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川山的天气有些反常，上一秒还是艳阳高照，此刻已经下起了雷阵雨。

我搅着咖啡，听苏明时缓缓说着，“那是我第一次跟阿琳娜见面，我们在一家咖啡店坐着，阿列克谢向我们介绍着彼此。”

苏明时笑了笑，大概是想起了那时自己的模样有些滑稽，“阿琳娜对我的初印象并不好。”

“为什么？”我问。

见面那天是阿列克谢临时约他的，而他刚帮科尼迪修好后院的围墙，灰头土脸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匆匆赴约，哪知道会有女士在场。

苏明时与阿列克谢渊源颇深，很早以前，阿列克谢与苏明时的母亲达里娅是同学，也是最合拍的芭蕾舞搭档。

苏明时六岁时，阿列克谢已经决定退出台前并邀请达里娅共创舞团却遭到拒绝，与此同时，阿列克谢发现了苏明时惊人的舞蹈天赋，当即就决定让苏明时成为自己舞团的第一个舞者。

达里娅没有异议，因为她还想继续在台上跳舞。

于是苏明时从六岁那年开始就一直跟着阿列克谢生活，一直到两年前，达里娅身体不济退出台前，苏明时这才回到她的身边，在她的安排下于国家剧院继续跳舞。

一年之后，国家剧院的芭蕾舞团照片墙上，苏明时排在第三位，而首席舞者依然是达里娅，似乎无人取代。

国家剧院的芭蕾舞团是按实力排名的，意味着苏明时当时也是苏联响当当的芭蕾舞者。

徐秀雯看了他许久，试图对号入座，但很可惜，她无法把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与优雅坚韧的芭蕾舞者相提并论，甚至怀疑阿列克谢在欺骗自己。

苏明时感到尴尬，这幅样子显然不合礼仪。

阿列克谢能感受到他的局促，于是直说：“阿琳娜想找一位芭蕾老师，我想把她推荐给你母亲。”

苏明时看向徐秀雯，这个女孩给人一种很恬淡的感觉，不同于斯拉夫女孩具有攻击性的长相和身板，不禁想，“她能跳得好吗？”

心声被无意说出来，似乎带有一些偏见和贬低，徐秀雯也没生气，“伊万先生，如果您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剧团观看我的表演，要是认同我的表演，我希望您可以为我做推荐。”

她讲话也是不急不躁的，甚至很诚恳。

苏明时笑了：“那就请阿琳娜小姐告知我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我会来的。”

一周后，徐秀雯在学校的艺术剧院里出演芭蕾独舞，聚光灯落在她身上，周遭一切都便暗了。

苏明时在台下看她优雅抬手，绷直的脚背深深扎刻在舞台上，身体却像一根羽毛一样轻盈地旋转着，然后慢慢展开。

苏明时觉得阿列克谢的眼睛真的很可怕。

徐秀雯在如雷的掌声中谢幕，苏明时在剧院门口的登记处借来纸笔写下地址，她出来时，一身洋装非常时髦，笑起来更动人，“伊万先生，久等了。”

周遭有人不断看向他俩，苏明时没有给她闲聊的机会，两指夹着纸片，很严肃地说：“这周天下午三点，达里娅会在这里等你。”他把纸片交给徐秀雯，要她别迟到。

徐秀雯很感激，要请他吃晚饭，苏明时问：“你是在邀请我跟你约会吗？”

为了扳回一城，他今天盛装出席，与他们初见那天实在大有差别。

他只要稍稍打扮就给人意气风发的感觉，这样的人根本不缺女生的眼神青睐。

徐秀雯以为这是一种礼节就认了。她很大方，带着苏明时出入苏联最有名的餐厅，点餐不看别的，只看价格。

徐秀雯似乎听见了有人在窃窃私语，大意是很惊讶苏明时会出现在这里。

徐秀雯说：“大家似乎都很好奇你。”

“因为我很有名。”他笑了下，问：“你为什么想要跳芭蕾？”

“我很喜欢。”

苏明时突然哑口无言。

芭蕾艺术在苏联是很常见的，三岁小孩都能踮脚跳，他以为这算不上一种喜好。

一道闪光灯亮起，两人齐齐回头，徐秀雯问：“是在拍我们吗？”

苏明时眸光暗沉了几分，说了句抱歉。

她当时没懂，隔天在信报箱看到报纸时才明白他为什么道歉。

报纸头版是她和苏明时相谈甚欢的举杯合照。

标题上写：著名芭蕾舞蹈家伊万·帕维尔首次约会东方女人，她是谁？

因为找不到太多关于徐秀雯的信息，报纸上把她说成是一个攀附枝头的底层女，就因为她把店里最贵的菜都点了一遍。

徐秀雯从报纸上知道了苏明时是个约会狂魔，简直大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