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旭。”诺亚伸手拨开了他的枪,语气加重了一些,“不要冲动。这是一路上抓到的唯一一个活口,局里交代过该怎么处理。”
殷如旭投降般的举起双手,但又在转瞬之间拿枪对准祝年扣动了扳机!
祝年一口气还没放下去又被吓得提了起来,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眼睛,惊呼出声。
然而预想的剧痛并没有到来,祝年只听见殷如旭哈哈一笑:“放心,没上膛,我吓唬她呢!”
这个混蛋!祝年睁开眼睛狠狠剜了他一眼,殷如旭却只当没看见,还翘起一侧的嘴角颇有兴致地拿枪挑着祝年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一下,啧啧称奇:“虽然脏兮兮的,但能看出来是挺漂亮一姑娘啊,居然是恐怖组织成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人说话不客气,眼神更是放肆,像把刷子似的在祝年脸上扫过来扫过去,还带着几分戏谑。
平心而论,殷如旭长得挺好,看起来和那个诺亚队长年纪相仿,但气质刚好相反。
他有着极其张扬的眉眼,浓密的眉毛斜飞入鬓,一双眼睛亮得很,总噙着几分笑意,连带着嘴角也总是弯弯的,很是有几分痞帅。
若是放在平时,祝年要是偶遇了这张脸,说不定还会多看几眼,但这会儿她只想给他两巴掌。差点破坏了她进城的计划,吓得她半死,结果居然还是耍她的,祝年在心里恨得牙痒痒。
但再大的怒火这会儿也得按捺下来,祝年磨了磨牙,装作害怕的样子避开了殷如旭的目光,瑟缩着低下了头。
殷如旭反倒是笑意更浓了,他收回了枪,冲维克多眨了眨眼睛:“怎么样,她耍了你一次,我替你耍她一次,瞧她都吓得直哆嗦了,高兴不?”
维克多满意了,蹦起来乐:“哈哈哈干得漂亮,真解气!”但又想起了课程还是得重修,顿时萎了下去,“可我还是得重修!苍天啊,我太苦了!”
诺亚打破了这场闹剧,有几分无奈地说:“好了,别闹了。如旭,你怎么落在我们后面了?”
殷如旭这才收了收笑,摊开了手:“路上遇到辆车看着有点可疑,追上了才知道只是路过的平民,反倒是把我们认成深海的了,这才一看见我们的车就跑。这也难怪,深海那边之前抢了我们不少的车,经常开出来招摇撞骗,依我看回去就得给车都换个涂装。”
维克多一听这话就来劲了,拉着殷如旭就问:“你确定只是平民吗?刚刚这个女人就是这么骗我的,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呢!”
殷如旭反倒疑惑起来:“查了的啊,检查随身物品、盘问身份、还核查了无犯罪证明信息。”看着维克多越听越往下垂的脑袋,殷如旭明白了,“你都没干是吧,她就嘴上说几句你就信了?我看你这课重修得不冤。”
维克多彻底丧气了,一言不发地往车的方向走。殷如旭又嘴欠地补了一句:“菜就多练啊。”
气得维克多头也不回地爬上了车,一头扎在后排车座上,不动了。
诺亚拍了拍殷如旭的肩膀:“行了,他第一次跟我们出任务,有疏忽是难免的。再说,不是还有你我吗,本来也轮不到他来出头。是我的问题,我大意了。”
殷如旭看了诺亚一眼,那人眼里一片澄澈,诚恳得很,是真心实意觉得应该为此负责。
殷如旭笑了笑,一把拽过祝年,“让小家伙趴会儿,这人就扔我车上吧,我正好在路上盘问一下。”祝年被他拽得生疼,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跟着这人上车。这人跟她不对付,从第一眼开始。
诺亚看了看自己车上趴着不动生闷气的维克多,一个人占了老大一块地方,实在也没处塞人了,“行,那你俩跟着上殷副队的车。”他示意那两个士兵跟上。
殷如旭摆了摆手,“不用了,给她捆结实点扔后面就行,我车上还堆了半车剿来的东西呢,坐不了那么多人。”
于是祝年被五花大绑起来,连人带包地被塞进了殷如旭的车。车后排果然塞得满满的,祝年瞟了几眼,有几个帐篷、布单、睡袋,还有各种型号的枪弹,不少EV药剂,角落甚至还塞了几个炸弹。祝年没有多看,匆匆收回了目光,却正和前座的殷如旭在车内后视镜里对视上了。
殷如旭还是那样笑盈盈的,从后视镜里盯着她,笑着说:“挑到趁手的了吗?喜欢哪个,你说,我送你。”
祝年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再次确认了自己和这人命里犯冲,面上却不显,只是垂下眼睛,低着头一言不发。
殷如旭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慢条斯理地说:“回答长官的问话,是俘虏的基本准则,当了俘虏就得有这个自觉性。不然,就只能当你是消极抗捕,罪加一等。”
祝年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努力捏出一个笑:“下次我不乱看了,殷队长。”
“副队。”殷如旭纠正到,随即发动了车子跟上了诺亚的车,“少给我挖坑,把那‘副’字给我加上。”
“好的,殷副队。”祝年从善如流。
“说说吧,叫什么名字。”殷如旭一边开车,一边单手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
“祝年。”祝年嗓子冒烟,出来的声音都是哑的。折腾了这么一通,又被按在地上好几次,她现在满喉咙沙子,真想喝口水。
水就这么递过来了。祝年看着眼前的水瓶,诧异地抬头望去。殷如旭还是维持着开车的姿势,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却伸到了后座,直直地把水怼在了祝年的面前。
“喝不喝?”殷如旭没回头,从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眼祝年,抖了抖手里的瓶子,“我们讲究优待俘虏,不至于一口水都不给喝,跟你们深海那帮人不一样。”
祝年有点犹豫,这水就是殷如旭喝过的那瓶,她有点嫌弃。“不了,我不渴。”
“行。”殷如旭倒也不坚持,又拿回去一口气喝干了,“性别。”
祝年:“……女。”
殷如旭眼睛一弯,“哦,差点没看出来呢。”
要不是被捆着,祝年真想伸手扇他。
这该死的殷如旭还真是尽忠职守,接下来他又问个没完。好在祝年早有准备,有一套一早就想好的说辞:祝年、女、21岁,79号半地下城居民,被胁迫加入深海恐怖组织,这是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因撤退不及时被大部队抛下,害怕被逮捕因而谎称自己是平民。包里的EV试剂没有使用过,一共20支,被全数缴获。自己本就是受了胁迫无辜受害,现在更是愿意戴罪立功,为剿灭深海恐怖组织竭尽全力。
“受人胁迫……”殷如旭把这几个字放在嘴里过了过,瞟了祝年一眼,“怎么胁迫的?”
“他们杀了我的父母,和整个79号半地下城的居民。我冲出来和他们拼命,他们看我身手还可以,就抓住我逼我给他们干活。”祝年语气平静,被反缚在身后的手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她只能紧紧地握着拳,指甲扎进了掌心,渗出血来。
这番说辞自然是编造的。但说谎的最高境界并不是全说假话,而是真假混杂。
祝年不怕他们去查,她的姓名、性别、年纪和出身都是真的,79号半地下城里有她的父母,所有居民也的确是死在深海恐怖组织手里的。
只有一点是假的,她没有冲出来和他们拼命,也没有被胁迫加入的深海恐怖组织。
79号半地下城还有一个名字——卷柏希望公学。受难的时候,祝年不在城里。那天有个孩子没来上学,父亲让她去家里看看。结果是一家子误食了带有毒性的果子,晕在房间里,好在她来了,发现得早救了过来。
但等她回卷柏时,触目都是暗红的血和惨白的脸,一整座半地下城,641条人命没了。
先她一步赶到的明伯带着人尽力抢救,却只勉强叫醒了一个孩子,那孩子从右肩到腹部有一个巨大的撕裂伤,类似猛兽利爪划开的创面,肺部受伤严重,他一边吐着血沫一边断断续续地留下几句话,头一歪就再也没醒过来了。
明伯抹着眼泪转述了孩子的遗言:“说是上课上得好好的,突然就有一大群怪物闯了下来,见人就咬,把他的本子也撕烂了,里面还有没画完的画呢……”
祝年看着那孩子因为失血过多而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她认识这个孩子。
文绘,是父亲最在意的学生之一。他很特别,很有艺术细胞,尤其擅长画画。自从他的父母去世后,他就很少说话,只是一直画画,他画了一幅又一幅,每一幅都很好。
他还不到8岁。
是深海。祝年知道,那些怪物也不是什么怪物,是深海用了EV药剂强行催化的实验体,他们本来都是人,现在却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深海操纵这帮实验体四处作恶,制造了一起又一起的恐怖袭击。人类在方舟城里组建了护卫队,将剿灭深海恐怖组织作为最高目标。
“没有向护卫队求援吗?”祝年记得每个半地下城都有紧急求援装置,护卫队承诺接到信号必定会第一时间来援。也正是因为有这个承诺,深海恐怖组织才从不敢轻易进犯半地下城,这样大规模的屠杀行为还从未有过。
明伯带着祝年去了信号室,倒在接收台上的两个是卷柏新来的老师,他们的血浸透了身下的台面,屏幕上显示着最后的信息。
三次求援,均被拒收。
“深海恐怖组织,还有所谓的护卫队,”祝年站在尸山血海里满眼血红,摇摇欲坠,但她终究没有倒下,她对明伯说,“我会让他们以血还血,以命抵命。”
她要向深海恐怖组织复仇,还要找到护卫队里是谁拒绝了求援。但报仇没有那么简单,祝年见识到了深海的能量,单凭她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但她也不敢再拖累明伯和更多人。
她想了又想,只能先从护卫队入手,可想要接近护卫队,就得先进入方舟城。然而方舟城已经很久没有吸纳过任何一个城外人了。
她等在了护卫队回城的必经之路,原本的计划是装作伤员,被护卫队带回城内治伤,再伺机而动。但如今情况有变,她不得不兵行险着,以“俘虏”的身份先混进去。
祝年小心地观察着殷如旭的神色,他还是那样一幅不当回事的样子,哪怕是听到祝年说父母被杀,79号半地下城被屠的事情,他也没皱一点眉头,只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随口答到:“知道了,我会进城核查的。”
祝年再一次确认了,这个男人铁石心肠,油盐不进,护卫队里的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方才一直紧绷的神经现在才稍稍缓了下来,积攒的疼痛和疲累就从身体的各个角落翻涌上来,她闭上眼调整呼吸,试图忽略这些难受,但不知是太累了,还是殷如旭的车开得太平稳,她不知不觉间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祝年突然被一阵外力猛地惊醒,整个身体被高高地颠起又猛地摔在椅子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瞬间清醒。
她看到殷如旭正紧紧扣着方向盘,猛踩刹车,原先玩世不恭的神情被一扫而空,像变了个人一样,目光锐利,唇角紧绷,胳膊上的肌肉鼓出流畅的线条,整个人像蓄势待发的豹子。
而透过车前玻璃,祝年惊恐地看到诺亚和维克多他们所乘的装甲车正冒着熊熊黑烟,在道路上翻滚了起来!
“有人来了,坐稳。”殷如旭说。
印象分再-1 某人,危。(我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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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平心而论长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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