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余的声音，宋雁等人的目光看向林白，当看清她的举动时，皆是一怔。

宋雁上前一步，还没说话，就被朱量拉住了手臂。

“你拿我当枪使？”林白的枪口对着楼天南的额头，语气没什么情绪起伏，气氛在无声中骤然紧绷。

“意外。”楼天南道。

的确是意外，他和朱量在偏远村庄旁遇袭时就察觉到不对，再加上当晚从周余身上找到了窃听设备，更加确定有内奸混进来了。根据平时的观察，他们大致猜测了几个人，并商议着做了一出戏，想在进安全区前找出隐患。

但是，内奸比他们想象中更谨慎。

整个丧尸袭击过程中都没见他有任何行动，直到李高远叫嚷上。

这种事情，平时只需要朱量或者楼天南出面加以警告就能了结，但林白也在楼天南的怀疑对象中，他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找出内奸，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声，也多亏了林白那两枪，让胡定国露了馅。

只不过，他低估了林白的容忍度。

以至于现在，她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楼天南看着神色平静的林白，他的眼眸轻动，心中隐隐划过一丝模糊的异样感觉。

他的职业使然，末世前，他经常无可避免地会被人用枪口对着，那些暴徒看他的目光或是恐惧厌恶，或是疯狂绝望，这是第一次，指着他的枪口是平静的不悦。

林白就像早就亮着爪子向你警告的兽，你如果不以为然，那么它将会出其不意地给你一个狠狠的教训。

她究竟是什么人？楼天南看着林白附着妆面的脸，再度心起疑窦。

“林白，这真的是意外，我们没有想利用你，但是你也知道血骨那群人，不断干净，就更没完没了。”周余帮着解释，他还是很不希望楼队和林白闹矛盾的。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林白扣动了扳机，他当即嘴巴微张，瞳孔急剧缩小，头发都要炸起来了，他只来得及说：“诶！别——”

“砰砰砰——砰砰——”

弹壳不间断地落在地上发出叮铃当啷的声音。

林白和楼天南站得很近，子弹一发一发高速旋转朝着楼天南的脑袋打去。

空间、时间在子弹弹出枪口的那一瞬间飞快击向楼天南面门，可又在楼天南面中不足五公分的地方仿若进入极其缓慢，近乎停滞的状态，那些致命的金属子弹头在还没碰到楼天南的一瞬间融化成极高温的铁水滴落在地上。

有弹壳落在铁水上，也迅速被消融了一角。

弹药爆炸产生的火药气味弥散在两人之间。

“砰——”

弹匣打空。

周围鸦雀无声。

林白收起枪，冷声道：“你欠我六发子弹。”

说完，林白转身离开。

周余看了看林白，又看了看地上还在冒气的铁水，抻长脖子吞了口口水，咋舌道：“林白真的是Beta吗？她怎么血性比Alpha都重些……”打了人还找人赔子弹。

“她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一点！”卢嘉看到自己最敬服的队长被人这样对待，对林白的行为不满也不解，他们也是为了大家伙能平安进入安全区，她怎么能这样不识好歹！

楼天南并没有说什么，目光从林白身上收回，沉声下令：“整装收拾，五分钟内离开。”

一场恶战结束，满地尸体并不适宜久留。

几乎不需要怎么收拾，只要人上了车，车队立时就出发了，多留一秒就多一分的危险，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耽误时间。

三辆车逐一开出仓库铁门，在无人看见的仓库旁的平地上，倒地的尸体堆中，莉莎脖子上流出的血液由鲜红变成暗红，最后变成了黑色，很久很久，她纤细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

运输车车厢里，文夏夏和另外两个医疗兵正在紧张严肃地给受伤的队员包扎，有五个队员在这场恶战中身体被刀片刺中，需要尽快取出刀片止血。

车辆偶尔颠簸，但文夏夏的手很稳。

清理伤口的带血纱布被迅速丢进密封袋里，尽可能地避免血腥气味散发，引来丧尸。

除了队员吃痛的闷哼声，车厢里再无其他声音。

每个人靠着车厢壁坐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和林白隔开了一点距离。

而由朱量开的头部车里，也很安静。

楼天南一个人阖眼坐在后座，身体散发着高温，待温度稍降一些，他鼻翼轻微动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周余，道：“周余，你身上什么味道？”

“味道？”周余纳闷地抬胳膊闻了一下，“有味道吗？”

“他说的应该是你身上的香水珠的味道。”开车的朱量插了一嘴。

“啊，这个啊！”周余恍然大悟，从口袋摸出一瓶让楼天南非常眼熟的香水珠，他道：“刚刚希芽给我的，这东西刚才配合着希芽的火系异能可好用了，丢一个炸一个，见着风就烧起来，都不需要怎么费力，只要丢准血骨那些人身上就行。”

香水珠里除了部分香精之外，还含有帮助挥发的高浓度的易燃乙醇。

周余还在说话：“怪不得林白在小超市里要拿香水珠！”

楼天南手指微微一顿，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周余窥楼天南似乎面色不佳，一想到林白刚才还给了他六枪，心里暗道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朱量倒是轻轻笑了一下，道：“天南，林白和你二十岁那会儿的性格还挺像的。”

“真的吗？”周余好奇问道，“楼队以前也是这样的性格？”

楼天南十八岁进入联邦军防部，因在对抗反叛暴动者的军事行动中多次取得出色表现，二十岁被授予联邦二等功勋章，之后一直有非常亮眼的表现，二十四岁就破例成为了军防部三队的队长，是军防部四个队里最年轻的队长。

除了朱量之外，周余、宋雁等人都是在楼天南成为队长之后进入三队的，虽然总是听闻楼天南的各种传奇事迹，却对他过去的性格了解不多。

此时听朱量提起，周余起了好奇心。

朱量道：“联邦安全局五个部门，当时咱们才二十岁的楼队已经让每个部门的人都认识他了，不光是他年纪轻轻拿到二等功勋章，更因为他的脾气。我记得最严重的一次，是咱们部协同执法部出任务，任务结束后，他撩着袖子要去找那次行动的指挥官打架，双方部长亲自出面事情才消停下去。”

“啊？这是为什么？”

朱量看着前方道路，神情露出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有暴动分子在西五区摩天大厦里发动了一场性质恶劣的绑架，执法部请求协助，我和天南带队支援行动。”

“在救援施展中，天南和当时的执法部任务行动指挥官起了争执，天南想先救人质，指挥官命令先击毙犯罪分子，最后还是听从指挥，以犯罪分子被击毙，人质轻伤被解救，也还算圆满地完成了行动。行动结束后，天南就冲到指挥室去了。”

“这……”听完朱量的话，周余一时间也不好评判这件事谁对谁错，随口问道：“那次行动的指挥官是谁啊？”什么人敢招惹楼队啊。

“执法队的审判官，艾琳娜。”

“！！！”周余听到这名字，倒吸一口冷气，“艾琳娜？！”

执法部一队队长，艾琳娜·赫柏。在安全局里和军防部的楼天南齐名，不，名头甚至比楼天南还高一点。

有人做过统计，自艾琳娜担任执法部一队队长之后，联邦的犯罪分子被捕率直线提高，她负责的区域犯罪率断崖式下降，而她也因为在外所示温和可靠的形象成为联邦居民心中最受欢迎的存在。

因为执法部和621生药研究院的紧密合作关系，周余在军防部一区的监狱里偶尔也远远见过几回艾琳娜，本以为是一个漂亮能力强的女Alpha，直到见识过她在监狱里审问犯人的铁血残酷手腕……

周余才知道，是他天真了。

末世之后，因为电网、无线电波等被破坏，联邦各区域信息严重断联，末世半年后，再没听到过她的消息。

不过相信，就算现在提起她的名字，也依然会让一些犯罪分子闻风丧胆。

楼天南听到艾琳娜的名字，面色依然不好，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周余无形中对楼天南的敬佩再上一层，不愧是楼队啊，敢去找艾琳娜打架。

如此一想，他若有所思道：“这样说起来，林白还真的和楼队当年很像啊！”

楼天南淡声道：“她和我不像。”他当年去找艾琳娜是满腔的不服和怒火一时上头，而林白不是，她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朱量一顿，有些诧异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楼天南的表情，略一思忖，他道：“也像，也不像。”

至此，话题也没再聊到林白身上。

车内无线电响起滋滋的电流声音，文夏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楼队，得找地方停下，李凡大腿的伤口被刀片感染，要尽快停下做清创缝合手术。”

周余拿起地图，楼天南瞥了一眼，迅速锁定临时停车的地点，他对着无线电道：“去三点钟方向的天海厦停车场，我带队先去清理场地。”

滋滋声之后，响起文夏夏的应答：“好。”

就在车队前往天海厦停车场时，距他们不足百里外的一处高墙城邦的房间里，一张实木桌子被一掌拍成了碎片散落四周，有满是阴郁怒气的声音响起：“去查！查清楚这个林白是哪里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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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