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三年,十年一次的修仙大比再度开启。
有小道消息称,这次重启修仙大比,是因为剑宗主峰上的那位要收徒了。
千百年间,修仙门派无数,但大多都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迄今为止,门派最昌盛的莫过于剑宗了。
无数人削尖脑袋想要一睹荣光,奈何剑宗门规森严,对于弟子的资质更是精挑细选。有些资质差的,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更别提进门了。
不过今年的修仙大比不同,是一次绝佳的机会,要是能被那位看上,岂不是一脚迈进了飞升的门槛?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因此今年报名的人格外多。
两个时辰前,郑莹琇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少侠,我们这是去哪儿啊?”这是她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了。
耳边是清脆的马蹄声,期间又掺杂了男人清浅的呼吸声。
没有回应,郑莹琇丝毫不意外,她已经自说自话好久了。
“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郑莹琇冷不丁听到陌生的声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脑子转过弯了,她心里的怒火更是蹭蹭往上冒,合着这人是故意的啊,一直安安静静待在旁边,当她出来耍猴的啊。还要去什么该去的地方?不会是阴曹地府吧。
郑莹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只想把自己蜷成个球,滚到哪儿都行。
她不说话,刚刚沉默寡言的男子倒是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说个不停。
“我见你年纪尚小,也要参加修仙大比?”
这话一出,便是**裸地瞧不起人了。
郑莹琇暗自腹诽,他绑架了所谓年纪小的自己,难不成就很光荣了?不知道的以为他做了什么惩恶扬善的大好事呢。她心里气得牙痒痒,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已及笄,也不算小了。”
“唔”,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出于某种目的,又把话咽了回去。
“哪里人啊?”
“晋陵人士。”
郑莹琇老老实实回答,生怕他一不高兴就把她丢在深山里。
这一行为似乎取悦了男人,低低笑了几声,没再问别的了。
郑莹琇暗暗松了口气。
不可置否的一点是,即使他刻意压低嗓音,依旧很好听。
可惜郑莹琇心里乱糟糟的,刚刚还害怕被埋在荒山,现在开始怕师父担心,又怕师父不担心。
也不知道师兄怎么样了,眼睁睁看着她被掳走,不得内疚死啊。
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半响,马车外传来了邹瑾礼试探的声音。
“咳咳。”
季焕然已经习惯了他的无厘头,不做理会,邹瑾礼就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差不多得了,小丫头这些天一直心心念念修仙大比,你非要绑架就算了,为什么还拉着我啊?”
如果郑莹琇还醒着,就会第一时间察觉,出声的正是她师兄。
可惜她已经被人用术法弄晕了。
邹瑾礼翻身上车,攥起茶杯就往嘴里倒,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你有这么急吗?”
季焕然有些无语,手上的茶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比不上季公子活得滋润啊,我可是在外面风吹日晒了两个时辰。”
邹瑾礼又倒了些水,这才问起好友的近况。
“平时吃喝玩乐想不到我,今天找我们小莹莹就想到我了?”
季焕然不理他的嘴贫,直接说起正事。
“我想趁着这次修仙大比,收她为徒。”
“何必如此弯弯绕绕,我早就说过,只要你一露面,她什么都会答应的。”
邹瑾礼对于季焕然的坚持有些莫名其妙,又不会伤害她的身体,只是帮个小忙而已。
“我并不在意妖丹的归属,此事早已翻篇。”
“但七星蛇毒性极大,当年我追杀的那条更是个中翘楚,已经生了灵智。”
“不会吧,都死了怎么可能——”邹瑾礼突然想起了当年的事,噤声了。
“我担心那条蛇还留有后手,她是因为我才被牵涉进来的,我有义务保护好她。”
季焕然又抿了口茶水,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
“你——算了,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们莹莹啊,不然就等着被围殴吧。”
邹瑾礼心知劝不动他,干脆换了个话题。
“都说无心道人要重新收徒了,你作为大弟子有何感想啊?”
一边说一边做了个妖娆的姿势,靠在榻上。
季焕然默默撇开脸,像是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师父的意思我从不多问。”
“行,就你清高,下次别搞这些东西了啊。”
“堂堂正正的不行吗?”
邹瑾礼抱起睡着的郑莹琇,三两步下了马车。
人走远了,马车依旧停在原地。
“桀桀桀,正道领袖就是不一样啊——瞧瞧这是谁啊,不是季大公子吗?”
“季焕然,你敢说你收徒这事没有私心?”
一团魔气从季焕然颈后冒出,一边说话,一边闪着预示不详的光亮。
即使冷汗不断,季焕然依旧咬紧牙关,没有叫出一声,只是任凭汗水浸湿衣衫。
“啧,没意思,我动不了你,就是不知道新来的小姑娘意志有没有这么坚定了。”
这下像是戳中了季焕然的要穴,他怒目而视:“你敢?”
魔气乐得不行,“我有什么不敢的?别忘了我就是你啊。”
它明明没有实体,却学着人类孩童,给自己捏了个身子。
此时歪着头,头颅更是摇摇欲坠,远远看着像个吊死鬼,更加吓人了。
“那就,修仙大比见喽。”
车内重新恢复宁静。
季焕然捏了个清洗决,视线转向车外。
晴空万里。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缓缓洒向地面,落在远行人身上,又缓缓消逝。
车内,汗水丝毫没有影响季焕然的外貌,而眉眼间的忧愁又为他添上了难以靠近的清冷感。
车旁时不时有人经过,有的背着剑,有的带着长枪,都是参加修仙大比的修士。
有不少人在盯着他。
意识到这一点,季焕然及时调转车头,往剑宗方向驶去。
“修仙大比,我也很期待呢。”
身世离奇的郑莹琇,究竟能拿到第几?
客栈内
数十个人围着一张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大夫,她怎么样了?”
“大夫,我们莹莹天资聪颖,一定要好好治啊。”
“邹瑾礼怎么看的人啊,一会功夫就晕了。”
“我苦命的莹莹啊!”
头发花白的老大夫左看右看,不知道该先回答谁。
邹瑾礼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舌战群英的名场面。
“都停一停,让大夫说话。”
老大夫这才松了口气:“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兴许是近日赶路,没休息好,过会就能醒。”
“老夫开些滋补的汤药,对身体好,恢复速度快些。”
其他人安心了不少。
话题又回到了修仙大比上。
“现在补一补也好,咱们师兄妹几个就属小师妹天资最高了,可不能出岔子。”
“我觉得邹师兄的机会也挺大的。”
郑莹琇醒的时候,耳边闹哄哄的,她扯住被子往上拉,想把耳朵捂住,被邹瑾礼拦下了。
“师兄?”
邹瑾礼现在真有点佩服季焕然了,时间掐的多准啊,刚回来没多久就醒了。就是苦了他这么个英俊的美男子,还要发挥演技为好友善后。
“莹莹,贼人没对你怎么样吧?怎么倒在路边?”
郑莹琇刚醒,脑子也并不十分清醒。
“师兄,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跟着车辙印走的,脚程慢了些,待我找到那贼人,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
邹瑾礼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完全带入了受害者师兄的角色。
果然没有引起郑莹琇的疑心。
“我们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派,被人盯上了也说不定。”
郑莹琇听了好一波唠叨,等人全走光了,已是日落西山。
其实郑莹琇并没有对自己抱有太大的希望,这次大比纯粹就是来长长见识的。
问心宗现在早就大不如前了。
幼时师父捡到她的时候甚至没有测灵根。
“不管什么灵根,只要有灵根我就收。”
“没灵根呢?”她死死抱着师父的胳膊,生怕因为天资不够被丢下。
“那也能有口饭吃。”老头只是愣了一下,笑得格外豪爽。
这便是郑莹琇修炼的开端了。
听师父说,问心宗当年也是名扬天下的宗门,后来出了个叛徒,被人人喊打,也就逐渐消失匿迹了。当时的具体情形郑莹琇也不知道,每次师父说一半就不肯说了,估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总而言之,就目前门派里天资最高的是师兄邹瑾礼,水木双灵根。
其他的师兄师姐们,要么是跟她一样的三灵根,要么是只会治愈术法的水灵根,天资好的同时伴随着危险,没几个人会攻击类术法。
因此,郑莹琇成了宗门里的香饽饽。
当年师父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发现她有火灵根。
用师傅的话说:“身上着火都不怕的女娃确实不多。”
据资料记载,水灵根、火灵根是不能同时在一个人身上的,因为属性相冲,修习到后期容易筋脉受损。所以即便师父发现她的水灵根,也没有教她相应的术法。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屋外,打更人还在重复着自己的工作。
郑莹琇也收起杂念,专心打坐,运转功力,流通经脉。
黑夜里,一切都静悄悄的,任何响动都会被放大十倍。
厢房内的梁上,有人睁开了眼。
季焕然有些懵。
从三年前那件事开始,他就失去了黑夜的记忆,每次醒来都在不同的地方。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它,但是区区一团残余的魔气,只能影响神智,绝对没有操纵身体的本事。
三年来,有时是街市,有时是悬崖,他都习惯了。
但是今天,夜探女子厢房……
季焕然不想知道被发现的后果,尤其下面还是郑莹琇——他未来的徒弟。
想到白天邹瑾礼的矫揉造作,他用最快的速度捏了个传送决。
让季焕然没想到的是,火球来得更快。
“什么人?”郑莹琇刚进屋的时候分明没有察觉到灵力波动,现在却明显了不少。
虽然离得远,但已经能够让她认识到对方的实力差距了。
不能硬拼。
火球只是幌子,她没指望一击即中。
藏在火球后面的传音符才是重点,只要她能抗住一小会,马上就有帮手来了。
郑莹琇紧紧盯着房梁上的人,不敢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动作 。
火球击中了东西,她看见有个东西掉了下来,又被人飞快地捞了回去。至于他的衣服,是最普通的夜行衣,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敌强她弱,郑莹琇不敢懈怠,接连发出攻击,打算先发制人。
只是,落空了。
那人就在她面前消失了。
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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