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急速行驶的轿车扬起飞灰,从小区里追赶出来的丧尸渐渐被远远甩开。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庆幸没来得及压倒充盈于心的恐慌,扒着车窗原本满脸期待的王嬿不敢相信眼前的残败破象,捂着脸失声痛哭。

往昔车水马龙人流穿行的城市街道,如今正如丧尸大片中所呈现的那般,七零八落连连撞击的车辆倾倒于地,有的爆炸燃烧只剩残骸;凝固的污黑血迹随处可见,一处又一处挣扎的血手印残忍地显现出人类的弱小;曾被五颜六色霓虹灯与绚烂烟花照亮的这座城市,如极光划过的天幕,刹那间被剥夺所有光彩,沉没于灰沉沉的雾霾下。握着奶茶或者咖啡杯的年轻人,拎着购物袋的阿姨叔公,背着书包的学生……心怀希望努力拼搏或是颓丧随缘各持心态准则行走在路上的人们,被无可名状却剥夺理智的**掌控身体,茫然地丢弃了他们的生活,渴求着新鲜血*肉。大片里世界顶尖团队打造的特效,都远远不及亲眼所见惨烈的万分之一,足以摧毁人的意志。

这些哥哥姐姐都是汤圆认识的,只是坐在前面的姐姐为什么要哭呢?汤圆不懂就问,他还知道,不能给前面哭的姐姐听见了他的问题,不然哭的姐姐会不好意思。他攀着裘一的胳膊立起小身板,双手捂住裘一的耳朵,悄么的问,“姐姐,那个姐姐为什么哭呀? 要怎么哄她,她才不哭,我可以给那个姐姐一颗糖喔。”他琢磨了下,又算了算,“最多只能给两颗。”

悄悄话听得裘一耳朵痒,她不知该如何向汤圆解释王嬿哭的原因,在她没有想到足够温柔的措辞前,她不想告诉汤圆他所面对的世界,只能避而不谈,也和汤圆说悄悄话,“那汤圆去给王嬿姐姐糖吧,吃了汤圆甜甜的糖,说不定王嬿姐姐就不哭了。”

汤圆受到裘一的鼓励,从粉红小猪包里,选了最爱的一朵棉花糖和第三爱的苹果味硬糖出来,乖巧地扒在第二排座位间,递出了自己的糖糖,“嬿姐姐,我给你糖吃,这个棉花糖好软好甜的,我每次伤心的时候吃这个,就开心啦。”

王嬿哭得眼圈红红,脑子发懵,愣愣接住了汤圆的糖,含泪道,“谢谢你。”副驾驶上递纸巾过来的何琪琪劝她,“嗐,哭完可别难受了,你看你,还有糖吃。”又笑着挠头问汤圆,“能给哥哥一颗糖不?”

递出糖还收到了谢谢,在小孩子眼里,四舍五入就是干了件大事,他怪不好意思地躲回裘一身边,听见何琪琪这样问,小手伸进粉红小猪包里摸索,算着还有多少糖,又捏出一颗自己第二爱的纯正牛奶糖,“这个给哥哥你。”

何琪琪收了糖,两指一捏,糖纸爆出脆响,他乐呵呵地把糖往嘴里一扔,含着糖说,“都从小区里出来了,咱们好歹是命大的。现在就讨论讨论,接下来该咋整? 路嘛,是人一步步走出来的。这条活路,咱们不就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罗皓辰眉间紧蹙,横陈尸体与倾倒车辆破坏了畅通的道路,他全神贯注盯着路况,不得已放缓车速,时不时会有丧尸向移动的目标扑来,扑空后仍是锲而不舍地追逐。而车子是他们现在保命的唯一法宝,不能出任何差池,他应道,“你们先说,我听着。”

赵奎双手抵在眉间,没有说话。王嬿剥了苹果味硬糖含在嘴里,酸酸甜甜的,缓解了一点点她崩溃的情绪,她问,“我们要不往市*政大楼那边开? 或者是有武*警部队驻扎的地方,我们对抗不了那些咬人的丧尸,那些平时训练有素的警察肯定可以。”

何琪琪点头赞同,问沉默不语的赵奎,“奎子,你也说句话,我同意王嬿的建议。”

赵奎猛地搓了搓脸,低声道,“我听你们的。”

收到回复的何琪琪看向裘一,她哄着汤圆思考《十万个为什么》里的内容,转移汤圆的注意力,不希望汤圆把他们的话听进耳朵里。好在雪球是个霸道黏人的,见汤圆肉乎乎的短手指点着书,它就伸出爪子捂住字,不给汤圆看,玲珑剔透的异瞳瞧着小主人,软软地喵喵叫。

见小孩和猫闹成一团,裘一身子前倾,语速轻缓,“我有些顾虑,他们会不会也变成了咬人的丧尸,以及变成丧尸的他们会不会也保持了优于普通人的体力和战斗力。”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无异于飞蛾扑火。裘一并不想与王嬿同行,王嬿身为女主角,几乎不存在死亡的可能性。偏偏刚从王嬿身边躲开,转头又坐在一辆车上了,难道是因为她和罗皓辰呆在一起?而有车的罗皓辰在《末世求生》原文中是帮助王嬿到达幸存大部队的角色? 裘一猜测着原著情节,纠结要不要听王嬿的,毕竟她指的地点很有可能就是幸存者的驻扎地,其实可以等到了驻扎地再彻底分道扬镳。

她的话泼了好大一盆冷水,车内陷入沉默,直到心大的何琪琪试探着提了一句,“去哪都是去,博一博呗,见势不妙,咱们调转车头就跑。”说到这,他想起来问罗皓辰,“辰仔,你车的油够不够? ”

“够去不够回。”罗皓辰估算着距离,“裘一,除了王嬿的建议,你的打算是什么 ?”裘一是一开始帮了他的人,罗皓辰也看出来裘一性格有些独,故而事事不忘听裘一的声音。

裘一最开始的打算是,借助罗皓辰对这座城市的了解,筛选出平日里人流量最少的地方,以那个地方作为定居点,暂时存活下去,等待混乱的局势明朗起来。但现在王嬿的建议虽然冒险,如果真的博中了,意味着今后不用再担惊受怕。何况王嬿的身份是原著女主,博中的可能性相当大,只是遇上什么危险,倒霉的也只会是她这样的炮灰。既然被罗皓辰问到,裘一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话音刚落,车子一个急刹,惯性将车内数人朝前推,着急忙慌地上车,除了罗皓辰,谁也没顾上系安全带。裘一眼疾手快,搂回险些栽倒的汤圆。

迫使罗皓辰紧急停车的,是一个突然出现在路中间张开双臂拦车的女人,她见车子停下,疾跑到车前,拍打着挡风玻璃,泪流满面地哭喊,“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们……”

磕了下脑袋疼得刚缓过劲来的何琪琪瞧着不忍心,可车子不是他的,只好闭着嘴等罗皓辰决定。

车子还能容纳下一个人,罗皓辰没有多考虑,他按下遥控,第二排的车门打开,示意求救的女人上车。

没等那女人上车,车门对着的街边小超市一瞬间涌出来**个人,为首的光头男人将那女人一把推开,一手举着长柄菜*刀,一手要来拽车门边坐着的王嬿,凶神恶煞地喊着,“你们给我下来。”

王嬿没有防备,被光头男人一拽而下,从车内到车外,暴露在室外的恐惧倾袭了她全身,她反应极快地伸手去抓车门,光头男人下刀就要来砍,不得已条件反射地松开手,王嬿被后面的几个男人拽着甩到一旁,惊恐哭叫,“救我,救我。”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几人措手不及,何琪琪拧开副驾驶的车门,下车去救王嬿。赵奎占着车里空间大,当即踹了俯身上车的光头男人一脚,光头男人摔了个四脚朝天。他后头的那几个男人纷纷跟上,挤进车里拽人,动作粗暴,看架势是要把罗皓辰他们赶下去,抢占车子。

罗皓辰,赵奎双拳难敌四手,没撑多久,仍是被强拽了下去。坐在后排的裘一见状,将汤圆按在怀里,冷声道,“我自己下去。”

几个恶声恶气的男人见裘一怀里抱着小孩,人也配合下车,倒没有故意推搡她。

光头男人从地上爬起,又被护王嬿在身后的何琪琪一拳打在颧骨上,“哥们,你这干得可不是人事。”被打得偏过头去吐出一口血沫的光头男人面色狠厉,啐道,“这还是人活的世道么!”

附近的丧尸已经被争斗吸引,朝这边靠近。裘一将汤圆按在怀里,缓缓往刚才冲出人来的小超市退,她不抱希望还能再从这群人手里抢回车,正要提醒罗皓辰他们不要做浪费时间的争执,却见车尾爬出来一个丧尸,一口咬住面前一人的脚踝,疼得被咬的人弹起来踢腿,死死咬住的丧尸仍未松开,反而顺着腿往上啃。

“啊……”惨叫声刺激得靠近的丧尸们越发激动,移速变快。目睹惨状的众人立即找寻生路,挤着上车。裘一用手护住汤圆后背,跑向便利店,只顾得上喊,“罗皓辰。”

移动的活人似乎成了吊在野兽眼前的肉,丧尸放开了被他咬得抽搐倒地的人,开始捕猎下一个目标。

罗皓辰应声而动,往裘一那边跑。王嬿被何琪琪拖着,两人也跟着罗皓辰跑,而赵奎转身又上了车,钻到驾驶位上。

惨叫声接二连三传来,裘一刚要跑进小超市,倒在小超市地上一具被咬得一身血窟窿的尸体痉挛着翻起,猩红的眼球锁定到裘一的身影,竟与常人无异般敏捷地扑了过来,短短的距离,避无可避,看到这一幕的罗皓辰目眦欲裂,“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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