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灯照得蓝周有些眩晕,不过他一时半会显然做不了什么事,干脆打量起周遭来。
蓝周上一次进实验室还是小学实验课,对这方面的印象就是刺鼻的气味和一桌子的瓶瓶罐罐,而这似乎还是宫永城在末世之前待的那个实验室,哪里都透着未来科技的整洁,蓝周看到什么都很好奇,眼睛没一刻是闲的。
直到他发现自己脚步停了,宫永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直直看着他。
蓝周:?
他身上衣服已经变成了类似于病号服的蓝白条纹衫,看到宫永城的表情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动举起了两只手递到宫永城面前。
蓝周放弃惊讶准备端一个看戏的态度。
随后瞥到手上的伤疤,蓝周原本还在四处打量的眼神定住了。得益于当初义务出现场的经历,他基本上能确认手腕上发黑的伤口是电烧伤。
他的心渐渐沉下去。
宫永城离他很近,拿着夹板在上边圈圈画画着什么,蓝周仗着他看不见自己肆意打量,大概宫永城也没要避着人的意思,蓝周能清楚地看到上面所有内容。
......看不懂。
满满一页的名词图表数据分析直接把蓝周砸懵了,当中夹杂的几个中文字也拼不成一句话,蓝周艰难地辨认出这是为了研究什么东西对普通人的影响,随后就发现自己的视角动了。
然后躺在了一张整洁的台子上。
这个视角正好和宫永城的眼睛对上,蓝周惊讶地发现宫永城眼里居然有些混杂着蛊惑和怜悯的说不清的意味。
之所以说是台子,是因为他躺下的地方正好就有一盏大灯直直照着他的眼睛。这种感觉蓝周倒并不陌生,没掩埋的沉睡的记忆终于起了点作用——或者说这是他不愿意想起的一段记忆,直到看到这无影灯蓝周才咂摸到不对劲。
他感觉自己飘离了躯体,像是局外人一样观看着台上人的痛苦。看着宫永城亲手给他扣上手脚,再不顾他的哀求扭头进了观察室。
大概是他也知道哀求没用,最后的执拗只停在一直扭着头望向观察室那边,宫永城在的方向。
尽管那是单向玻璃,他看不到什么。
复杂的紧密仪器像是触-手一样紧紧抓着他的四肢,蓝周大概能预料到他要经历什么,强行想让自己抽离出这情绪。
实际上是看不见的,但是蓝周就是莫名觉得宫永城在玻璃后做了一个下切的手势,下一刻所有仪器通电,灭顶的痛楚席卷了他的意识。
刚刚好控制在临界线上的电量能在不至于让蓝周晕过去的同时触发身体的保护机制将这段记忆遗忘,他失神了一会最先恢复的知觉是头部。
我咬到自己的舌头了,蓝周心想。
这个知觉刚一入脑,他就立刻感觉到了舌根处浓烈的血腥味,类似铜锈的味道让他精神一清,但也仅限于这里了。
或许得益于他是闯入者,在肉-体没有知觉的时候他的魂魄可以飘出来,他强压着来自这具身体的情绪审视,发现自己确实是恢复不了其他部-位的知觉。
冥冥中有一些预感,蓝周直勾勾地朝着观察室那边走过去,一边是来自身体的,被遗弃自然而然产生的绝望,一边是他强撑着的意识还想揭穿这里的异常——
随后他就这么穿过了那堵坚固的墙,看到了在观察室里被好几个人一起按住状似癫狂泪流满面的宫永城。
“不是成功了吗!为什么还要加!求你们了把他放下来,我来好吗我来!”
啊,原来不是他下令的。
蓝周听到了来自自己灵魂的一声叹息。
有这一句话,眼前的这一切都好像是浮光掠影了,蓝周机械地转头,围在观察窗口的情绪高涨的一堆人在他眼睛里看不清面容,就连呐喊的口型也无比迟缓。
随后他就被身体拉了回去,意识回到身体的一瞬间明显比之前高了几倍的电流直接贯穿他的身体和意识,被电流鞭打的理智被不断抛向浪尖再摔个粉身碎骨,又被宫永城那一句哭腔到听不太清的话凝聚起来,反反复复鞭打无数次,恍惚间蓝周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防护墙后面激动的呐喊。
后面的意识其实就已经微弱了,蓝周眼前视线阵阵发黑,最后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温热的东西抱了起来。
我是死了吗?
蓝周有些恍惚,强撑着睁眼想看一下无常的脸。
哦,是宫永城。
他的眼泪滴到脖颈处刚产生的伤上其实很痛,但蓝周已经没有力气去抚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只能对宫永城说一句没关系。
声音微弱到他自己都没听清。
潞门城,地面上突然出现了腐蚀性极强的黑雾,并以一个疯狂的速度扩张。尽管所有人都得到通知第一时间撤离,总还是有跑得慢的几个,在差点被黑雾吞没的时候都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还有人信誓旦旦说亲眼看到被吞没的人上一秒还在逃命,下一秒就突然开始癫狂大笑怎么也拦不住,然而所有人都忙于逃命,一直到撤出潞门城。
而暴风中心的蓝周,好像真的完全融入了这场梦里。
他被电流洗刷过无数遍的灵魂浮浮沉沉,再睁眼就看到宫永城坐在他床边,端着一碗粥在喂他。
看到蓝周醒了,宫永城手上动作不停,两人沉默地喝完了这一碗粥。
宫永城喂完也不走,蓝周不理会他自己尝试动了动手脚,却立刻被钻心的疼定住手脚。
“我怎么了?”蓝周声音还有点沙哑。
宫永城低着头,好像思考了无数遍,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不近人情:“实验成功了。”
“是吗?那是好事啊。”蓝周一挑眉毫不期待地说是好事,偏偏因为电击产生的后遗症倒是手脚都在不停地痉挛,“那你们是可以放我出去了?”
话在宫永城喉头滚了几遍,不知道要怎么和蓝周说。
他看着蓝周眉毛上挑的,就算虚弱依旧艳丽得不可方物的脸,视线却不自觉地飘到他还在痉挛的手脚上,手控制不住地想动,说不清是想扇他还是想爱-抚他。
这样一个为了所有人主动献身落得满身是伤的人,理应得到所有人的爱-抚的。
可他现在无比恨当初自己没能拦下他,连带着一意决定要加入这个秘密项目的蓝周也恨上了。
“所以,观察员先生,可以和我同步一下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吗?”
良久,蓝周兀得出声。听到这个称呼宫永城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将想埋藏的一切尽数吐露:“全身多处电烧伤,下肢失去知觉,生物电紊乱。”
“啊......”蓝周将声音拉得很长,尽管因为刚苏醒,他的声音还有点抖,“那么,观察员先生,既然你想亲吻我,为什么要忍着?”
这一句话堪比开闸泄洪。
蓝周预想中的吻却没有落在脸上,宫永城像是癫狂到跪地而死的信徒,深深地将头埋在蓝周身上。
可就算这样,他一开始也只敢小心地戳刺着那伤口,像是原始森林里野兽给同伴舔舐伤口,还要竭力避开蓝周身上各处黏连的管子。
蓝周指尖发-抖,捧起宫永城的脸,狡黠一笑。接着把身上所有管子都胡乱扯下来,将自己团成一团缩到了宫永城怀里。
做完这一套,尽管他疼得浑身都在抖,依旧听到自己来自灵魂深处的一声喟叹。
“我看出来了,你刚刚想扇我对吧。”蓝周确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他好像真真正正的将自己的所有软弱和妥协摊开给宫永城看,“扇吧,我知道的。”
宫永城被蓝周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更加用力地舔舐他,说不好是惩罚还是什么。
因着姿势的原因,蓝周能明显感觉到背后那人极高的体温。
在宫永城即将俯身想舔他额头上汗的时候,蓝周却一只手抵住他的脸,说不清是喟叹还是勾-引的声音沙哑:“哥哥,我好疼啊。”
这样就能勒索住你吗?
蓝周无不快意地想。
宫永城还在竭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说什么也不愿意让蓝周帮他。到最后蓝周都无奈了,反正他伤口已经结痂了,再撕裂也裂不到哪去,干脆扯着宫永城的肩倒到了床上。
位置陡转,蓝周已经有些失去知觉的地方都能感觉到戳刺,其实并不舒服的,但蓝周不断扯着宫永城的领口想让他再低下来一点,执拗到有点不可理喻。
这个姿势好像突然让宫永城无师自通了什么,蓝周最大片的伤口是愈合的最快的一个,但旧伤叠着新伤总是难好全,现在伤口有点发痒,尽管蓝周控制不了那里,那块伤口周围的皮肤却在不断地抖动。
宫永城盯着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直起身子唰唰两巴掌。
痛吗?大概是痛的吧,蓝周心想,但那又何妨。
蓝周几乎痴迷起这种操纵的感觉了,两人都如野兽肆意施为,又会在过火后回来亲亲舔舐伤口。
直到蓝周最终做到了自己的终极目标,才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现在,我们是同谋了。
这章可以搭配陈奕迅《斯德哥尔摩情人》食用
其实是一个xp爆发的一章,会圆回来的别打我[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这幻境到底是什么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