了林昭扬一个爆栗顺带一声怒吼：“我可是你的长辈！！！”

她满脸愤慨地瞪了林昭扬一眼，对方也尴尬地挠了挠头。

向秋现在觉得压力山大，家里有整整三个精神异能者全靠她一个人养，还有一个简直是无底洞，晶核砸进去都听不见一声响儿。

她此时仿佛和末世前的鸡妈鸡爹们狠狠共情，一个人撑起了这个沉重的家。

忽然向秋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立即变脸嘿嘿一笑。

“林昭扬啊，既然你的异能天赋那么差那就干点别的事吧。”

“啊？”话还没问完，一本砖头书就丢到了他的面前，上面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

“通讯工程你要不要试着自学一下？我看你搓手机搓地挺好。”

林昭扬看着手上这本写着陌生文字的砖头书，嘴角直抽抽。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啊’小队的技术员了。”向秋鼓励地拍着林昭扬的肩膀，眼里都是期待的小星星。

望着林昭扬为难的表情向秋也没有理会，满意地下达完指令后招呼大家睡觉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凌空忍不住白天的疑惑，忍不住向下床的向秋问道：“秋姐，你说你不是华国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理论上说确实不是，”躺在被窝里的向秋睁眼到，“我是俄国国籍”

“唉！？”听了这话凌空直接翻出围栏往下望去，只见隐秘在黑暗里的向秋眯眼假寐，“完全看不出来欸......”

“毕竟我从小在华国长大。”

“难怪啊......”凌空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星星灯，“难怪你从来不把户口迁入华国基地，我还以为你喜欢在外面鬼混呢，原来是进不去啊。”

向秋：扎心了老铁。

正是因为华国的官方基地和大型私人基地目前都只接受华国国籍的户口迁入，因此向秋如今只能在外流浪。

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一边忍耐着冰天雪地的刺骨寒风，一边只能扒着窗户可怜兮兮得望着屋内一个个合欢美满的家庭。

眼见凌空还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气势，向秋直接捏着她的嘴巴强行叫她睡觉去了。

毕竟明天她们又要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