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棚外面的情况似乎更差,刚出去的人群一转角,就看见了能把人吓傻的一幕。
这条长走廊上,十来个蓝色工作服的人员跪在地上,他们的面前都倒着那么一两个,这些工作人员埋头吃着别人的身体。
在听到窸窸窣窣脚步声的一瞬间,那些穿工作服的人转过脸来,浑浊的眼球像是掺了白色絮状物,表情有些狰狞地张大嘴。
看见了人,他们身体以一种怪异的发力点站起来,向着角落里出现的人群,速度不很快的拖着身子快步往前。
吼声如同饥饿的动物,伸出的手有黏稠的血液从指缝间淌过。
“吃人了,他们吃人了......”
人群中有人低声念叨着,被吓得刹那脸白。
明明只是流感患者,怎么会开始吃人?
透过窗户,黎景看见了外面的情况,也隐约听见了呼啸在风雨里的警报声。
就在这个窗户正对的视野里,大雨下有几辆车连着相撞,滚滚黑烟从车前盖冒出。
不少人游荡在街上,柏油路面的血迹混合着雨水淌进下水道。
情况比她想的糟很多。
保镖喊:“保护江总。”
这个时候,保镖还不知道外面有多乱,他们拿了江总的钱还在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把雇主团团围住。
在人群掉转头逃跑时,黎景把沈奚舟拉上就走。
有的人想退回摄影棚,小张带着半张脸想加入人群,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怕她,她明明也是受害者。
走廊很宽,两边连通的门很多没关,不时有流感患者跑出来随机抓住一个最近的人开始咬过去,逃过一劫的人不敢停留,才走了两个转弯,从摄影棚出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少。
走廊的另一端也出现了流感患者,人群一下前后往中间挤,原本安全的位置可能会让人窒息而亡。
黎景觉得这样下去,大部分人都会被拖累死,甚至是自己。
她对保镖说:“我们往旁边走,冲出去,在中间会被拖死的。”
那四个保镖懂了她的意思,推搡着挤过来的人要往外走,很多事故里踩踏而死的人是最多的,那些人发疯咬人打退就好。
现在这个情况,等警察来了,那些发病的应该会先抓起来。
他们穿出人群往前走,朝着那些发疯的人冲过去,撞倒几个,开出来一条路。
这么一路挤着过来,沈奚舟盘起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落,腕骨也被拽红。
沈奚舟不蠢,这个时候当然知道跟着谁最有利。
电视台的人刚刚已经乱作一团,只有面前这个人很镇定,这个人以及几个能打的保镖,比那群人安全。
现在情况比较危险,沈奚舟跑外勤和潜伏工厂揭露暗市的沉稳一出来,迅速反手抓住黎景的手腕。
怕她松手。
腕间忽而一紧。
两只手以一种锁链的形式相互扣住。
黎景低头看着被反抓住的手腕:?
她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刚刚好像张了嘴想说一句‘拉着我别走散’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两个人在此时,都表现出了可怕的镇静和思考能力。
一个考虑到了安全;一个考虑到了安全和如果局面被控制以后的生活。
黎景当机立断,对视一眼后仍然拉着她的手,没有废话,只说:“走!”
身边的惨叫声越来越多,一个摄影师看见流感患者离近,拽过身边的人一挡,挡在身前的人替他受了那一下。
他手垂在身侧不住颤抖,看着流感患者咬在那人脖颈上,动脉的血喷溅到了墙上。
点点滴滴的,洒了墙壁长长一道血印。
摄影师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害怕还是该庆幸,他不顾一切的跟着人群跑。
江总的人已经冲出了一条路,现在就像是最常见的问题:和同伴在森林里碰到老虎,你会怎么做?
正确答案:跑得比同伴快。
可在这里,跑得快和慢,都有被抓住的可能。
大厦不知混乱到了什么地步,先跑的人慌张想按电梯,电梯就在下一楼,即刻升上。
电梯门一开,几个浑身鲜血淋漓的流感患者面目狰狞地扑过来,后跑的人背着一突变扑倒,凄厉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暗沉的天。
沈奚舟看见这一幕,眼神微凝,就在这片刻的分神里,被扑倒的人撞向她。
黎景眼疾手快拉人,沈奚舟手腕一疼,身体朝着一个方向开始倾斜,撞入一个温暖的怀里,整个人被拥着。
黎景闪身躲开扑过来的一个流感患者,一个勾拳把人打倒在地。
刚刚的人分开了她和江总的保镖队,人群被冲得散乱,没有挡在前面的人,处境已经变得不是那么安全。
两个人相互抓着对方的手腕,沈奚舟焦急地喊:“这边,这里有门。”
她打开一个房间门,呼吸停滞,手上的力度大了几分。
黎景感觉有些疼,看过去,只见在屋内的流感患者快步走向她们。
看着那张惨白如纸的脸,黎景察觉到了他的攻击性,生活在很容易发生冲突的环境里太久,黎景的第一反应就是:干他。
她毫不犹豫地抓住那个流感患者的衣服往门外一甩,用惯性把人甩出去,在流感患者转身要再度扑来时关上了门,将她们和那群流感患者隔开。
沈奚舟和她一起用手抵着门,迅速把锁扣一转,从内反锁了这扇门。
—
同一时间点。
远处医院,停尸间冰冷的尸体陆续在短暂地抽搐后坐起,冷柜里响起捶打的声音,复生的“人”在渴望着鲜血。
教堂的神父念着祷告词被魔鬼撕咬,信奉神明的使徒和面前的恶鬼缠斗。
精悍的警力一批接着一批出动,带着枪械盾牌抵住流感患者。
那些人好似没了恐惧,无畏的迎着警告声向前,蓝红色的警灯光照在那张张苍白的脸,蒙上白尘的眼球毫无生气。
这些人死了,又好像活着。
警队的防线一步步后退。
复活号筒末次吹响,必死之人变成永生。[注]
—
终于有了可以喘息的时间。
刚刚走廊上两边都是墙,完全没地方可以退,被前后夹击着好不容易冲出来,黎景背靠着几秒前关上的门,等到门外传来拍打声,才有些后怕的离门口远点。
“沈记者,你什么时候能松开。”
黎景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腕还被揪着,有种隐隐的痛感传来,像是指甲陷进了她的肉里。
刚刚那么乱,沈奚舟没松一点手,还越抓越紧。
沈奚舟呼吸轻微到几乎不被察觉,她看了眼自己抓着黎景手的位置,松开手的时候瞥见黎景手腕上被她掐住的指甲印。
“抱歉。”
声音清清淡淡。
有些害怕的情绪,但没有太过流露。
沈奚舟想擦去自己风衣上的血迹,可这一擦,不仅血迹染开,还弄脏了手。
她触电般的觉得那些血还带着温度,开始加大力气擦拭。
被血染红的皮肤不可见的红起来。
黎景看着她,坐到旁边椅子上看她擦血。
见到沈奚舟擦手的动作越来越用力,黎景才放下衣袖,调整好了呼吸,平静地开口:“别擦了。”
黎景发现这里是台里的化妆间,化妆师本来就请假了很多,这几个带病上岗的好像无一幸免。
这里的镜子很多,每面镜子里都或多或少有她们的身影。
沈奚舟看见化妆台上摆着一瓶水,想拿水冲洗一下。
黎景立即喊住她:“你拿水洗手我们该喝什么。”
沈奚舟的手顿在空中,然后垂落,肯定了她的话:“有道理。”
刚刚吃人的场面对黎景来说场景也挺大,但现在没人拿着刀在砍门要闯进来,所以她觉得现况还能接受。
只是......她看向外表上看不出太多慌乱的沈奚舟。
据她所知,这个女人以前是沈家的小姐,娇生惯养的有钱,后来当了记者经常查点什么地沟油、幼儿园食材、养老院这种事情。
她觉得沈奚舟有点奇怪,外面可是有吃人的神经病,这个人怎么也和她一样的冷静。
黎景收回自己的好奇心,算了,萍水相逢一起躲灾,还活着就行,管她别的做什么。
沈奚舟:认识两小时,要死一起死。
黎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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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出自于(林前15:5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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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电视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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