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浅川扯着唇瓣轻笑着，她说：“记得。”

视线在她身上落下。

从外观上看过去，她几乎和正常人别无二样。

可又有谁能想到，这样的皮囊之下蛰伏着一只吃人的丧尸。

小护士笑了声，随后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坐在一侧的严礼煜，她似是认识他的，在看见他的一瞬，点头主动问好：“严上校。”

严礼煜淡淡地应下：“嗯”

小护士收回视线，她看着李浅川话锋一转：“昨天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困扰。”

“宋太太在阳阳死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她耐心的解释着。

李浅川并未着急回答小护士的话，她回想起，在溯洄的记忆里，宋太太和她说的话。

想了下，她才轻轻点头。

话题到此为止，小护士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打算，她说：“那你们先吃，我就先走了。”

点了点头，小护士才慢慢离开往食堂的窗口走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直觉的原因，她总觉得是宋院长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特地让她来试探她一下。

李浅川垂下眼，松了口气，她咬了一口手里拿着的胡萝卜，想要和严礼煜说的话，在看见他的一瞬随着口中的胡萝卜一起嚼嚼咽了下去。

不管她怎么说，严礼煜都不会相信她的话，但又好像是…他不想让她多管闲事的感觉。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原因，李浅川依旧要将严礼煜保护好，不然她只会不断的陷入一个恶性循环之中。

“上校，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是一伙的。”

“嗯。”冷淡的声线在耳侧响起。

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人，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低下了头。

……

一起吃完早饭后，李浅川并没有跟着严礼煜回去，她没有去车站，而是直奔木偶店的小巷。

她记得之前，有一个精神有些恍惚的流浪汉，说有人可以顺利活过七天的缓冲期。

他说出来后，并没有人相信，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是精神有问题，所以才会说出这样在大家看来有些荒谬的言论。

包括她，也曾经觉的他只是精神有些不太正常，所以才会觉得他的话就是无稽之谈。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对他的话不断探寻。

或许，在人和半清醒的丧尸之间，真的存在一种，人们未知的存在。

李浅川往前走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起来，巷子里和往常一样热闹，几乎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她按照经常看见流浪汉的树下走过去。

是一棵很大的梧桐树。

她站在树下等了好一会，却不见流浪汉的身影，但他总会回来。因为他留在树下的东西并没有拿走。

是一块足够他躺下的纸板，边上堆积着很多乱糟糟的书籍，书籍的封面被撕毁，让人不知里面的内容大体讲的是什么。

随着太阳逐渐升起，四周的气温也逐渐热了起来。

好在梧桐树的树叶繁茂，足够遮挡些烈日的直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才在树下等到自己想要等待的人。

流浪汉的头发乱糟糟的洒落在耳边，随之垂下，好几处都已经打结在了一起，他身上穿着脏兮兮的、破洞的薄衫。

手里正拿着两个包子往嘴里塞着，似是看见了站在树下的人，他一边叫喊着一边跑过来。

见他激动的情绪，李浅川这才意识到，或许是自己站在了他的领域而让他激动了起来。

他正冲着她跑了过来。他在驱赶她。

李浅川从树下走出来，她站在太阳下，看着蹲在纸板边上吃着包子的流浪汉。

许是看到她走开了，对方的情绪也没有刚才那般激动了，反而现在还平稳了下来。

李浅川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小心翼翼的蹲在路边与流浪汉平视着，见他将手里的包子三两下就吃完了，她这才缓缓开口：“你…还想吃吗？”

话音落下，流浪汉并没有给她回答，而是一脸警惕的看着她，就好像，她会出手抢他的地盘似的。

李浅川叹了口气，一时不知应该怎么开口去和一个精神恍惚的人解释。

好像一切的解释，在他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情况下都变得有些无力和无助起来。

犹豫了一下，李浅川缓缓往前挪动了自己的步子，不过前进了一步，那流浪汉就激动的叫了起来：“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害怕的语气让他不断往后退着，最后退坐到了那块看起来有些黑乌乌的纸板上。

他对自己的领地似有着很强的占领意识。

见他有些应激的模样，李浅川一时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他的样子，也不知道先前都经历了什么，才会这么抗拒。

“我不会抢你的东西。”李浅川顿了一下，她垂眸扫了一眼纸板边上的书籍，随后往后退了两步：“我只是…只是想要问你一些事情，这对我很重要。”

见眼前的人没有反抗的心理，要比先前安静不少，李浅川才犹犹豫豫的开口：“我之前有听你说，感染者也有没有变成丧尸的存在。”

“你可以…和我讲一讲吗？”

不知是说到了什么让他觉得反对的词汇，原本安静下来的人，顿时就躁动了起来，“啊！啊！啊！不要来抓我！不要来抓我！”

激动的话音下，他拿起了手边破烂不堪的书籍就冲着李浅川砸了过来。

厚度不算薄的书本就这么精准的砸中了她的眼睛，李浅川失神的叫了一声。

但是这场慌乱并没有因为她被砸中而停止下来，有薄有厚的书本就这么一本接着一本的砸到了她的身上。

李浅川有些吃痛的站了起来，她连连躲着对方的攻击。

她真的是疯了，才会想从一个精神错乱的流浪汉嘴里问到什么，基地都未通知过的消息。她应该去问更加有权威的人，而不是在这里问一个流浪汉。不过…她并不认识基地里的科学家，亦或者第四军队的人。如果想要知道丧尸病毒变异的情况，第四军队会是最先知道的群体。

而且…第四军队涉及的东西，机密性很重要，技术性更重要，这不是她想考进去就可以考进去的军队。

李浅川叹了口气，准备先回去，搜寻一些资料。实在不行，她就等晚上去“鬼市”碰碰运气。

鬼市位于基地西南角的一条小巷子里，里面贩卖的东西，大多都上不得台面，所以只有晚上鬼市才会开街。

里面的东西多而杂，只要有足够的钱，几乎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

同样的，里面的人也很怪。

之前她跟着哥哥去过两次，为买一块市面上没有的木偶材料，里面的卖家都戴着面具，有些交易他们还讲究眼缘。

几近天价的交易却还要讲究眼缘，因为想要的人太多了，所以变成了卖家挑买家。

“野外研究所…所有人…所有人都死了。”

“抗体…抗体毁了…”

流浪汉嘟嘟囔囔的声音让李浅川停止了往前走的步子，她回过头看去，刚才情绪激动的人，此刻正跪在地上捡起被他乱丢出去的书籍。

那些书都是脏兮兮的，书面别撕去，根本不太能让人看出来那是本什么书。

他的声音并不大，李浅川离的已经有些远了，所以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几个字。

她调转方向，又走了回去，随后弯腰将距离他比较远的书籍捡了起来。她随手翻看了一下，里面记录的内容，好像是第四军队的报考资料。

只是随手一翻，她便将书籍合上，拿了过去，将书本放到他已经堆积起来的那一堆书上，缓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实验室都死了？”

李浅川的话语刚落下，流浪汉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浑身一僵，随后机械似的缓缓抬头看向她。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了，全部都死了！报应啊！报应啊！”

“这就是违反神的指引的报应！”说完，他接近癫狂的笑了起来，整个人都神经兮兮的将那一堆书撕了起来。

撕书的声音在耳畔不断响起，随后，他对着天空一洒，漫天的碎纸片缓缓落下，“哈哈哈！都死了！全部都死了！”

“这是神的惩罚！”

“神的惩罚！”

碎片落在李浅川的身上，知道不会从他的口中问出什么后，她缓缓起身，抬手拂去落在肩膀上的碎纸片。

耳畔是他一直在说的话。

神的…惩罚……

收回视线，她不再在树下多做停留，而是转身准备离开。

走出没有两步，小巷子里忽的跑出了一道黑影，她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只觉得他正直冲冲的对着自己来。快速的往旁边躲了一下，黑影瞬间扑空。

鼻息间飘过一阵腐臭味，李浅川有些不适的皱起了眉。

而那道黑影不再执着于她，而是发现了新的目标——那个流浪汉！

黑影扑到那个流浪汉的身上随即停下。

李浅川这才看清那道黑影是什么，是一只丧尸！

它扑到了流浪汉的身上，而流浪汉在挣扎的一瞬后，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丧尸背对着她，此刻它正在俯身贴近地上的流浪汉，很快空气中的腐臭味随着血腥味一起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