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边的纱帐洒在脸上，给清冷的房间带上一层暖意。颜陌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灰沉的双眸，坐了起来

昨晚她又做起了噩梦。先是季司乘在季家被灭门那天落魄、失了魂般的背影，在走进隐林的那一刻被鬼魈带着手下撕碎。她哭喊着不要，接着画面一转回到了楚锦云死的那天，涂了剧毒的木杖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抽打下来，她皮开肉绽，口中不断吐出鲜血；最后变成了实验室尖细的针头一次次在眼前闪过，一次次扎进她的五脏六腑，痛的钻心。

迷糊中她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些不断重复的梦境才消停下来。她翻身坐起，床榻边还有些余热，人应该刚离开不久。

右肩撕裂般的疼。她的右半身明明已经妖尸化了，怎么还会疼？她抬起右手，才发现那诡异的青色已经从皮肤上褪去，露出原来白嫩的肤色，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光泽

颜陌正愣愣地看着，季司乘推开门走了进来

“起了？手别抬那么高，会疼。”他笑着走近颜陌，将她的胳膊拉下来，“昨天的水里放了草药，你现在已经正常了，但还是会带着些妖尸的体征。”

“我的眼睛还是灰色的？”颜陌抬起头，对上了季司乘的双眼。

季司乘的手覆上她的脸颊，“嗯，银河般的颜色，果然小馒头天资卓越，怎么样都好看。”

“没个正形”颜陌耳尖微红，拉开他的手，“我该走了，我的同学们还在等我。”

“等等”，季司乘按住她，“你的功力只有曾经三成不到，拿着修炼。”

季司乘从柜子里拿出一包晶核，“现在的天地灵气已经非常稀薄了”

颜陌接过晶核，愣了愣。千年前的灵术师靠吸收天地灵气修炼。妖兽或妖尸的晶核只能算作偶尔的奢侈品。见这沉甸甸的布袋里装着能供她修炼到六阶巅峰的晶核数量，颜陌瞪大了眼睛。

“妖族曾经数量可不比人少多少，这些都是战场上死掉的妖兽留下来的。”季司乘说，“不要着急突破。再走火入魔，可没人能帮你喽”

颜陌低低地点了点头

“走吧，让白孤送你。鬼魈那老东西最近好像不太安分。虽然只是一魂一魄在外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但还是要小心”

“小馒头，保护好自己。有需要的话，我一直在。”

颜陌将装满晶核的布袋收进玉佩里，临走出封印，她犹豫了一下，转身向季司乘张开双臂

“咋了？舍不得小爷了？”季司乘的眼角染上好看的笑意。低头将颜陌楼进怀里，揉了揉她的头发。

清冽的竹香环绕在她的周围。颜陌深吸一口，从他怀里抽出来，说了句，“谢谢你，季司乘”

回答她的是季司乘轻轻的笑

颜陌出了封印，白孤抱着剑，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看起来楚小姐恢复的不错，我们走吧”

他变作白猫，突然跳上颜陌的左肩。颜陌挑了挑眉 ，向前走的同时提着它的后颈脖子把他拎了起来

“季小二没告诉你男女有别？”一想到这家伙曾经趴在自己的腿上睡觉，她就感觉膈应得慌，一把给他扔出一米多远

落地前一秒，白孤又变成了人形。“楚小姐这么凶做甚。你好歹还算我半个娘亲呢……”

“我还没你大！”颜陌翻了个白眼，“算了，走吧。这里离望日基地有多远？”

“走路的话，大概六日的路程。一直向东北方向走即可”

“这么远？封印是怎么搬过来的？”

“封印被挖出来后后是准备运走的，但是考古人员搬运过程中误触了封印上的黄符，黄符掉落，封印的最后一层加固被打破，更加松动。鬼魈的一魂一魄趁机逃出，附身在了其中一位考古学家身上。普通人类无法承受，所以变为了妖尸，传染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白孤叹了口气。“后来，有意志尚清醒的人把黄符贴了回去。政府决定将封印本体（石碑）埋进深山。但运输期间，黄符在颠簸的时候被抖掉了，就有了与你们的大巴相撞的那一幕。”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鬼魈收回了原先的一魂一魄，重新附在了负责运送的某个妖尸身上，控制其将封印重新送回了这里？”

白孤耸了耸肩，“毕竟，楚小姐你当时并未伤他们性命。”

颜陌攥了攥拳头

妖尸不是不可治愈，还没完全妖尸化的人及时用药或请光系灵术师帮忙是可以抑制感染以及恢复的。完全妖尸化的人可以让光系灵术师净化，只是就算净化了也会缺胳膊少腿或者智商退化，一辈子只能当一个傻子。上古时期，极少有变为妖尸的人类甚至灵术师。有的都是与与妖兽作战后中了毒或被妖灵所伤，没有及时救治的人彻底感染后才会变为妖尸。其净化难度很高，一般没有光系灵术师人愿意接这种活。

那种抑制感染的草药已经十分难找了。千年已过，如今可能只剩下些变异种，不确定药效是否还在，只能先上报基地看能不能实验。

“快走吧，我们要尽早回去。”颜陌抓了一把晶核，边跑边吸收起来。

“楚小姐！你慢点！小心摔了！”白孤化作白猫也随之开始奔跑。

路上，颜陌顺手采了许多记忆中或类似的草药放进玉佩中。

“白孤。季司乘曾经那些手下，那几位，都还在吗？”

“都在。但是大部分都在休眠。梦缘休眠的地方在J市最大的那个景观湖下。裴风在西北的沙丘下，一个星期前才醒。林奈在雪山，当年慕景萧将妖族屠族时断了他三条尾巴。他可能要等尾巴长出来后才会露面。”

“老狐狸尾巴断了？”颜陌挑了下眉，“倒真是够他好好休养的了”

“慕景萧亲手斩的。林奈断尾是障眼法，让慕景萧以为他死了。”“你们几个联合起来打不过慕景萧？”“并不是。当年你们不再来往后，主人被你封印，妖族准备从外包抄人族领地。裴风在西北遇上了慕景萧的贴身暗卫李旭，两败俱伤，从此隐居在沙丘下，进入休眠。梦缘隐藏在京城中，某次酒会操控舞女行刺慕景萧不成，被慕景萧带着人斩了一条手臂。重伤修为，只最后选择了藏在湖底修养。林奈是在突破修为时被慕景萧打断的，差点走火入魔。最后被一路追杀到雪山顶，断了尾跳了崖，最后在崖边的山洞里选择了休眠。”

白孤眼底裹挟着淡淡的悲伤，“楚小姐，你们很久很久没有再聚过了。最后一次畅聊豪饮，已经是三千年前了。”

“我们会再见的。”颜陌脚下生风，跑得更快了“这一世，慕景萧和鬼魈，要将他们欠的，都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