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牧放面前的场地忽而灵力涌动。

虚影笑了起来，“开始了。”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在牧放旁边出口处的修士猛地挥手，灵器将面前的场地崩裂出一道大口，土石飞溅，牧放微微皱眉，挥袖阻隔开了。

妖兽怒吼，灵力涌动，形成一波一波的暴’乱洪流。牧放感觉有些震聋发聩，整个场地都震荡起来，幸好牧放神识强大，才没有体内灵气震荡。

“看，你只凭借自己，真的能够在这场暴’乱当中完好无损吗？你真的坚持？”

牧放在混乱中稳住了身形，看向面前。

妖兽怒吼，土石飞扬，暴’乱已经开始了。

突然间，牧放却若有所感，轻轻笑起来，说道：

“不必。我家的兽已经来了。”

下一刻，牧放的上方凭空出现了灰色的毛茸茸一团，直直落进了牧放的怀里。

牧放把顾映临抱好，手指拨弄了一下他的耳朵，“知道回来了？”

顾映临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嗷。”

“既然你回来了，”牧放抱着顾映临，在怀里转了个方向，让他面对场上的混乱：

“去吧，别人家的兽都在打架，你来保护我吧！”

顾映临：“……”

他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试图以此来抗议牧放。

牧放自然不可能真的让没有什么攻击能力的顾映临上场战斗，把顾映临往自己怀里塞了塞，这时候却有一团白色的东西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

顾映临探出头，伸着爪爪把白色的球球捞回来，用爪垫揉了揉。

他也不知道这只小东西是什么。但看着对方似乎有话要说的一双期期艾艾的眼睛，顾映临不由自主便把它捎带了过来。

况且对方毛毛柔软。顾映临再次揉了揉小白球的毛毛。

怪不得牧放总是喜欢玩自己的毛毛，原来这么好摸啊。

可惜牧放没有毛毛，要是牧放也有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能够让自己随便摸，那就好了。

顾映临心中想着，忍不住吭哧吭哧地小声笑起来。直到牧放再次出声：

“拿着玩具待好了，不要掉出来。”

顾映临呆住了。

他在牧放怀里，因此只能仰起脑袋看牧放。此时他能够看见对方衣领之下分明的锁骨，修长的脖颈，还有带着点锋锐弧度的喉结，再往上是线条分明的下巴，嘴唇微抿。

因为涂抹了脂粉，牧放现在皮肤黝黑，带着大大小小的斑点，不过这些都不能夺走顾映临的注意力。

不论是牧放好看的脸部线条，还是丑丑的妆容，此时顾映临全都没有注意到。

他注意到的是牧放头顶之上，一双毛茸茸的耳朵。

灰色的和顾映临的一样的毛毛，耳朵尖是一小揪白色的绒毛。毛茸茸的耳朵随着牧放的动作而不时抖一抖。

顾映临压抑住即将出口的惊呼，眼神晶亮地看着牧放头上突然多出来的耳朵，按住跃跃欲试的爪爪，使劲眨了眨眼。

耳朵没有消失，甚至还动了动，在勾引他似的。

就和顾映临想象中的牧放长毛毛的情况一样嗷！

和他一样的耳朵，他有的牧放也要有！

而牧放对于自己长了耳朵的事似乎浑然不觉，看着混乱的场中表情逐渐凌厉起来。表情太过严肃，反而让顾映临更加开怀。

牧放这个样子真的是太可爱啦！

他想到什么，迅速扒拉着牧放的胳膊往后看去。果然，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正出现在牧放身后。

顾映临眼神晶亮，试探着朝着牧放的身后伸出爪爪。

中途被一只大手捉了回来，再次塞回了怀里。“不要乱跑。”牧放手指点了点顾映临的眉心。

顾映临老老实实地点头，耳边响起修士们厮杀的声音。他顿时忘记了要摸牧放的毛毛，紧张道：

“千万小心。”

牧放揉了一把顾映临的脑袋当做是回答。

场上的混乱很快便朝着牧放的方向波及过来。因为灵力喧天，他根本看不清楚场上的混战，所以直到这时候牧放进入了混乱当中，才看见场上正在发生的是什么。

妖兽之间的乱战，躯体碰撞都会带来沉重的声响，利爪划破血肉，有着赤红双眼的妖兽斗在一起。

修士们站在各自的角落，表情带着隐隐的兴奋，命令妖兽代替自己战斗、杀死竞争者。

他冷哼一声，拿出了冷焰。

烛台上只剩最后的一点点火光，冷焰凝聚而成的蜡油还剩可怜的几滴，逐渐因为被燃烧而消失。牧放的灵力就在此时深入进去，又猛地震荡开，霎时间，整个空间瞬间被蓝色的火焰笼罩，仿佛要烧灼掉一切。

火焰消陨，尘土散去，眼前的一切重新变得清晰。

去除了这些视线的遮蔽，在牧放面前的并非是原本的修士们支配着各自契约的妖兽在进行杀伐。

而是修士与修士之间誓死不息的战斗。

他们所谓的“契约妖兽”们各自安坐在每一个出口之处，目光睥睨而淡然地静静看着场上的混乱。

这样的眼神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像是修士契约了能够为自己指使的奴仆，反而像是这些妖兽在支配着修士进行战斗，并且乐于坐观，像是观看一场精彩的戏耍。

牧放的猜测没错。

这个秘境之所以不让金丹期以上修为的修士进入，并非是因为秘境入口不可承受、或者是不稳定的什么原因。

而是因为，这里的妖兽最低修为是金丹期。

不让金丹期以上的修为进入，是因为金丹期以下修士皆不过是这里妖兽的玩具。

修士契约妖兽，拥有属于自己的妖兽奴仆？

不。

恐怕是妖兽得到属于自己的玩具才对。因为这个秘境从来都并非是属于某个在此地遗落的大能，而是一个属于妖兽的秘境。

牧放已经来到了混战的中央。

他眼见着面前的一切，这些契约了妖兽的修士眼中赤红，仿佛没有了理智。血气在逐渐蔓延，飘荡在牧放的鼻尖。

似乎是知道牧放已经发现了真相，所有的妖兽都朝着牧放看过来。

被上百双没有什么情绪的兽眼紧紧盯住，中央的牧放却没有任何慌乱表情。他先是打量四周，在发现寒城他们其实并没有契约妖兽，而是在其余修士的混战当中自顾不暇的时候，眉心才微微放松了些许。

看来进来的修士当中也并非全都是蠢人，知道契约妖兽这样的好事不能随便接受。

顾映临看着在牧放周围的修士们纷纷乱战，担忧地扒着牧放的衣襟，不时挥动爪爪，一道道术法释放出去，不让其余修士们有接近牧放的可能。

牧放心中微暖，揉了揉顾映临的毛毛，“歇一歇，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顾映临谨慎地点点头，重新缩回去。

回到牧放怀里之前，他抬头看了一眼牧放的头顶。之前莫名其妙出现的那双毛茸茸的耳朵已经消失了，没有一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顾映临微微失望，他还没有摸到毛毛呢。

牧放则腾身来到了半空中，脚尖一点，在他足底便凭空出现了一柄由灵力形成的灵剑。下一刻，浩瀚的神识一下子蔓延开去，使得整个洞穴都震荡不已。

所有妖兽瞬间惊怒地看过来，顾不得场上互相厮杀的修士，朝着牧放释放出尖锐的灵力。

而牧放浑然不惧，神识直接在所有修士的脑中游荡了一圈，碾碎他们和妖兽之间连系的一条契约线。

当然，所谓的契约线也并非是真正的契约，就像是他手里的契约，在经过冷焰的焚烧之后已经变换了样子。

契约破除，控制着修士们的力量逐渐散去，他们眼中的暴戾情绪逐渐消散，重新恢复了清明。

那边寒城一行人总算是有些喘息之地，警惕地看一眼周围的修士，拿出丹药来给其余广霄宗的弟子打坐恢复。牧放看了一眼，没有在躺在地上的尸体当中看见有广霄宗弟子，便也放下心来。

那白色的气息重新凝聚成为一个虚影，在半空中焦急地游荡着，嘴里道：

“完了完了，都被你破坏掉了！”

其余人也看见了这个虚影，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所谓的秘境机缘是多么危机纷纷，这时候也不敢上前，只是警惕地一面疗伤，一面看着中央的牧放和盘旋在他周围的虚影。

牧放似笑非笑地看着虚影，“既然这样，你也应该出现了吧。”

虚影猛地止住声音，看向牧放。

牧放好整以暇，甚至还又啃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

虚影气急败坏，一挥手，把牧放手里的糖葫芦变没了。

牧放撇了撇嘴，终于现形了。果然如此，从那个所谓赏赐领域当中带出来的东西全都并非真实。而现在这个虚影也没有必要隐藏了。

牧放发现自己对于这个秘境的兴趣要高于对于已经被变没的糖葫芦了。

在这个秘境当中，拥有全都是虚无。能够窥探心中最期望，之后赋予成真的美梦。这就是这个秘境的德性，给人看繁花满眼，最后又镜花水月破碎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