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发现了。”巨泽兽说。

白团子应和：“叽叽！”

牧放干脆在洞口盘腿坐下，看了一眼外面，红色的利刃仍然在密集地降落。“说说吧。”

巨泽兽道：“我们找遍了这里，终于找到了这里沉睡凶兽的栖息地。”

“真的是凶兽？”牧放微微颔首，“接着说。”

“它就在这一片炎融的中央，潜埋在岩浆的最深处。现在还未到它苏醒的时候，还差一个契机让它主动现身。”

“什么契机？”

巨泽兽说：“气运。”

牧放微微扬起眉头。

“所以你们来这里，总不是为了找我吧？”

“不是。”巨泽兽的目光越过牧放，看向他的身后里面的洞穴。“我来这里是因为，这片熔岩的正中央，就在那里。”

*

沈绮怜扑上来的那一瞬间，江云尧已经做出了向旁边躲避的反应。只可惜他还是不敌对方的速度，瞬间被对方五指成爪抓在肩膀处，霎时间鲜血淋漓。

江云尧闷哼一声，下意识拿出手里的灵剑砍向肩膀处的手，余光看到沈绮怜的脸，手腕一顿，刀刃将将停在沈绮怜的手腕前方。

这并非是完全的敌人，而是广霄宗的内门师姐，他不能……

江云尧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旁边的陵安之却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迅速反应，在江云尧犹豫的一刹那，手里木剑瞬间便把沈绮怜的手砍了下来，暗红色的血液喷洒了江云尧一脸。

江云尧：“……”

好了，他不用纠结了。

陵安之慢腾腾地收回手里的小巧玲珑的没有沾染一点血色的木剑，见江云尧看过来，对他露出一个儒雅的笑：

“不用谢。”

江云尧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向沈绮怜。

对方被砍掉了一只手，自喉咙里传出一声低沉而凶狠的赫赫声响，一个腾身退后了几米。江云尧也迅速起身，服下灵药疗伤。

只是在肩膀处的伤口愈合之后，江云尧却敏锐地感觉到，有和空气当中的红色的絮如出一辙的东西，顺着伤口处的残留攀过筋肉，到达经脉，和原本自己从空气当中吸收的红色东西汇聚到一起。

江云尧担忧地拧起眉。

虽然早就有所感觉，但是江云尧现在才真正清晰地发现，这种红色的古怪东西，当真是不详极了。

江云尧按捺住想要探查这种红色东西的想法，目光警惕地再次看向沈绮怜。而就在他的注视之下，对方被陵安之砍断的手腕，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生长、冒出血肉，重新形成新的一只完好的手。

江云尧心中大惊，看向沈绮怜重新生长出来的仿佛更加强大了的手，上面正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红色气息。

是江云尧很熟悉的气息，因为这些气息现今就正游荡在他的经脉当中。

力量。江云尧想。

这是力量。

他要力量。

强忍住理智的眼眸倏地全部变成猩红，江云尧在身体当中运行起了从空气当中吸收的大量红色气息，把他们全都化为能够为自己所用的力量。

红色的气息在江云尧周身升腾，他面前不远处的沈绮怜眼中更加兴奋，看着江云尧的目光当中满满是垂涎和贪婪。

吃了他，获得更多的力量。

唯有杀戮，唯有力量——

*

凶兽不凶兽的，其实在牧放看来并不重要。左右凶兽还没到要醒来的契机，他翘首看看里面洞穴仍然蹲在墙角默默郁闷的顾映临。又转头看看巨泽兽。

“你……”牧放犹豫问，“活了很多年？”

巨泽兽自豪道：“那当然！现今尚且存在的灵兽，比我活得久的又有哪个呢！”

“那你懂不懂……算了。”

巨泽兽：？？

牧放把巨泽兽上下打量一遍，略微嫌弃道：“想你这个样子，估计也不知道要怎么哄人。”

“……哄人？”

牧放深沉地叹了口气，语气无奈道：“我家小家伙又闹脾气，而且这回变得难哄了。——对了，你不是和小东西签订了契约？”牧放现在想想这件事仍然是不爽，但是现在有求于兽，他把小白团子捏到手里，拎到眼前，不爽道：

“所以你能不能感受到小东西现在的情绪？如果能够知道他现在心中所想就更好了。”

小白团子懵懵地“叽”了一声，咬着自己的爪子。

牧放：盯——

“算了，”他泄了气，“问你一个刚出生几天大的小东西有什么用……”

“我、我和大人签订的只是主仆契约，感知情绪这样亲密的事，你们之间这样的契约才可以做到。”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牧放一愣，重新看向白毛团子。

“你会说话？”

“因为你和大人签订了契约，所以我也可以和你交流呀。”

牧放还是因为这样看起来仅仅几天大的小崽子竟然已经会说话、竟然还能够和他沟通这件事而震惊不已，心里为妖族的语言天赋能力而赞叹不已，一面问：

“可是，为什么我现在却不能感知到小东西心里在想什么呢？”

小白团子有点怕牧放这个对它从来都不假辞色的很凶的人类，不过既然这是大人身边的人，想来一定不会是坏人。它忍住想要逃走躲到巨泽兽身后的冲动，解释道：

“因为你和大人的契约还差一步彻底完成，如此才能心神互通，情绪共感，现在还不行哦。”

牧放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

“不过，”白毛团子说道，“其实不用担心，大人这段时间会时常沉浸在情绪当中不愿脱出，都是正常的，过度干扰反而对大人不好。”

牧放扭头看了看仍然蹲在墙角、显得整个人很小一团的顾映临，犹豫道：“你确定？那他是为什么会这样、你说的‘这段时间’又是哪段时间？”

“大人开始进入成年期了。”白毛团子表情认真，“情绪低落，实力有波动，形态不稳定，都是正常的。大人虽然已经近千岁，可是阅历和经验仍然不足以达到成年期的标准，可能这些会持续时间长一些。”

牧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又一顿，问道：“等等……既然顾映临的心性还没有达到成年期的标准，那他现在又是怎么开始进入成年期的？”

“大人都已经和你签订了契约，你却还不知道嘛？”白团子惊讶地看向牧放，“多数妖兽成年的标准都是发’情期到来。但是大人这一类生于灵气之中、又不同于平常妖兽的，红鸾动，才是成年的契机，代表着成年期的开始。”

牧放听着有些怔愣。

白毛团子以为牧放是听不懂，还颇为好心地给牧放解释道：“就是心动啦，或者是动情、心有意属，都可以啦。总之都不要太担心。过了这段时间就好啦。”

白毛团子拍拍胸脯，自认为把能说的都给牧放解释清楚了，却又听对面的人带着不可置信和咬牙切齿的话音传来：

“你再说一遍，他是为什么进入成年期？”

白毛团子疑惑地看牧放一眼，心想它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为什么这个人类这么笨呀。白毛团子再次重复了一遍：

“是因为他对人动心了呀。他动情了、已经心有意属。”

白毛团子不明白，为什么它明明把一切都说明白了，牧放这个奇怪的人却阴沉着一张脸缓缓站了起来。

白团子被牧放的脸色吓得快速跑到了绿团子的背后躲起来，只露出头顶一撮白色的毛毛。

动情……

顾映临那个小东西，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对别人动了情。

牧放知道自己现在情绪不对劲，他甚至连白团子话中对于顾映临的了解都没时间追问，全副心神已经都沉静沉浸在刚刚得知到的消息当中。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是因为小东西分明和自己才是最亲近的人，却在别人身上动了情，自己反倒全然不知，还要依靠旁人的口才能知晓这个消息；或者是因为从此之后自己在小东西的心里可能也不再是唯一亲密、可以依赖的人。……是因为他的隐瞒，或者是因为不甘心，总之牧放知道一件事情——

在小东西喜欢上别人之后，就要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他不再是只属于自己的，而是会站在别人身边。

牧放想到这一点，觉得心中一团汹涌的火气在叫嚣着，在胸膛当中涌动，不甘心地想要冲破出来，仿佛要逐渐吞没他的理智。

他攥紧了拳头，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情绪，微微垂下眼睫，将一切情绪波动全都收敛在内。

在旁人没有看到的地方，一抹红色的血光从牧放的眼中飞速划过，稍许后没入沉黑的瞳孔之内，不见了踪影。

只剩了牧放更加浓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