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纺织厂门卫室，叶城先是透过玻璃大窗往里看了一眼，见郁姜依然趴在桌上，心里最大的那块石头便落了地。
至少没被外人发现。
他动作干脆地用铁丝开锁，门一开，顾景楠立刻冲进去看郁姜。只见郁姜原本楚楚动人的小脸烧得通红。
叶城一边把自行车往里拎，一边说：“我去县医院看了，全是那种怪物，实在没法把药拿出来。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说完，叶城自己也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起顾景楠来了。
顾景楠家虽说在京市颇有地位，但他本人已经来小关村当了几年知青。小关村地址偏僻，消息闭塞，顾景楠知道的恐怕还不如他多。
然而，顾景楠还真的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能说完全清楚，但他至少知道现在他们面临的情况，在他原来的那个世界被称为“末世”，那些怪物就是所谓的“丧尸”。
顾景楠原来所处的世界信息发达，各种小说、电影流行，大家多多少少都看过末世题材的影片或书籍，自然而然地就有了那些称呼。
但在这里，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见他迟疑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叶城略过这个话题，说：“我问你这个做什么，对了，小关村那边情况怎么样？”
他的父母都在小关村。
顾景楠想了想说：“你们走了之后，我就回知青点了，回去一看，就发现知青里有人变成了这种怪物，还扑过去咬其他知青。”
他想借此尽可能多地透露一些关于末世的信息：“我当时来不及过去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咬的知青竟然也成了咬人的怪物。小时候我曾看到国外的小说，将此称为‘末世降临’，而那些怪物就是‘丧尸’，一旦人被咬伤或抓伤，就会变成新的丧尸。”
叶城喃喃着“末世降临”几个字，联想到火车站及医院等地所见情景，愈发觉得贴切。
同时也不由得庆幸，他和郁姜一路上没有被丧尸咬到或抓到。
顾景楠继续说：“当时我就担心你们来县城会不会出事，只来得及尽可能地从村子里多引开一些丧尸，没能去你家看看，抱歉。”
“所以刚才才有那么多丧尸追着你？是你故意带着它们跑的？”叶城觉得他胆子真大，一把破铁锹就敢这么干。
“嗯，毕竟在小关村受乡里照顾几年，也算是我最后为大家做的一点事吧。”顾景楠说。
叶城终于知道顾景楠哪来的信心可以回城了，以他的思想觉悟，回城只是早晚的事吧。可惜，发生了这样的动荡。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回京市吗？也不知道这些丧尸都波及到哪些城市了。”
顾景楠正要回答，自他一进来就自然而然被抱在怀里的郁姜忽然动了一下。
这是叶城默许的，但现在，高烧中的郁姜竟然说起了胡话。
也不算太过胡言乱语，她只是无比恐惧慌张地喊了一声“叶城哥！”，小手紧紧地抓住了——顾景楠的衣服。
她恐怕是把抱着她的顾景楠当做叶城了。
气氛骤然一僵。
顾景楠若无其事地拍拍她的背，安抚她，又对叶城说：“如果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郁姜应该不是一般的发烧，而是要觉醒异能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小说里写的，而是他上辈子经历的情况。
在他那个世界，通过发烧觉醒的异能者有着比其他异能者更大的进步空间，而发烧的时长决定了异能一开始的强大程度。
但是也有人发烧时间过长，消耗完了身体的能量，最后没熬过来。
其他获得异能的机会还有在生死危急关头突然激发出的异能，生活中莫名其妙产生异能，还有人被丧尸咬伤后没有尸化，而是成为了异能者，不过这样的可能性极低。
顾景楠自己上辈子就是走着走着，突然有了异能。不知道这辈子会怎么样。
叶城听到郁姜是要觉醒异能，忙问：“也就是说她不会有事？”
“我也只是猜测，但希望如此吧。”
如果觉醒了异能，郁姜以后自保的能力就提高了，在混乱的末世活下去的机会也更大。
叶城踌躇着说：“等郁姜醒了，我想回小关村找我父母。至于你和郁姜……回小关村恐怕不太合适……”
他们一个是下乡的知青，一个本来就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小姑娘，实在没什么必要再回去。但叶城一时也没想到他们往哪里走合适，顾景楠家在京市，可是现在火车显然没法开了，要去京市似乎也不太现实。
“我准备带她回京市。”顾景楠说，“但还是要等她醒了再看情况。现在这些丧尸还不是很厉害，我们不如趁现在先找个更安全的地方，然后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出来得急，没带口粮。”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带的了，他差不多把这个月的口粮全给了郁姜。
叶城这才想带他怀里那个包裹，赶紧拿了出来。
“你还没吃饭吧，先吃点。我本来也想去供销社看看，把郁姜一个人放在这里不放心，你在就好了。一会儿先找个住所，然后去供销社。”
叶城把包裹打开，这才发现里面的东西甚至称得上奢华：拳头大的白面馒头，鸡蛋烙饼两面金黄，几颗大白兔奶糖，一个小搪瓷杯，盖子被绑住了，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杯子里装的什么？”叶城问。
“麦乳精。”
叶城：“……”
难怪他觉得沉甸甸的。
一整个包裹都是精细粮，他怀疑顾景楠是把所有粗粮都换成精粮才有了这些东西。哪怕叶城在部队，也不是顿顿都有白面馒头，一个月总得吃几顿杂面的。
顾景楠抱着人不方便拿，叶城给他递了一张鸡蛋烙饼，自己只掰了半个馒头吃。
“我也撕一半吧，吃不了那么多。”顾景楠说。
叶城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多说，嘴里叼着半个馒头，帮他把饼子撕成了两半，一半递过去给他，另一半放回包裹里，顺便又把包裹系上了。
“开水壶里还有些热水，你喝点，换个地方不知道能不能喝上热水了。”叶城拿下馒头说。
“没有杯子，怎么喝？”桌上倒是有个杯子，然而顾景楠虽然下乡几年，还是有些洁癖，杯子之类的不接受与人共用。
除非，是郁姜用过的杯子，他可以勉强接受。
“就用这个吧。”叶城指着桌上的杯子说，“我之前用热水烫了，给郁姜喂了点水。”
“……帮我倒一下，谢谢叶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