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国号改换之后，在第一天便向海内发布榜文，裁抑道教，废宫观、破仙台。甚至还为表决心，把几位道士王爷拉到祭坛，直接斩了脑袋。

仿佛是毅力决然。

新帝作风凌厉，中午之前便请去了万先生，任命他来主持整顿四海内道教科仪。天道问牧放：

“万先生被重用，兴许新朝会越来越好？”

牧放正十分郁闷。他还没有在人间待够，转眼竟然就到了该走了的时候。

“这可不一定。”牧放不爽道，“别忘了新帝是靠着什么起事，现今他裁抑道教，决心不小，可是且等他年岁渐高，距离死亡越发相近……谁知道那时候又将会变成怎样。”

纵使如何的变迁，如何地更迭，朝代与朝代之间，总是轮回。

天道这时候又问：“走不走？”

牧放：“……”

“走！”

牧放拎着小灰，却还是越想越不甘心。感情他费劲进了皇宫、讨好昌意皇帝，到后来什么也没有得到？

想了想，牧放视线在房间里转了转，最后拎起他很喜欢的丝绸被子，把小灰塞进去，团了团扛在肩上。

小灰：“？？”

它扒拉着被子，在牧放肩膀上探出头，

然后便眼看着牧放隐匿了身形，开始去那些刚刚被砍了脑袋的道士居住的院子里搜刮。牧放每见个金玉物件都喜不自胜，放在手里颠一颠，拿起这个放下那个，愁苦得不知道选那一个才好。

唉，只可惜他现在修为太低，洞府还无法打开，否则他可以把一整个院子都装进去带走！

牧放现在开始后悔自己来到皇宫之后懒于修炼了。

“对了，”牧放突然想到什么，转了转眼，问天道：

“你之前不是说过，我成功进宫面圣，会有奖励的钱？”

天道心虚道：“小钱钱……皇帝不是给你赏赐了么……”

牧放：“呵。”

天道很怂地说：“等等！我有一个能够让你奇珍异宝不断的方法！钱……等到我们起来修真界再补给你，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都行！”

牧放这才勉强放过天道，继续搜刮。

他拿起一件之后，又遇见另一件更好的，颠一颠重量，便扔下之前那件。于是等到最后他就只摸了一颗玉葫芦。

“送你玩儿。”牧放把东西随手扔给小灰。

小灰拨拉了一下莹润剔透的玉葫芦，喜爱地把它埋进自己胸口的毛毛里面。悄悄看一眼牧放，随后玉葫芦一闪，消失在了毛毛里。

小灰开心地在被子上打了个滚。

最后只剩了真玄先生原本住着的院子。牧放本着公平公正、不偏不倚的想法，也进去搜刮了一遍。真玄先生这里的东西比不上几位道士王爷府里的，牧放看不上眼，倒是从一个隐蔽角落找到了一个外面刻着八卦纹路的箱子。

里面放着真玄先生吃饭的家伙什。

嗯……牧放摸着下巴，自动忽略罗盘、符纸这些，把目光放到其中的一摞书上面。

《房中》。

《阴阳修炼法》。

《合和术》。

《龙’阳图册》。

嗯……嗯？

牧放随手翻开一页。小灰在他肩膀探出头来要看，牧放眼疾手快地捂住它的脑袋，然后迅速把几本书塞进了怀里。

他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说：“真玄先生啊，看在共事一场的份上，你的遗物我就不客气地帮你继承了。你在地底下一定也要多加钻研啊！”

天道觉得，倘若真玄先生真能够听到牧放的话的话，肯定要气得活过来了。

搜刮完毕，牧放这回爽快了，大发慈悲地准备要走。

“江云尧也应该快到了……”他摸了摸下巴，转头对肩膀上的小灰说道：

“坐稳了。”

小灰赶紧回到被子里面，被牧放稳稳地扛着。

下一刻，牧放身形骤移，转眼间来到了宫墙之外。风尘仆仆的江云尧正背对着他朝着皇宫张望，牧放干脆抬手一下子把人打晕了。

江云尧瞬间倒在地上，露出来满面尘土。

天道问：“你有没有觉得你们两个的打扮有点像？”

牧放疑惑，低头看向江云尧。

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肩膀上抗着个小破布宝。

又低头看看自己。

穿着皇宫里布料柔顺的衣袍，扛着上好的丝绸被子卷成的包袱。

“……哪里像了！”

宫墙之外无人，只有簌簌的风过的声响。牧放朝着前方远远地看了一眼，然后慢慢合上眼。

灵力灌注于双目，周身气息涌动，仿佛受到了牵引，朝着天空中上升而去。

牧放再次睁开眼，看到了天空上方的一块大陆。

遮天蔽日，阴影覆盖了整个皇宫。

这就是修真界在人间的门，通向那个无数人热切向往的神仙大陆。

无数代帝王孜孜寻求、无数黎民纷纷为之所苦，一代又一代，一朝又一朝，他们所痴求的，原来一直就悬在他们头顶。

“走呀走呀！”天道开心地催促道。

牧放：“……知道了。”

这天道真的好烦。

牧放随手拎起江云尧的衣领，灵力灌输于头顶的大陆。下一刻，玄妙的符文从牧放脚下升起，笼罩了他。

天道这时候却突然说：“想要看一眼大齐原来会有的样子吗？”

牧放挑眉。

随即一股记忆涌到了牧放的脑海。

天道的记忆是没有任何情绪和视角的，只有时间的线索在一路往前。透过云雾和各种跳跃的气息，牧放看见看见昌意皇帝接见了江云尧之后开始了征伐。

东方大平，南方丹穴，西方大蒙，北方空同，挥斥四极。

兵车纷纷前往东海，征召百姓充兵，苛厉赋税不断。各个附属国纷纷揭竿而起，黑色的甲兵冲进皇宫，斩杀了昌意皇帝。

鲜血四起。

战乱永久都在延续，江云尧将修真界的存在以及引气入体功法昭告天下，只要有人检测出灵根，便是一场轰然大乱。

他们望着皇宫之上，有人看见那遮天蔽日的可怕大陆，更多人看见的只是空无一物。

但是没有人肯放弃。

江云尧自以为正义地站出来集结了有灵根的人，号召他们修炼，妄图打破修真者的“垄断”和壁垒。但人间浩浩荡荡，多种追求和欲’望，没有灵根的王公大臣们在长生一途看到了尽头，开始大肆斩杀有灵根者和可能有灵根的人。

江云尧被追杀之下阴差阳错找到了去往修真界的方法，剩下人间涂炭。

于是人间没有有灵根者存在。哀鸿遍野，硝烟四起。

一代人过去，一代人过来，可是最不可能的就是遗忘。

欲’望永久在人间延续，争斗也就因而一直延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国家割裂，各自为王；人间出现了一个魔修，被其中一个小国所收容，位为国师。

齐州在征伐当中重归统一。

但这对于黎民百姓是更悲惨的延续。

魔修国师每年从全国搜刮童男女，以他们鲜血练功；挑起战乱，吸收血气；进行杀伐祭祀，国家每日被鲜血浇灌。

千万黎民、几代帝王曾经的长生需求，就这样沉沉地压在这个曾经繁华的大王朝的头顶，底下已经面目全非、千疮百孔。

——修真界已经到了。

灵气涌动，他们已然到了另一个灵气浓郁的地方。

这里是一处面积浩大的丛林，牧放神识释放出去，方圆几里之内都没有旁人；再远处稀稀落落能够见到几个练气期的修士，也不值得担心。

牧放颠了颠肩膀上裹着小灰的被子，确定小东西还在；然后低头看向被他拎着衣领的昏迷的江云尧。

他嫌弃地松开手，把江云尧扔到一边，说道：

“这家伙怎么办啊？”

天道犹犹豫豫地说：“扔……扔了？”

而后天道和牧放很愉快地达成了这个一致意见。

把江云尧就这么扔在了原地，牧放背着小灰往树林深处走去。走了十几步，又倒退回来，低头看着地上的江云尧若有所思。

他先前看过了原本间接因为江云尧而导致的人间惨状，现在看这小子简直是越发不顺眼了。

天道看牧放没有立即走，疑惑地问：“怎么？”

牧放说：“我要教训教训这小子。”

天道闻言语气兴奋道：“好呀！怎么教训？我也想看！”

牧放神秘一笑，看看周围，在周边布了个结界。随后手指在江云尧额头一点，盘腿坐下。

小灰扒着牧放的肩膀，好奇地看着地上的江云尧。

牧放便在小灰额头也点了一下，随即一人一兽一天道便进入到了江云尧的识海当中。

江云尧才堪堪引气入体，识海还薄弱得很，牧放进来没有废一丝力气。他在江云尧因为昏迷而空茫茫的识海当中逛了逛，随手一挥，一片浩大的沙漠便出现在识海当中。

牧放弯腰掬起一捧沙子，想了想，再一挥手，天空当中多了一颗灼灼的烈日，整个沙漠的沙子也变得滚烫起来。

小灰好奇地一只爪子勾着牧放的衣角、另一只爪子试探着去抓地上的沙子，被牧放眼疾手快捞回来。弹了一下它的脑门，训道：

“小心烫到你！”

小灰便老老实实地揣起爪爪，不碰了。

之前有一章，注释错了。

河上姹女和陵阳子明应该是汞和铅，不是汞和朱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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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一章 到修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