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杀人凶手！”

张涵的声音如黑夜中的闪电，打破沉默的夜晚。

她的声音切齿，表情愤怒，伸手直直的指着李泽。

以张涵为核心的团队凝聚力显然比刘施远这边强得多，这是毋庸置疑的。至于刘施远这边的人，能力强的心思各异，能力差的则没机会说。

张卫健默默拿起了菜刀和钢管，他不说话不代表不愤怒。

“杀人凶手？？”李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要变异了啊！”

“谁说他变异的？有证据吗？直接就杀人了？”

张涵的三连问直击人心，可李泽冷哼一声，他侧身直接像陆瑾行看去，眼神却有一丝玩味。

这下所有人都看过来了，包括刘施远。

场面一下变得焦灼，明明上午她还是这些人的救命恩人，此刻，却成为了众矢之的。

陆瑾行呼吸一紧，老天仿佛偏要与她作对，将她不愿面对的事一遍一遍拿出来折磨她。

而呓语抓住每一个心神不宁的空隙，也在此刻重新回归。手心的痉挛酸疼亦没有缓下去，像蚂蚁一口一口啃食着她的血肉般，叫人发狂——

脑子中的一根弦终于绷断了，陆瑾行只想让自己好受点。她血气一涌，搞干脆顺了诡异眼珠的意思，将晶球喂给它。

一股烫意瞬间自右手心腾升，随后迅速蔓延全身。

一切躁动瞬间平息了，陆瑾行明显感觉到，眼珠似是吐了一息餍足的喟叹。

“李泽，”陆瑾行觉得自己终于清醒了一些，她缓缓的将李泽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张菁当时和王涛一样都有红眼症状，但不管怎样都是猜测，我只是打算将他暂时隔离起来，你为什么……”

陆瑾行眼神撇了一边的刘施远一眼，她换了个尽量缓和的词。

“这么冲动？”

“…王涛当时都要杀过来了，还有什么原因？”李泽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

陆瑾行等的就是这样的回答。不等她做声，张涵已经急了。

“所以你第一反应就是杀了他。只要有什么妨碍了你，你就杀掉？！”

李泽噎在原地，顿时跳脚，他感觉不对劲，“什么东西，你什么意思！”

他其实根本不善言辞，但偏偏以为别人和他一样蠢。

刘施远急了，她着急忙慌的开始为自己男朋友解释，可依旧是之前那套“冲动”“为大家好”的苍白说辞。

陆瑾行看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之前也杀了人，都是同学，他还杀了两个，”张涵一针见血，她直截了当的对刘施远说，“小姑娘，我不想听你帮他解释，听姐一句劝，你最好赶紧远离这种可怕的杀人犯。”

“砰！”李泽看不得别人对他的女人指手画脚，大脑一热，提着拖把就冲上去了。

“你干什么？？？”

棍棒敲打和斥骂声瞬间响起，陆瑾行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已经打起来了。

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尖叫和嘶吼不比面对丧尸时少，陆瑾行越发觉得聒噪。

“你说，这样的团体，怎么才能在末世中活下去？”

一道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陆瑾行偏头，发现是韩钰。

她脸上的血迹还未擦净，干涸粘住，有些野性。

然而陆瑾行不会回答这种话，她反问道，

“你觉得呢？”

“没有组织力的团队只是一盘散沙，不久前刚断电断通讯，过几天水可能也没了，如果一直闹下去，只怕该吃人喝血了。”

陆瑾行瞳孔一缩，这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事。

“我从刚才就发现你在犹豫，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韩钰盯着陆瑾行，她打量她很久了，“李泽是个没人性的刺头，刘施远是她的小娇妻，这样的人根本不讨喜，给他们点教训，大家心里一服气，就能……”

“行了。”陆瑾行打断了韩钰。

韩钰说的她都懂，当下能控制形式的只有自己，如果想活下去见父母……还有寻找瑞霖。她就只能去做。

陆瑾行走上前去，冲进对骂的人群里，直接将张卫健挥舞示威的斧子给强抢了下来，又一脚将发疯的李泽踹开。

“都安分点。”陆瑾行大声呵了声。

“你他妈——”李泽要疯了，接连被这几个婆娘下面子，说着就要提起沾着腐蚀物的拖把棍打过去。

“李泽！”

他竟然还要去打自己的好朋友，刘施远尖叫了一声，终于清明了一回，抱住他的手臂。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别管我！”李泽愤怒不已，没想到女朋友的胳膊肘这时候竟然也往外拐，一气之下，又要将她甩出去。

可是这一下没有如愿，陆瑾行直接冲上去把他压住，死死制服在地上。

“李泽，非要等这里容不下你了才肯后悔吗？”

李泽先是难以置信陆瑾行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他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好在陆瑾行的压迫力足够强，这让他的神智却终于开始乖乖回笼。

“你起码还要在天台上呆好几天，考虑考虑你之后要过什么日子吧！”

“……”

李泽的超雄脑袋与其说开窍，不如说是他终于冷静下来，开始害怕自己未来的生活了。

“不是人多就有理……”

“你可闭嘴吧！”刘施远哭着骂道。

张涵冲上来越过陆瑾行，对着李泽的脑袋就是一脚。

“哎！”刘施远焦急道。

“他都杀人了，我还不能踢他一下吗？放在以前该去坐牢了！”张涵恶狠狠的说。

陆瑾行皱了皱眉，她低头看到李泽突然变得很安静，哪怕自己被踢了，眼神也只是闪烁了一瞬。

“他以前真不是这样的……”刘施远抽泣不已。

“他很老实，很文静…”

“得了吧。”张涵讽刺道。

“够了。”陆瑾行突然开口，她松开了李泽，起身回头重新打量了张涵一番，她先前的理性与知性全然不见了，大抵这才是真实的她。

周围见她站起来，开始变得安静。

“生活还要过下去，大家都有想见到的家人吧，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陆瑾行声音不大，“不如想想赵璎的伤势之后该怎么办，还有这段时间的吃喝拉撒。”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没人有异议，到如今也没人敢有异议。

“……杀人犯得单独隔离。”张涵道。

陆瑾行同意，她转过身搀扶起跪坐在地上的刘施远，让她再把李泽喊起来，将他和他的床铺送到了一个角落。

“只能先辛苦你们一下了。”陆瑾行说。

“不辛苦不辛苦，”刘施远苦笑着说，“现在还能呆在这里已经很好了。”

“嗯，”陆瑾行打理好这边，准备离开，却见刘施远没有跟上来，回头问道，“你要在这陪他？”

“是。我怕他一个人出什么事。”

陆瑾行怔了怔，问出一个看似不着边际的话，“你们谈多久了？”

“七年了吧，怎么了？”

“你们…感情可真好，”陆瑾行看着李泽道，“施远是你的福气，好好珍惜。”

“在这里耐心待一会，过段时间应该会有下楼的搜集行动，”陆瑾行重新看向刘施远，“我让李泽也去，到时候好好表现，大家共同的敌人其实是生存，今天的事只是插曲，熬过去就好了。”

“好，”刘施远感激道。

陆瑾行撇了李泽一眼，扯嘴一笑，眼底里有一丝轻蔑。

刘施远不曾看到这些，蹲坐下去照顾沉默的李泽了。

陆瑾行离开，回到张涵身边。

张涵在收拾自己的铺子，她注意到了陆瑾行，但没有抬头。

陆瑾行也不恼，她缓缓开口，“赵璎的情况很不好。”

张涵顿了顿，继续收拾自己的铺子，然而过了不一会，她最终还是抬头。

“是，”张涵的眼里有了疏离，再没有白天的敬畏，“所以呢，你想怎么办？”

“明天一早我要下去找我先前的同伴，顺便会帮赵璎搜寻一些医疗物资。”

张涵微微发愣，她知道陆瑾行说的是她之前那个酷似丧尸的女同伴，不过都这样了还想着去救，果然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这是个台阶，张涵心想，他们都注意到了陆瑾行昏迷醒后突然展现的强大力量，如果大家想活下去，依靠她仍旧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你之前还说不能去，这下又没问题了？”

“之前不去是想着等空投，但是…”陆瑾行望着外面短暂停下的酸雨，“没机会了，只能靠自己。”

“那行。”张涵沉默了一会答到，“不过这栋楼没有医务室，你能找到医疗用品就找，找不到的话……”

张涵回过头去看那边昏睡的赵璎，鼻尖有了一丝酸意，“割肉的菜刀是砍丧尸的，当时没有时间消毒，比起外伤，更怕的是她变异吧。”

“所以，你尽力就好。”

陆瑾行顿住，思绪莫名飘向了远方，“看开点，说不定不会像你想的那样，毕竟这个世界……”

“已经有太多变化和诡异了。”

张涵一怔，她想到那个听陆瑾行话的女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