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渡站在门口，头脸掩在阴影之中。
半晌，她往前走了一步，暴露在阳光下。
她去世的母亲是隔壁乡有名的美人，眉眼弯弯，笑容温婉。
林芳渡跟她长得很像。
一双多情目，微翘樱桃口。
只是生活的重压太早堆积在这个女孩肩膀上，所以她很少笑，更多的时候都敛着眉目，做该做、不得不做的事，说该说、不论想不想说的话。
可是她今天站在药店门口，笑得一片灿烂，今天天气不好，可她的笑容像阳春三月，把梧桐乡都点亮了。
周围邻居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芳渡！芳渡，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你小虎弟弟吧……”林家婶婶顾不得深究，哐哐磕头。
“你奶奶呢？”她叔叔半伏着腰，急切发问。
“我奶奶不在家。”林芳渡甜甜的说。
她没有理会在磕头的婶婶，直接回答了叔叔的问题。
他叔叔眸光一闪，倏地起身。
“好啊你这没良心的！你弟弟快要死了，你还在这里笑！我替我大哥好好教训你这丫头骗子！”
领居们忙上去，七手八脚的把他拦住，人群中间或响着林家婶婶的哀叫撕打。
林芳渡不慌不忙不害怕，她笑着高声说着：“放开他！”
邻居们面面相觑，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直到林芳渡又说了一句，“放开他！”
他们这才缓缓放开手。
林芳渡嘴角的笑容渐渐收起，她把一直缩在背后的手拿出，上面赫然拿着一把菜刀！
她双手紧握菜刀，霎时间面前人群四散，只留下来不及反应的林家叔婶！
林芳渡挥舞着菜刀一个猛冲，朝着林家叔叔头上挥去，他吓得双腿一软软倒在地，正好躲过这一刀，但还是被削下几缕发丝，可见这把菜刀的锋利。
叶起云见机不妙，果断喊到：
“天啊！他们刺激到芳渡，芳渡又犯疯病了！怎么办，要拦吗？可是芳渡是精神病，杀人不犯法，我真怕她砍到我！”
周围的领居们连连点头，若不是有此担心，他们也不会撒手那么快。
林芳渡四年前在学校突发严重抑郁症，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学校联系了叶奶奶，叶奶奶委托刘素心一起去学校接的人。
其实当时刘素心和学校谈的是暂时休学，但是林芳渡坚决不肯，执意退学。
她回家整整躺了一年才慢慢好起来，所以这件事也瞒不住，领居们基本都知道，但是林家叔婶这几年没回几次梧桐乡，他们人缘也不好，不知道这件事。
听到叶起云说林芳渡有精神病，林家叔婶猛的一激灵，鼻涕都没来得及擦，就互相扶着连滚带爬向外爬去。
林芳渡也被七手八脚的按住了。
她一边笑，一边流眼泪，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看起来又可怜又渗人。
领居们把她扶进药店就三三两两散去。
叶起云站在她面前，不停的抚摸着她的后背，这样能给被抚摸的人带来安全感，是有效平复情绪的一个办法。
林芳渡哑着嗓子，颤抖着说：“……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叶起云无言以对，她只能静静陪着林芳渡，直到听到消息的林奶奶赶回来才告辞。
回到家，差点被饿晕的叶父和叶奶奶已经就着炒青菜和罐头吃了一半，叶起云赶紧把熟食端到桌上，她一个人可吃不完，剩下的炸货被刘素心看到可就完啦。
刘素心女士做饭虽然一般，但是和世界上所有的妈妈一样认为外面的炸物有毒。
草草吃过饭，叶起云就背着背篓跟叶父一起去了果园——苹果摘太多了，他一个人背不回来。
叶起云在储煤洞和储物洞跟前呆了一下午，为储物洞也做了加固。
在即将完成时，她突然有了一个天才的想法。
她将两个洞的钢筋加固牢牢连在了一起，做成了一个整体，顿时，两个洞的牢固性都大大上升。
叶起云喜笑颜开，这个方法除了更浪费钢筋一点，就没有别的缺点了。
之前叶起风带回的钢筋都用的差不多了，叶起云决定打个电话，让他多拉点回来。
储煤洞这边信号不太好，叶起云往果园门口走去，她只顾着想等会怎么说服刘素心，没注意脚下，加上天色昏暗，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她只感到脚下一滑，踩到了什么圆溜溜的东西。她双手胡乱的在空气中刨了几下，很遗憾，一个支撑物都没找到。
于是只能重重的栽倒在地——脸朝下。
叶起云脸埋在地上，气得她只想吱哇乱叫。
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发现绊倒她的是一滩栗子、榛子、山核桃。
这些果子大的不像话，栗子有半个成年人拳头那么大，其他的也一样，其中一半都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叶起云定睛细看，口水！
那另一半……
她低头缓缓看向自己的衣服。
“啊啊啊！臭苹果贼！啊！！啊！！啊！！”
----------------
“好了好了，那估计是人家的谢礼嘛。”刘素心劝叶起云。
他们从市里回来就看到叶起云撅着嘴，细问才知道新买的衣服被糊了一身口水。
为此，刘素心看着中午剩的炸货也没有说啥，女儿幼时正是果园起步的关键时刻，他们大人在事业上放的心思多了，在孩子身上就少了，所以她一向更宠爱女儿。
“奶奶给你做个更好看的！”叶奶奶也劝孙女。
叶起云很快就笑起来，她特别享受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不想让别的事情影响。
总算，厨房里的空气欢快起来，叶起风也说起今天在市里遇到的事。
“……我让徐卓把钱都买了物资，他爸不同意，换了一半黄金，”叶起风犹豫了一下，“我也没再劝了。”
叶奶奶点头，“你做得对，再好的朋友之间也有界限不能触碰，我们问心无愧就好了。”
叶起风点点头，叶父安抚性的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刘素心清清嗓子，问叶起云，“小云，喝水吗？”
叶起云刚喝了一碗米汤，不想喝水，就摇摇头。
“你确定？”刘素心问她。
“额，”叶起云一激灵，“我想喝水，谢谢妈妈！”
刘素心满意点头，她接过叶起云的碗，捏着碗边转了一圈，就递回给叶起云。
叶起云低头一看，碗里已经注了一泓清水！
“妈！”她惊喜的抬起头。
刘素心得意一笑，“怎么样，你老妈不错吧！”
叶起风凑上前来，“你不知道，今天咱妈那叫一个威风八面！”
“那些来找事的，本来还欺负她一个……”叶起风霎时停顿。
刘素心的死亡射线已经出动，叶起风暗暗叫苦。
今天其实在回家的车上两人已经说好，不把市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家人。
但是叶起风一时说嗨，说漏嘴了。
“来找事的？”叶起云皱起眉头。
刘素心挥挥手。“嗨，一群小崽子，就和咱俩送苹果到夏城那次一样，”她指指叶志君。
“我对付他们，手拿把掐！”说着，若无其事的起身去了客厅，连水异能的来由都来不及细说。
“哎呀！孙师傅的手艺真是不错，我看明天就能试着烧一下炕试试了，早就不想和叶起云睡了，每天半夜跟打仗似的。”
叶起云当然知道母亲是在转移话题，但是母亲不想让人担心，硬要关心反而会弄巧成拙，还不如下来偷偷问叶起风。
她盯着叶起风，狞笑一声。
叶起风打了个哆嗦，火速放下碗逃到二楼。
叶起云也不管他，反正这人她想逮就能逮住。
一家人转移到了客厅，看了会新闻，依旧是一些老生常谈，要变异人自愿去松杨山研究院配合调查。
对此，一家人看法一致，除了那些不明情况的傻子，应该不会有人自愿去的。
叶起云犹豫了一下，问刘素心知不知道今天林家叔婶说的徐大师是哪位？
刘素心是个热心肠，交际广阔，她还真知道这徐大师是谁。
“我小时候带你们去望紫塔下玩，那时候有个很大的广告牌你们记得不？”望紫楼算是松香市唯一一个名胜古迹，敢在那里树招牌的人少之又少，叶起云记得很清楚。
刘素心对叶起云点点头，那就是徐大师的招牌。
他以极其大胆的广告方式，名扬松香市。
“那他能驱辐射？”叶起云犹疑开口，她本来以为叶家叔婶是遇到骗子了，这么一听，好像有点知民度？
“嗨，”刘素心本想说些什么，但她想起自己婆婆的祖传仙丹，也显得有些迷惑。
“不会吧……不管他们了，”不管是辐射还是变异，一家子现在都好好的，管别人怎么说呢。
一家人都沉默下来，叶家叔婶会相信徐大师，也是病急乱投医，从第一天开始到现在已经九天，有的人还在昏迷中靠营养液为生，家人可不只能什么办法都试试了吗？
叶起云趴到奶奶膝前，“多亏我奶奶，英明神武，机智果断！”
叶奶奶瞪大眼睛，“那当然，不看我是谁奶奶。”
一家人笑起来。
就在这时，刘素心接起电话。
“喂，村长，什么？”
“松杨山研究院的人要变异人名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