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由地平线尽头缓缓升起，勾勒出锦城庞大壮丽的轮廓。晨曦微露，无数身穿防护服的士兵已整齐就位，筑起外城池的巨大屏障。

与之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宁静和平的系统空间。

【亲爱的宿主，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人儿有饭吃，让我们快快勤奋地收起行囊，开启新一天的探险吧！】

秋昇伸手在小光团头顶虚虚一拍：【知道了。】

眼睛一闭一睁，他退出了系统空间。

几乎是睁眼的那一刻，秋昇就听见大门处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专门用来送餐和物品的小窗口设有只可以从外打开的金属槽，秋昇尝试过拨弄着打开它，无果，此刻这个金属槽却像是被什么小动物在用爪子笨拙地扒弄着，正发出细碎的声音。

按照时予科的说法，从今天起，他一日三餐都会收到新鲜的桉树叶，但是现在并不是每日送餐时间，门外会是谁？

秋昇悄无声息地站到门边靠墙的阴影里。

细碎的声响停了片刻，随后窗口的金属挡板被从外面一点一点地向上顶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秋昇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乌黑的眼睛。

那是一双属于孩子的眼睛。对方透过缝隙，目光精准地对上了站在阴影里的秋昇。

小窗口的位置不矮，男孩似乎需要踮着脚才能够上，他眨了眨眼，开始努力地把脸往缝隙里挤，鼻尖都顶到金属挡板上，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秋昇突然伸出食指，在他探进的脸颊上戳了一戳。

小男孩的动作顿住了，眼睛睁得更大，还鼓了鼓脸颊，像是为他的动作不满。

可惜他来不及再做别的反应，门外已经传来了守卫的沉重脚步声，男孩只得最后看秋昇一眼，就缩回脑袋，随即金属挡板“咔哒”一声落回原位，将内外彻底隔绝。

脚步声停住了，依凭对话声，秋昇判断外面是两名执勤士兵在换岗交接。

片刻后，小窗口再次被正常打开，装着新鲜桉树叶的托盘被推了进来，小窗口缓缓合上。

一切安静如初，像是个不经意的小插曲，短暂出现又飞快消逝。

时予科依言到来时，夜幕将至。他又换了身挺括修身的漆黑制服，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穿过一道道守卫重重的关卡，他带着秋昇进入了一座外表漆黑的建筑，这建筑隐没在锦城基地西北角，远看不起眼，走近了，被猩红的夕阳一照，竟像童话故事里择人而噬的怪物。

建筑外排布的士兵显然较之前更多，俱全身覆盖厚重装甲，脸上戴着金属防护罩，只余眼睛露在外面。

见两人走来，他们齐刷刷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长官好！”

封锁的厚重大门为他敞开，士兵们平视正前方，没有人去注视站在时予科身边的少年。

进入大门后，秋昇跟着时予科，又乘电梯下行至一道戒备等级更高的闸门前，嘀的一声，虹膜扫描通过，闸门如同巨兽的口缓缓开启，露出后面炼狱般的场景。

空气很浑浊，十分怪异的味道，在闸门打开的一瞬钻入秋昇的鼻腔。

这里排布着密密麻麻的玻璃房，玻璃房外置金属栅栏，使得每一间隔离室看起来都像是巨大的兽笼，关押着一头又一头面目狰狞的变异体。

气氛冷肃，负责监控数据的研究人员身着秋昇已经很熟悉的防护服，各司其职，来去匆匆。

在秋昇的右手边，一头体型如小型卡车的变异体，皮肤覆满灰白角质，正在疯狂地用头颅撞击着玻璃，力道之大，可见粉末如碎石般簌簌落下。好在那玻璃由特殊料制成，一丝裂纹也没有。

有的变异体原先应该是猿猴，身体却被无形的力量拉长扭曲，背脊上凸起一排尖锐的骨刺，指尖处延伸出巨大的利爪，眼睛猩红骇人。

秋昇的目光扫过一间又一间玻璃房。

他从未见过这种状态下的动物。几乎可以想见如果是在野外，它们会具有怎样可怖的破坏力。

穿着防护服的研究人员们行色匆匆，见到时予科时问候：“首席好。”一人的目光落到秋昇身上，有些犹疑，“这位是，0596号？”

时予科说：“他叫秋昇，来看那几只变异浣熊。”

研究人员于是点点头，大约实在太忙，他又匆匆告辞离开。

秋昇想起时予科的身份信息，这个男人是变异体领域的专家，由锦城基地特聘成为研究所首席研究员，虽然年纪尚轻，但为了留住他，锦城基地给予他极高的自主权和话语权，几年后，他就成为了这个基地的高层决策人员，手底下配置着精锐的军队。

若非如此，将秋昇这只“变异体”改头换面带出去这种事，一般的研究员恐怕是没有权限的。

“辽城有很多感染病毒后发生‘狂化’的动物。”时予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随即，对方站在了他身边，“就和它们一样。”

他的目光冰冷，扫向一头头形态可怖的变异体。

“狂化？”秋昇微微仰头，望向时予科。

时予科很贴心地解释道：“根据我们的研究，感染病毒最初，变异体具有一定的思维，但是一旦进入中期，你可以理解为怪物的第二阶段，变异体会完全失去理智和意识，只有进食和攻击的**，体型成倍增长，攻击性大大提升，我们将这个过程称为‘狂化’。”

“感染病毒后，‘狂化’的发生或早或晚，当天抓住的那几只变异浣熊，现在也已经陷入‘狂化’状态，它们可不知道你所说的‘善意’是什么。”

“你还要放走它们吗？”

时予科微笑：“我不能保证，如果把它们放出来，它们会不会先攻击你这个救命恩人。”

“……”秋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总感觉自己听出了威胁的意思。

秋昇依靠敏锐的嗅觉，很快找到了当初救下他的几只浣熊。

不过，它们现在更应该用“头”这个量词来形容了。

相比上次见面，这几头被关在牢笼里的浣熊体型如同吹气般膨胀了两倍有余，此时正用利爪徒劳地划拉玻璃，并对靠近的秋昇发出警告意味的低吼。

秋昇停在安全距离外，观察片刻，确定了一件事。

它们不记得他了。

……心里有股说不上的感觉。

身旁，时予科在观察他。

他看见秋昇的眼神由迷茫、困惑，再到一丝丝的怜悯，像是对同类的怜悯，或者又含有别的意味。

倏然，秋昇五指收拢贴向玻璃，他垂下眸，眼睫末梢压成密密一片，几乎掩盖了眼底一闪而逝的蓝光。

“安静下来，放松，不要害怕……”

穿透玻璃的声音十分清晰，不远处，研究员各自忙碌，并未注意到这里的异常。

话音落地不过片刻，浣熊们竟真的奇异地镇静了下来，嗓子里的吼声消退，微微歪着头注视秋昇，猩红的眼睛竟也不再显得可怖。

时予科一怔。

此时，秋昇回过身，抬头对时予科说：“走吧。”

意识到浣熊现在的状态已不适宜回到荒野中生活，他没再提要放走浣熊的事情。来这里一趟，他也能够确定研究人员并未真的做出伤害浣熊的事情。

他还是决定先离开锦城基地，按照系统指引，前往西南分区，那里的变异体情况一定更加糟糕。

反而是时予科，听到他这话，一时没做反应。

秋昇疑惑地偏头，在这种环境里，他的琥珀色的双眸依旧明亮透彻，仿佛蕴满粲然的光。

只见时予科微笑说：“我有些后悔了。”

什么？

“你的作用比我想得更大。”时予科的声音徐徐，非常清晰，“操控人类，操控变异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秋昇沉默了。

他也后悔了，后悔再次在时予科面前使用技能。

写一下背景过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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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来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